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晚餐,乱了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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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傍晚,安隅对于回哪里的事情并未纠结,下班时间将到,提着包想让宋棠送她会、回公寓,却不想,一开门,撞见叶城将车停在路边,靠在路旁抽烟。
  夏季五点的光景,太阳依旧高照。
  温度并未下降许多。
  柏油马路依旧冒着滋滋热气。
  2007年七月中旬,徐太太离开磨山之后第二日归家,推门而入,扑鼻芳香迎面而来。
  站在玄关处的人愣了数分钟。
  低头望去,玄关上摆着男人精致的黑色皮鞋,告知他屋内,只有徐绍寒一人存在。
  2007年绿苑公寓购入三年整,她在这间屋子住了两年又十一个月,从未在下班时分归家能闻到饭香。
  即便阿姨在,也是在她回家之后才会动手做饭,以防有变。
  一个人,沉睡久了,是会被一些细微的事情给唤醒的。
  这些年,安隅身旁并非没有过男人,她们送鲜花,送首饰,送钻戒,送各色甜品,但从未有一男人能给她做顿饭的。
  不、应当是有的。
  但那人,只能是朋友。
  除此之外。
  徐绍寒是第一个。
  厨房里油烟机的工作声混着翻炒声让这间屋子里多了丝烟火味。
  良久,她收回思绪往厨房而去,路过时。
  见这男人,着一身深灰色短袖短裤在身,紧实的肌肉露在外面,带着一股子阳刚之气。
  他许是洗过澡了,头不似出门前那样一丝不苟,相反的随意很多,梢还冒着些许水珠,缓缓往下淌到肩膀上。
  她是家事律师,专打离婚官司,见多了那些男人在外包养小三且还一副理所当然的嘴脸,见多了那些打了老婆还一副理直气壮的嘴脸,更甚是见多了想尽办法想踹掉糟糠之妻的男人。
  她见过形形色色为了离婚不折手段的男人,可唯独,未曾见过围困于灶台之间洗手做汤羹的男人。
  即便赵波爱胡穗,但这些年,最多也只是递杯水温杯牛奶而已。
  磨山佣人众多,这些事情,本不该他来做,可这人,做起来却是如此得心应手。
  那随意翻炒的姿态是如此娴熟。
  兴许是自家爱人目光太过炙热,男人一边翻炒锅里的菜品一边悠悠转身,“洗手吃饭。”
  平淡的话语随意的好似这是他们每日的日常,没有一点娇柔做作。
  安隅点头。
  转身离开厨房,进了衣帽间。
  这本是一间卧室,被改成了衣帽间,她的衣物大多是一年四季分类摆放。
  井然有序。
  今日,乍一进去,恍惚现,她衣帽间,被占去了一个角落。
  徐绍寒许是做好了长期住下来的准备,衣服鞋子均是留了几套在此处,虽说不多,但在一个女性衣帽间里,似乎有些太过显眼。
  安隅换好家居服出去,厨房里的翻炒声停歇。
  迈步过去,恰好见徐绍寒挑开水龙头,清洗用过的锅铲。
  “把菜端上去,”男人说,话语温温和和。
  两个人,四菜一汤,有荤有素,营养均衡。
  安隅想,徐家多的子女当真是十项全能。
  正想着,男人端着碗筷过来,站在电饭锅前开始动手盛饭,安隅抬眸望着他,视线有些波澜起伏,“我以为就徐先生如此身价段位的人不会围困于灶台之间。”
  闻言,徐先生睨了她一眼,似是被她这话逗笑了,浅笑开腔;“我这等段位也需要吃饭。”
  言罢,一碗满满当当的白米饭落在安隅跟前,她低眸看了眼。
  眉头微蹙。
  太多了。
  吃不完。
  正想言语,徐先生跟会读心术似的,“能吃多少吃多少。”
  徐绍寒是个心思极其通透之人,这种通透是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他若真想围困于你、将你拢在高墙之内,谁人能逃离?
  夜半惊魂,妻子的逃离让这个男人心头颤了颤。
  他恍惚间现,若是安隅真想逃,他是没办法的。
  这个自幼生活在狼窝里的女子,了无牵挂,若真是狠心想走,只怕是比谁都无情。
  一个人,心中有牵挂才会扎根。
  而她、并没有。
  她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对待任何事情都淡薄的好似局外人。
  他若想圈住她,何其之难?
  比登天还难。
  那夜,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出这些时,在冷气大足的卧室里,吓出了一身冷汗。
  昨夜未曾归家,他的恐惧赛过担忧。
  他在罪恶的洪流中好不容易遇到了自己的白月光,怎会让这抹月光消失不见?
  不不不、不行,断然不行。
  徐绍寒比任何人都清楚,欲要让安隅有所牵挂,必须要谋得她这颗凉薄之心。
  晚间的餐桌上,二人低头用餐,徐绍寒不时往她碗里夹菜,一顿晚餐,极大多数时间是在伺候安隅,相反的,自己未吃几口。
  临了,她搁下碗筷,意思明显,吃饱了。
  男人悠悠视线落在她碗里,一碗米饭还剩三分之二。
  不多言,伸手兜了大半碗汤递给她。
  “萝卜排骨汤,补肾养血,滋阴润燥,喝些。”
  想喝吗?
  自是不想。
  但徐先生辛辛苦苦做晚餐,若是太不识相,总归是不好。
  她伸手,端起那半碗汤,小口喝着。
  徐先生见此,轻言浅笑,他似是很喜安隅乖巧的模样、
  惹人疼爱的紧。
  伸手、将徐太太吃剩下的大半碗饭拿过来,这才正儿八经的准备开始吃饭。
  安隅见此,手端着汤碗,一手拦住了他的动作,且还话语急切;“我吃过了。”
  “不嫌你脏。”
  “换一碗,”说着,她欲要起身给他盛饭。
  却被男人幽幽话语止了动作;“安安、我国尚且有数亿人口没有脱贫,身处高位,做不到忧国忧民,但切忌不可铺张浪费。”
  一句话、不痛不痒,但敲打意味何其明显?
  安隅手里那剩下的半碗米饭,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最终,还是徐先生笑意悠悠伸手接过,解了她尴尬。
  这顿饭,安隅吃的浑身不自在。
  实在是多年来,从未有一人可以同她亲密到共吃一碗饭。
  就连她的亲生母亲胡穗,也不曾有过。
  半碗汤,品不出滋味。
  徐绍寒突如其来的转变让这个凉薄的女子稍有些害怕。
  她不怕敌人跟她强硬,怕的是对她百般依顺。
  她本为自己竖了一道铜墙铁壁,不怕任何人来攻打。
  可独独受不了旁人的温柔攻势。
  而自家丈夫,显然是她害怕的对象。
  这个男人,城府极深。
  他有多面,凶狠,温柔,仁慈,温文尔雅。
  且随意变幻。
  让人摸不透到底哪一种才是这男人本质品性。
  晚餐结束,徐先生变戏法似的洗了一筐子葡萄出来,亲自交到安隅手中,且还言之凿凿道;“饭后水果。”
  安隅坐在沙上,盯着手中葡萄。
  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带着些许波澜。
  望向厨房里收拾碗筷的男人,心底的琴弦似是被拨响。
  若说没有触动,怕是假的。
  公寓不比磨山安静,楼梯下的商业街人来人往,倘若是开窗,吵闹叫卖声定是不绝于耳。
  即便是楼层过高,也免不了。
  安隅与徐绍寒都是公司领导人物,每日除去规定的工作时间,私下定也会花不少时间在公事上。
  更何况今日提前翘班的徐先生了。
  书房内、安隅正低头查资料。
  客厅内,男人正站在阳台前接电话,静站片刻,许是觉得中央空调的温度有些高,伸手调了调。
  那侧不知是说了何,男人面色寡沉而后开口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让华慕岩在暗地里加大力度,第一的位置让出来,也得他能有本事坐上去、、、、、、、、。”
  男人话语尚未结束,书房门有响动。
  他捂着听筒,道了句稍等,而后迈步朝安隅而去。
  见她拿着杯子出来,柔声问道;“要喝水?”
  她点了点头,见男人手中拿着手机,未曾多言。
  却不想,男人迈步过来,伸手接过她手中水杯,直直朝厨房而去。
  片刻,反身而来,手中一杯滚烫的水冒着袅袅热气。
  她想伸手接,却被男人偏开,“烫。”
  而后,径直给她端进了书房。
  成年男女,许多事情做起来不会太刻意。
  相反的,举动之间都带着随和。
  夜间临睡前,沈清躺在床上抱着那只狗不像狗熊不像熊的东西窝进被窝时,男人从浴室出来,身上换上了干净的睡衣。
  见她躺下,望了她一眼,话语温和似是睡前浅聊;“公司没有食堂?”
  本是稍有睡意的人从被窝里露出眼睛,望着眼前男人,“没有。”
  她摸不透这个男人这番话语。
  “中午吃的什么?”他在问,伸手掀开被子坐在床上。
  一趟一坐,显得那般和谐。
  莫名其妙的对话,很难让安隅不去细想。
  目光落在一身温热气息慵懒靠在床头的男人身上,带着浓浓的打量。
  “你想说什么?”她问。
  带着些许防范。
  他想问什么?
  他想问中午她跟唐思和在在哪儿吃的饭,是否吃的很高兴。
  可他能问吗?
  自是不能。
  倘若是问出来了,难免她不会炸毛。
  徐绍寒胸口团着一口气,但这口气,却不出来。
  不仅不出来,且得若无其事赔着笑脸。
  谁让她娶了个姑奶奶?
  “好奇你日常生活,所以问问,”说着,他似是捋毛似的,摸了摸她柔顺的长。
  且还伸手拉了拉薄被,将她脑袋露出来。
  动作何其轻柔。
  “周五晚间赵家老太太寿宴,可有何想准备的?”赵家老太太的宴会,即便是请柬不送至他跟前,他自也是知晓,何况这请柬还送到跟前了。
  此话,本不该提起。
  但徐绍寒,内心深处依稀想亲眼见到安隅对赵家人的态度。
  所以,在临睡前,不痛不痒提了一嘴。
  无伤大雅,但也无何成效。
  再者,安隅不是个喜欢将过去拿来博人眼球之人,更多的,她习惯将伤口掩藏,严严实实的,不让人窥探半分才好。
  徐先生在谋心未成之前,若想在言谈间窥探出这个凉薄女子曾经所受过的伤害,只怕是堪比登天。
  安隅闻言,嗡嗡应了声;“没有。”
  她跟赵家二老素来不和,参加生日宴也不过是盼着她早点死。
  还有何准备?
  无疑是浪费时间。
  即便是去了,也不过是做给鬼看的。
  就怕到时候二人互看不爽,她佛了老东西的面子,转身走人。
  身旁男人忘了她一眼,嘴角轻扬,未曾言语。
  知晓她与赵家关系不和,也不过多废话。
  她此生,不会忘记那群恶鬼在啃食自己时到底有多残忍凶狠不留情面。
  每每午夜梦回,恨不得时光倒流会去将他们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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