给前任他叔冲喜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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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顾见骊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不过府里或许不准我留下来的……”
  顾见骊不能将挑拨离间这事儿做得太明显,她觉得只是这样一句,姬无镜当会明白广平伯府已经把他当死人看待了。
  不是都说姬五爷小心眼吗?兴许会记仇。
  顾见骊曾经想过倘若姬无镜醒来,她便努力气他,让她将她休弃回家。可是当昨夜看见整个广平伯府里老老小小都赶过来看望姬无镜的架势,又看见宫里的太医也深更半夜赶来为他诊治。顾见骊便改了主意。她想,或许可以借助姬无镜这条路给父亲洗刷冤屈。
  姬无镜当然明白了顾见骊的言下之意,事实上不用顾见骊说这么一句,他亦早已猜到。不过他还是觉得有趣,觉得顾见骊一本正经耍小聪明的样子有趣。
  姬无镜忽然问:“你知道你父亲平时怎么称呼我的吗?”
  顾见骊心尖尖儿跳了跳。她的确听父亲谈起过姬无镜。那一日父亲大发雷霆,一口一个“疯子”地骂姬无镜。
  这……她还是装不知道吧?
  “贤弟。”姬无镜吐出答案。
  顾见骊轻轻松了口气,在心里盼着姬无镜和父亲没有过节才好。
  “所以啊。”姬无镜灿烂笑起,“你这孩子该喊我叔叔。来,喊一声听听。”
  顾见骊眸光撞进姬无镜狡猾的狐狸眼中,又一次在他的眼里看见了戏谑。
  他又是在故意的!
  姬无镜“咦”了一声,说:“你父亲居然允许你嫁给我这个疯子?他是被抓了,还是傻了?”
  “父亲他在牢里落了伤,现在还没醒过来……”顾见骊的眼睛一瞬间暗下去。
  姬无镜随意“哦”了一声,随口问:“这个冥顽不灵的老东西犯了个什么罪?”
  “犯、犯……父亲是被冤枉的!”
  姬无镜无所谓地笑笑,狐狸眼里浮现了几许兴奋之色,慢悠悠地说:“等这老家伙醒来知道自己的女儿嫁了我,还不活活气死。”
  最近这三个月,顾见骊学会了很多东西,尤其是隐忍。可是关于父亲的事情不行,忍不了。
  她隐忍了一半,带着丝恼气瞪着姬无镜,小声说:“你该称父亲岳丈大人。”
  姬无镜恍然而笑,随意道:“这么麻烦啊,那我还是把他女儿退货好了。”
  顾见骊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懵懵的。她檀口微开,眸中潋滟里蒙着一层错愕和惊慌。
  姬无镜便想起来林中迷路的小鹿,他握着弓箭逗着小鹿玩,逼得小鹿惊慌失措。一下子逼死可不好玩。
  姬无镜将手递给顾见骊。
  顾见骊有些茫然。
  “水要凉了。”姬无镜说。
  顾见骊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眸中很快从一种惊慌跳到了另一种惊慌里。她快速低下头,别开眼。脸颊不由染上了一抹红。她站了起来,低头望了一眼自己的脚尖儿,几不可见地皱眉,稍微挪动了一下脚,才扶住姬无镜的小臂,将他扶下床。
  姬无镜从床榻上下来,身体的重量几乎都靠在顾见骊的身上。他刚想迈步,忽听低着头的顾见骊糯糯小声说:“等一下……”
  姬无镜侧眼瞧她。
  “我、我腿麻了……”
  她刚刚蹲了太久,现在两条腿发着麻,挪不动步子。
  顾见骊低着头,等着腿上的麻劲儿缓过去。姬无镜支起眼皮,饶有趣味地近距离瞧着她的侧脸。
  顾见骊垂着眼睛,瞧上去温顺乖巧,可她藏起的眼睛里,一双漆黑的眸子不停转动,恨时间过得太慢,急双腿上的麻劲儿怎么还没褪去,怨姬无镜就这样盯着她瞧,瞧得她浑身不自在。
  真是的,这人的眼睛真是讨厌!
  顾见骊一直等着双腿的麻劲儿褪去,才一本正经地说了声“好了”,然后用一脸没有表情的脸扶着姬无镜走进西间。
  西间地方不大,整间屋子都漫着氤氲水汽。顾见骊刚一迈进去,雪腮双颊上不由自由又红上了些许。
  姬无镜松开了顾见骊,将手搭在浴桶沿,支撑着身体站立。
  顾见骊小步挪到姬无镜面前,低着头,去解他身上雪色寝衣的系带。顾见骊的手指又细又白,在姬无镜腰侧的系带上挣扎着。
  第一次没解开,她的手指便有些发抖。于是,便更解不开了。
  顾见骊一时之间觉得有些窘迫。偏偏姬无镜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像是看好戏似的,更是没有解围的打算。即使顾见骊没有看姬无镜,也知道姬无镜在看她。因为他的目光就像一条阴冷的蛇。
  顾见骊小声抱怨:“五爷院子里居然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有啊,可是因为你来了长生进不了内宅。所以这事儿只能麻烦你了。”
  顾见骊轻轻咬唇,手下的动作停了下来。因为她刚刚紧张之下反而将姬无镜的系带打上了死结。
  她忽然转身,走到一侧的柜子前蹲下,在里面翻了又翻,终于翻出一把剪子来。“咔嚓”一声,将姬无镜的系带剪开。
  搭在一侧的前襟滑落下来,露出姬无镜的胸膛。顾见骊飞快垂下眼,不敢乱看。她索性闭上眼睛,双手搭在姬无镜的腰侧摸索着腰带。她很快摸到了两条带子,摸索着去解。
  姬无镜悄悄探手,修长食指穿进系带中,轻轻挑开,免得再被顾见骊系死结。
  听见姬无镜裤子落地的声音,顾见骊也没睁开眼睛,迅速转过身去,避免看见些不太好看的画面。
  姬无镜想说什么,瞧着顾见骊因为紧张僵着的双肩,无趣地闭了嘴,他将手搭在她的肩膀,撑着身子迈进浴桶。
  姬无镜的手搭在顾见骊的肩膀时,顾见骊觉得肩上彷如有千斤重。而等姬无镜松了手,顾见骊顿时觉得松了口气。听着身后的水声,顾见骊的脸颊上不由自主又添了几分红晕。她小步朝前挪去,坐进一把背对着姬无镜的椅子里。
  时间真难熬。
  顾见骊低着头,去瞧自己拇指断了指甲的地方,伤口处一片青乌。她微微张开嘴,将指腹含在嘴里轻轻吮了一口。
  身后的水声搅得她心绪不宁,她拼命去想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也不知道父亲如今怎么样了,可好了些?那些落井下石的人也不知道可有再欺负继母和弟弟……
  想着想着,顾见骊的眼睫颤了颤,而后缓缓合上。一夜未休,又经历了那么多事儿,在小浴室里的大片氤氲水汽里,她的瞌睡悄悄爬了回来。她不知不觉,靠着椅背睡着了。
  姬无镜穿上干净的雪色寝衣走到顾见骊面前时,也没有将她吵醒。
  顾见骊睡着的时候,淡粉的樱唇微张,浓密的眼睫更显纤长,在她脸颊投下两道弯弯的月牙影儿。她本就雪肤瓷肌,氤氲水汽在她的脸上轻轻笼蒙了一层湿意,让她恬静的面容更加出尘。
  第9章
  顾见骊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不知身在何处的懵怔。眼前雾蒙蒙的一大片,什么都看不太清。她甚至觉得自己并没有醒来,而是在梦里去了仙境。
  知觉一点点归来,记忆也跟着一并一点点归来。
  顾见骊一下子站起来,望向圆浴桶的方向,轻轻喊了一声:“五爷?”
  无人应答。
  整个室内充满了水汽,什么都看不清。
  顾见骊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汽,摸索着朝着浴桶的方向走去,离得近了,确定姬无镜不在里面。她走到窗前将小窗户推开,屋内的水汽一下子卷出去。凉风一吹,顾见骊缩了下脖子。
  屋子里的视线倒是大亮。
  顾见骊环顾狭小的浴间,确定姬无镜没有昏倒在某个角落,才提着裙子往外走。她刚走出去,迎面对上栗子。栗子傻乎乎地对着她笑,说:“吃早饭!”
  顾见骊往空着的床榻望了一眼,径直朝外间走去。姬无镜正在吃东西,脸上没什么表情。顾见骊悄悄望了一眼姬无镜的脸色,才在他对面坐下。
  顾见骊接过栗子递过来的饭,低着头小口吃着。姬无镜没有开口说话,顾见骊更不会主动说话。虽然沉默用膳的气氛有些古怪,但总比和姬无镜说话好多了。
  桌子上又是许多鱼。
  顾见骊隐隐发现姬无镜在吃鱼的时候似乎特别专注。他吃鱼吃得很仔细与文雅,用筷子挑去一根根鱼刺的动作流畅好看。
  吃着吃着,顾见骊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她的动作慢下来,又胡乱吃了两口,便将筷子放下,安静地坐在那儿,等着姬无镜吃完。
  姬无镜知道顾见骊有话要跟他说,不过他也不急,仍旧慢悠悠地吃着鱼。吃鱼的时候,谁都不能吵着他。
  姬无镜终于放下筷子,将沾了鱼香的食指放在唇前舔了舔,才撩起眼皮看向顾见骊,问:“有什么话要跟叔叔说?”
  顾见骊蹙眉,不去纠他“叔叔”的说法,说起正事来:“今天是三朝回门,我想回家去看看……”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下去。
  归宁这事儿实在太普通寻常,只是顾见骊嫁过来的情况也实在是特殊得很。若姬无镜没有醒过来,她断然是不能回去的。
  当然,即使姬无镜如今醒了过来,顾见骊也没想过拉他一起回去。
  她继续小声地说:“昨儿太医说了你不能行走太久,更受不得路上颠簸。所以我自己回去就好。天黑前会赶回来的……”
  姬无镜支着下巴瞧她,不咸不淡地说:“替我问候顾敬元这老东西。”
  顾见骊还没来得及生气他这样说父亲,眸色忽然一亮,他这是同意了!她又说:“林嬷嬷要照顾四姐儿和六郎,我让栗子跟我回去一趟行不行?”
  姬无镜看向蹲在门口玩石子儿的栗子,忽嫌弃地瞥了顾见骊一眼:“你顾家已经落魄到连个陪嫁丫鬟都没带?”
  顾见骊想要解释,话还没开口,眸光微闪,她压下心里的激动,努力用平缓的口气说:“我的陪嫁丫鬟家里出了些事情,没能及时过来。我这就给她修书一封,让她办完家里的事情快些赶来。”
  顾见骊小心翼翼地盯着姬无镜的表情。
  姬无镜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拿起筷子,将吃过的鱼刺摆来玩。顾见骊说完,他随意“嗯”了一声,再没别的反应。
  “那我这就走了。”顾见骊支会了一声,站起来,转身款步往外走。她腰背笔直,步子仿若用尺子量过,规规矩矩,偏又婉约曼妙。
  姬无镜抬眼,瞧着顾见骊的姗姗背影,扯起嘴角古怪地笑了一声。
  顾见骊努力压下心里的狂喜,嘴角却是忍不住翘了起来。
  今日能够回家看望父亲已是大喜之事,没想到她还能将季夏重新叫回来。季夏是她的贴身丫鬟,与她同岁,和她一同长大。
  顾家出事,家仆遣散。季夏倒是想跟着顾见骊,可偏偏当时顾见骊一家住在那样狭小的地方,连个角落都不能给季夏。顾见骊便狠了心,让季夏回自己的家中。昔日落泪分别的情景仿佛还在眼前。如今,她可以喊季夏回来了……
  顾见骊眯起眼睛,望着暖融融的朝阳,身子也跟着暖起来。
  当初顾见骊嫁过来的时候可以一切从简,可如今姬无镜醒了过来,府里听说顾见骊要回家,立刻准备了轿子,又备了礼。
  虽仍旧草草,倒也勉强像个样子。
  顾见骊急着见父亲,倒也根本不计较这些。
  农家小院十分偏僻,前巷狭窄,连轿子都进不来。轿子在街角停下,顾见骊下了轿子脚步匆匆地往家赶去。什么不能轻易抛头露面的忌讳早就在先前的三个月里抛了个干干净净。
  “你们陈家这样的做派是要天打雷劈的!”
  还没有走近,顾见骊便听见了陶氏的声音,心里顿时一惊。陈家是姐姐的夫家。这三个多月,落井下石的亲朋实在太多,难道姐夫家也……
  明明姐姐姐夫琴瑟和鸣为整个永安城羡慕啊!
  顾见骊咬唇,提着裙子疾步往家赶。家门口仍旧围绕了一堆看热闹的人,这场景何其似曾相似。
  栗子推开挡在前面的人,傻乎乎地朝顾见骊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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