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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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林夕若倒是一点情调都没有,直接打断:“我知道,落雪曾经提及过。后来呢?巫族之人不是不能与外族之人通婚吗?”
  “巫族之人大多有着绝色容颜,却不长命,我的母妃当年出族历练,被父皇看上,竟打破照例,封了宜妃。这样的荣宠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母妃的绝色容颜加之盛宠,被不少后宫妃子嫉妒,多次想暗下毒手,而我却在这样的时候出世了……”
  “可是母妃不知糟了什么暗算,我不仅是早产,而且母亲也差点因此丧命。因为是个皇子,颇遭那群女人嫉妒,偏偏父皇多疑,竟怀疑母妃不贞!”
  花叶熙不知觉中攥紧了拳头,恼怒地将一地落花纷纷扬起:“母妃自小与世隔绝,自然生性纯良,又怎么能够躲得了那些明枪暗箭?!最后,却不得已为了保全我,投河自尽……”
  “对不起。”林夕若看他一脸哀伤,握紧他的手,略有歉意:“我不该多问的。”
  “可是父皇却疑心母妃心下羞愧,这才自尽,又加之后宫多舌的女人吹了不少枕边风,对我越加疏忽,再后来,水玉战败,便将我派到敌国做了质子。”
  花叶熙俊美的面容与林夕若的记忆慢慢重合,她慌地抽开了手,低垂眼帘,不敢看他:“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在花叶熙期待的目光里慌张逃走,那么遥远的记忆,却不知道纠缠他至今,这韶华岁月,却又是谁负了谁?
  那时候,她献计赢了水玉,那些老匹夫们没再为难她,她得了先皇恩准,在宫里乱晃。
  如现在一般,她的方向感从来就没有好过,只是顺着风向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园子里。
  园门紧锁,而她却听见了里面传来的读书声。
  心下好奇,小孩子家的顽皮冒上来,便也不管自己几斤几两,径直翻了墙进去。
  事与愿违,对于爬墙这玩意,她的确不是很擅长,刚攀爬了一半的时候,衣角就被缠在墙上长长的藤蔓勾住,从花墙上摔了下来。
  那男孩与她一般大小,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眉间有她不懂的忧伤。因为这个男孩的不同让林夕若倍觉有趣,居然破天荒地天天来缠着他,而他最初的不耐烦却也最终变成了有时会与她说几句话。
  真正的转变却是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林夕若遇见了他,她看到有宫女太监随意欺辱他,而她恰好在那个时候逞强了一回。
  那些宫女太监不识得她身份,她也不会武艺,脸上都挂了彩。
  时至今日,她也不知道如果时光倒流一次,她会不会选择漠然旁观,也许还是一样的选择,不过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皇权的血腥。
  这场风波惊动了先皇,先皇对着她笑,而下一秒却吩咐人把那些宫女太监尽数杖毙在她面前,鲜血染红了大殿,而在血色世界里,先皇告诉她,只有权利,方能保护自己和她想要保护的人。
  也是从那次,她知道了他的身份,原来是水玉国的质子,水玉国主虽老迈,却设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子嗣众多,而那质子只是一位庶子,妾室所生,即使死在琉璃,也没有人管。
  因此她去那园子去得少了,每次见到他惊喜的目光,她只觉得愧疚万分。
  有一次他问她叫什么,她只说:“我叫灵犀,‘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灵犀。”
  是的,她欺骗了他,因为她是那个罪魁祸首。后来她终于答应了先皇的条件,自此命运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将所有人都紧紧操控。
  第四十七章:美人江山
  “对不起。”林夕若听脚步声渐远,颓然地瘫软在地上,她没想到她居然还能再见到他,居然还能牵扯出这么多的纠葛。
  该狠的吧!如他知晓自己便是那个罪魁祸首,可是自己又怎能不恨呢?如不是这般,又怎会牵扯如今的局面?
  只是又该怎么狠?
  有些痛恨自己的软弱,她可笑地摇摇头:“还真是作孽呢!”
  小时候的自己不知收敛,锋芒外露,如今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
  当年出的风头,要多风光,现在这其中的痛楚也只能自己一个人慢慢承受了。
  毕竟是她的主意,才铸成了那样严重的后果,她对他好,也不过是想弥补些什么,所以才会不忍他被拘束帝国皇宫,莫名其妙地死去。
  所以当年先皇提出的条件,她还是答应了。先皇的算盘她至今也没明白,却懂得了皇室人的运筹帷幄。
  她何尝想困在宫中,孤老一生,却不想让他本有着凌云壮志,而不得因为质子的身份与皇位无缘。
  所以才会答应当年指婚的旨意,所以才埋下了祸根,有了今日的场面吧!
  温暖的红光再次从手心里散发出来,林夕若再抬头时,碰触到的是那个红衣女孩担忧的目光。
  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林夕若紧紧抓住小若的手:“你一定能把钗子复原的,是不是?”
  “嗯。”小若诚实的点点头,尴尬地将手抽出来:“可是姐姐,我不能帮你。”
  “为什么?”林夕若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执着于此,也许只是因为这是她仅留的和宫中一点点的牵挂……
  “姐姐你还是忘不了,对吗?”小若狠了狠心,想起当年彼岸她执着的目光,叹了口气:“姐姐,你要忘了他,你们不能在一起的。你爱上他,那会是你致命的劫难的,你的使命还没有完成,姐姐是做大事的人啊!”
  “大事?”林夕若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被打垮,眼泪奔溃而出:“我就不是忘不掉,我能怎么办?我的生命早已所剩无几,我不想做那救世之主,而且也做不了,我只想自私一回,记住他,不可以吗?”
  “姐姐,你不会死的。”也许是旁观者清,小若扬手将那钗子飞舞到空中,一个骤然的火焰,焚化的灰烬便落了下来:“姐姐,你不懂,可我不能让你走入深渊……”
  由地上旋转的花瓣慢慢缠住小若,如同上次那般,身影渐变减淡,只有那句有些惆怅的嘱咐飞进了林夕若耳朵里。
  “姐姐,离开这儿,离开这儿……”
  林夕若正是黯然神伤,也没有多在意小若有意无意的提醒,美眸回转,小若早已没了身影,倒是阁外的云瑛紧张地走了进来:“小姐没有事吧?不过庄主当真是喜欢小姐,竟将橙姑娘关了起来,以后可不会有人再欺负小姐了!”
  “没有以后了。”林夕若顿时觉得心乱如麻,“他若是不信我,又怎样?”
  “走走,小姐要去哪儿?”
  “出去看看,带我去集市上吧!”
  “那可不行,那儿人多又脏乱,若是小姐有个闪失,庄主必然会大发雷霆的。”云瑛感到不妙,闪身到她面前,阻了去路。
  “我是你主子,还是他是你主子?!”林夕若故作恼怒。
  “小姐!”云瑛兀地单膝跪地,为难地道:“恕云瑛不能从命,小姐还是问过庄主好!”
  “算了!”林夕若扫兴地摇摇手,“我便不为难你好了。”
  “多谢小姐体谅。”云瑛以为她是改变决定了,刚抬头,人就已经是跑远了。
  “小姐!小姐!”云瑛急忙追了过去,却因为被橙笑颖伤了心脉,难以施展轻功。
  然而林夕若听到,是跑得更快了。
  两人便这么追赶着到了庄园门口,守园的人见是那日庄主怀中的女子,识趣地让出了道。
  到了热闹的集市,林夕若灵巧的钻着空子,一会儿便把云瑛甩的没影了。
  “真是,还没碧云聪明呢!”林夕若刚得意了一会儿,眼眸又黯淡下来。
  碧云,她出来的时候把她都给忘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有没有被欺负……
  算了,林夕若使劲摇摇头,往着热闹的小摊走去,流连于小摊之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出来,竟是看哪个都是爱不释手。
  “我要这个,多少钱?”林夕若捡了支碧绿的翡翠钗子,刚想付钱,一群衙役便气势汹汹地冲到集市上,是看到哪个摊子便砸烂。
  摊主惶恐还来不及,也顾不上收钱,只忙着卷好摊铺仓皇离开,而那些还在收拾中的摊子,径直被衙役捣毁。维持生计,养家糊口一下子变成了泡汤。
  “他们又没犯法,你们怎么如此罔顾法纪?”
  “哟——还是小娘子!”带头的那个男子笑得一脸猥琐,仔细打量着林夕若,因为易了容的缘故,林夕若如今只是个长相极其平凡普通的女子,可总是这样样,还是难以掩饰那天生的贵气。
  “小娘子是不知道吗?贤妃因病去世,皇上下令举国哀掉,下殡三日之内不得从事任何营业活动。布告贴的满大街都是,他们明知还犯法,自然要秉公处理。”猥琐衙役伸手想要碰触林夕若白嫩的肌肤,可还没等林夕若动手,赶过来的云瑛一见这场面,下意识地折了那男子的手臂。
  “你们——诶呦!”男子顿时疼得在地上打滚,恼羞成怒地看着同伙:“你们还不给我把这两个胆大的女子擒下来?!”
  “是吗?”一道凌厉的掌气浮空而出,那男子还没什么动作,就一口鲜血喷出来,断了气。
  “小姐,是庄主。”云瑛欣喜地拉拉林夕若的袖子,脸上不知怎的浮上了几丝红晕。
  俨然,来的不仅是一袭白衣的花叶熙,后面还跟着气喘吁吁奔过来的县太爷。
  “没事吧!”花叶熙搂过还在发呆的林夕若,以为她是被吓着了,视线转到县太爷身上,透着几分危险:“你们便是这样招待我家娘子的吗?”
  “伯庄主勿要生气,别伤了和气。”县太爷谄媚的笑笑,生怕断了生意的来往,捞不到利益:“我这就好好惩办他们,伯庄主想要如何处置?”
  “阿若,你说呢?”
  林夕若半晌没有动静,只是紧紧地抓住花叶熙的衣袖:“落雪她……她到底怎么了?你瞒了我什么?”一脸怀疑的神情,却只道这是梦境,一切都不是真的。
  “这是庄主夫人吗?果真是天香国色。”县太爷打量着这相貌常常的女子,奉承道:“庄主夫人怎么对这些感兴趣,皇家之事,怎么能说清楚呢?不过前些日子,宫中还传是,皇后被一大盗掳去,至今未归,为此皇上还下令全国通缉呢!这怪事啊,可谓年年有……”
  县老爷正说的眉飞色舞,花叶熙冷冷的目光投过来,被吓得一个寒颤,住了嘴。
  “将他们带回庄里。”花叶熙见林夕若久久不语,担忧的搂紧了她,一个眼神暗示身后的下人,下人会意,当即将他们五花大绑。
  “你怎么这般不听话,以后若是出去,要叫上我。”花叶熙本是在商议事情,接到了守门下人来报,这才急匆匆地赶了过去。
  “你一直在骗我,对不对?”林夕若刚到庄门口,便挣扎从他怀里下来,咬了咬唇,她并非愚笨之人,仔细想想这不寻常,倒也晓得三二分,“这一切都是你设好的局是不是?”
  “阿若,你怎么了?”
  “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救了你!”林夕若看他仍旧这般不关己事的样子,肆意地大笑:“不要告诉我你不晓得落雪的心意,可你还是辜负了她!”
  “阿若…….”花叶熙看着她笃定的眼神,无奈地点点头,随即又解释道:“阿若,我虽然那样做,也只是因为喜欢罢了,你呆在他身边是不会得到幸福的,就算你看到的是我一手安排,可你也不能保证他以后会一直对你一心一意啊!他是在利用你!”
  “喜欢?那还真是一文钱都不值!”林夕若气到极点,也不知道说出的话究竟有多伤人:“你所贪恋的不过是那些温暖罢了,我能给你,其他人也能,落雪那么爱你,她如今这么平白无故地为你而死,你就没有一丝的歉疚吗?”
  “她是我训练的死士,本来就不该拥有情感。”花叶熙眸色淡然,而眼眸深处却挣扎着,有着令人看不透的复杂情感:“可是阿若……你终归是不同的……”
  “不同?”林夕若冷冷看他,那眸色令人觉得陌生:“你也是帝王,这如画江山你也终究不能免俗!”
  第四十八章:客栈火灾
  “姽婳,你不该这样做的,你明知道林姑娘对主子很重要。”曾永嘉提着饭盒进来,看见颓然坐在地上的橙笑颖,心疼地将她扶起来。
  “我不过是气不过罢了!”橙笑颖眼眸中蓄满泪水,“姐姐为主子作了那么大的牺牲,可她得到了什么?我就是看不惯那个狐媚子用妖术勾引主子!”
  “不可乱说。”曾永嘉将饭盒放到桌上,走出几步去又转过身,“你好好呆在这儿,我会为你向主子求情的。”
  “魍魉!”橙笑颖用手撑着地站了起来,凌乱的发丝随风飘拂,在那绝色的容颜上更添几分魅惑,“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姐姐?”
  “嗯?”
  橙笑颖看他这般反应,更加笃定心中的猜测,以前他们一起练功,常常见到曾永嘉和姐姐亲密的谈笑,甚至会送许多稀奇的小玩意儿。
  “你若是喜欢姐姐,就当为姐姐报仇,姐姐如今被囚禁深宫,都是因为这个女人,主子也被她迷得七荤八素的……”
  “你想怎么做?”
  “杀了她只有这样,主子才不会因为她误事,我怕她再在主子身边一日,就会把主子害死!”橙笑颖见他的意思是会帮自己,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对姐姐是真心的。”
  “好。”曾永嘉望着容颜依旧绝世的橙笑颖,想要说些什么,也不过只是化为一个“好”字。
  ※※※
  “我只要你!”与夜宫昊不同,花叶熙的父皇早已西去,至于巫族,他从小不再巫族长大,更何况巫族族长视他为孽障,他也不必留情。
  多年的宫斗争权,他早已疲惫,如今也只是想与心爱的人归隐山林。
  “我会把皇位托付给水玉的皇室子弟,再不涉及皇宫江湖,难道夜宫昊能为你做到如此吗?”花叶熙见她神色缓和,刚开口却被她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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