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师兄李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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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葛清咳了咳,提笔在纸上随意写了几个药材名称递给跟在一旁伺候笔墨的徒弟,让徒弟下去给许老夫人抓药。
  许锦言饶有兴趣的看着那匆匆离开的神医徒弟,心中明白诸葛清那所谓的药方不过是一些补身的药,许老夫人其实就是老年人腿脚骨头比较脆弱,常患的风湿一类的病,没什么要紧的,一用药就会有所改善,停了药就会立刻复,但是也不是大问题。
  诸葛清是会一些皮毛医术的,自然能看出许老夫人这是什么病,所以就使出他早就修炼的已经炉火纯青的行骗之术,把许老夫人唬的一愣一愣的,让许老夫人真的相信了自己这病已经严重到了骨头,非神医诸葛清不能救。
  许锦言将这一切都看见眼里,但是没有说破,说破神医有什么好处呢,李知书还等着神医给许茗玉和许宗看病呢,她又何必毁了李知书的希望。
  开了药方之后,诸葛清便用自己那一副极好的口才又详细的叙述了一下许老夫人的病有多么多么的严重,自己这一副药下去,许老夫人又如何如何的能得好转。说的许老夫人深信不疑的千恩万谢。
  许老夫人相谢诸葛清的时候,许锦言却转了琉璃眼眸微不可察的看向了李探。李探不是多么陌生的人,严格意义上说,她还称呼过李探几声师兄,老师自然是阁老王严崇。
  李探出身不高,虽说有李知书这个姑姑和许朗这个姑父,可说到底许朗也不过只是二品官员,李探的出身就更不值一提了。
  但李探自幼的神童名号并非浪得虚名,偶然的一个机会,王严崇现了这位江南才子,本着惜才,王严崇收入门下好好教导,意在让李探以后成为国之栋梁,为国效力。只可惜李探此人心术不正,只想向上爬,做高官,未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后来恩师王严崇意识到了这件事,便将李探逐出了师门。
  以许锦言来看,恩师王严崇没有一点对不起李探,收入门下之时日日精心教导,终身所学倾囊相受,绝无藏私。虽然最后将李探逐出了师门,但是这件事也并未对外公开,所有人都一直以为李探是王严崇的徒弟。
  可王严崇和许锦言都没想到,当年顾忌李探前途没有对外宣布他被逐出师门的这件事,最后却成了王严崇被满门抄斩的导火索。
  赵斐登基之后,想除掉和许锦言有关的所有人,首当其冲的便是阁老王严崇。
  此时,早已被逐出师门的李探以王严崇弟子的身份大义灭亲举报王严崇结党营私,贪污腐败。
  一代名臣,正直清廉,为国鞠躬尽瘁的阁老王严崇,便被扣上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最后满门抄斩。
  许锦言至今还记得前世她入狱之前李探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蠢货,焉敢称诸葛。”
  李探一直在嫉恨她得以在王严崇的教导之下成为享誉北明的女诸葛。
  许锦言勾起了唇角,李探是自小就在江南闻名的神童,天赋异禀,据说三岁就识得千字百文,自然是瞧不上许锦言这个曾被冠以蠢货千金之名,后来在恩师的教导下才成长起来的女诸葛。
  前世的李探是许茗玉的忠实爱慕者,似乎所有的男子都逃不过美人劫,大多数的表哥和表妹之间都要有些风月之事,就算是李探这样的神童,也没能逃过这个定数。
  为了得许茗玉的青睐,李探削尖了脑袋的往北明的朝廷里钻,就盼着能升一个高官然后以求佳人青睐。
  但可惜,许茗玉志在皇子,就算李探封了高官,许茗玉也不会对他多看一眼,还因为想往上爬的手段太阴狠太不择手段,被恩师逐出了师门。
  不过李探的确是一颗红心不变,即使许茗玉最后跟给了赵斐,李探也一直一心一意的对待许茗玉,甚至还为了许茗玉甘愿为赵斐卖命。
  比起许宗这个只会抢别人功劳的纨绔子弟来说,李探是有些本事的,而且的确靠自己创出了一番功劳,她记得李探后来好像是被封了大理寺卿。
  呵…。前世李探被封大理寺卿她倒是没什么所谓,但是今生想起来就有些不太顺心了,大理寺卿这个职位,今生你李探想都别想。
  李探本就嫉恨许锦言,因许茗玉也讨厌许锦言,李探更是讨厌她。许锦言记得很清楚,前世的李探对许锦言这个曾经的师妹可以说是下手狠毒,从不留情。
  她能明白李探,也能理解他,但是该还的债他还是得还的。
  恩将仇报,欺师灭祖,李探……师兄,这笔帐我一直在等着你从江南过来,好让你好好归还呢。
  诸葛清对许老夫人说完了话,行骗结束,便带着徒弟准备告辞,准备继续去行骗李知书。
  李探也跟着起了身,同诸葛清一起走了出去。
  许锦言看着李探和诸葛清的背影却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以李探的心智,不会看不出诸葛清是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
  那他又为什么没有告知李知书,反而……带着诸葛清来了京城。
  许锦言回忆了一下前世李探是怎么来的京城。前世的李探也是在春闱前来的京城,但前世的他不是李知书邀请的,更没有入住许府,那个时候李知书儿女齐整,许宗就算无能,但好歹是能参加春闱的,李知书这种眼高于顶的人又怎么会在意一个江南的穷亲戚。
  所以前世的李探直到被恩师收为弟子之后,在官场展露了头角,许府才正式和李探有了联系。
  那如果是这样的情况…。许锦言眼眸一转,有了一个猜测。
  李知书在许宗重伤之后便四处搜寻大夫,李知书自然也会给江南的娘家托人带话让帮忙留意名医,李知书的娘家只出了李探一个聪明人,其他都是些寻常不过的升斗小民,自然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在江南一带极为有名的诸葛清,便打算将诸葛清介绍给李知书。
  此事李探自然是有所耳闻的。以李探的心机势必是想入住许府,借许朗的声势,进入北明官场会方便的多。如果能借着带诸葛清进京的机会成功入住许府,见到许朗,那对于李探来说可是个极好的机会。
  许朗和李知书的思维是绝对不同的,李知书看不起这个江南的穷亲戚,许朗这种混迹官场多年的人自然能一眼认出李探是可造之才。
  只要能见到许朗,李探就有把握通过许朗的势力进入北明官场。
  所以李探合理利用了诸葛清成为他进入许府的工具,至于这个工具到底有没有用,那就是李知书操心的了,届时他已经见到了许朗,以李探的手段一定能让许朗留下他。
  李知书找这位神医最初是给许宗找的,想来李探还不知道自己前世深爱的表妹已经容颜尽毁,那么今生的李探是否能继续深爱她的表妹,那许锦言可真是要擦亮眼睛好好瞧个清楚。
  —
  李探和诸葛清已经走出院门了老远,但是李探却一直没能摆脱那种强烈的恐慌之感,他皱着眉,想要极力按压下那股不安的感觉,但是似乎他越想按下,那股不安的感觉就越强烈。
  “神医。”身后似乎有人在呼唤。
  李探身子一僵,不安而恐慌的强烈感觉似乎在瞬间就要将他吞没。
  比起李探,诸葛清倒是心无旁骛,听见有人叫自己,就立刻转了过去答道:“许小姐?有何事找老朽?”
  许锦言看了眼僵在原地的李探微微一笑,对诸葛清道:“神医,我近来身子有些不适,方才在祖母面前,不想让祖母为我担忧,所以没有敢说。既然现在祖母没在身侧,不知神医能否为我诊断一二。”
  诸葛清笑道:“许小姐真是孝顺呐!自然是可以,只是许小姐的病症是什么?”许锦言看了一眼李探,做出难言的样子。
  诸葛清立马就明白了,小女儿家害羞,当着陌生男子不好对大夫吐露病情。
  诸葛清咳了咳道:“这里的确不太方便,也无法把脉,不知许小姐能否带老朽去小姐院子里,让老朽诊断。”
  “锦言自然是求之不得了。”许锦言垂眸道。
  诸葛清抬脚便走,刚抬起脚便想起旁边的李探,他道:“李公子,老朽先去给许小姐诊治一二,过一会儿再去许夫人那里回话。”
  李探点了头,让出一条道来。
  许锦言和诸葛清已经离开了很久,但是李探一直站在原地,心里的那股恐慌之感有赠无减。诸葛清一到桂念院就摇了摇头道:“小姐院子里的这株桂花树不好,小姐体寒,不适合栽种桂花树在院子里。”
  许锦言脸色一变,她知道诸葛清这是在声东击西,想为他的行骗三术预热。但是诸葛清他说错了话,他不该说这桂花的不是。
  许锦言所住的院子叫桂念院,院里栽的是桂花,桂念院的名字是生母周涵所起,桂花树也是母亲所栽。
  母亲一生极爱桂花,许锦言对母亲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大多都是母亲一人独坐桂花树下,而那双英气至极的眉眼笼着化不开的忧愁。
  所以诸葛清你想施展你的骗术,可你的这个头可没开好。
  许锦言扯唇一笑道:“神医真不愧是神医,没有号脉便知我体寒。”
  诸葛清听出来了许锦言的讽刺之意,心里虚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小姐有所不知,寻常大夫看病讲究望闻问切四法齐上,老朽只需其中一法便可寻到病灶。”
  琉璃眼眸里的笑意更浓,“诸葛大夫还真是医术高明,不愧有神医的名号加身。”
  诸葛清现许锦言话里的讽刺之意更浓,心里有些慌张,但更多的是愤怒。诸葛清自被封为神医之后,江南的百姓一直都对他敬重有加,去那里都是人人爱戴的对象。
  这突然一被讽刺,诸葛清还真是有些受不了。
  “许小姐若是不想看病,那老朽就只能先走一步了。”诸葛清怒道。
  许锦言微微一笑,这就受不了了?
  “诸葛大夫行骗多年难道就这点定力?我那娘可不是好惹的,和江南的寻常百姓绝对不一样。如果诸葛大夫是这样的定力,那可能会骗不过我娘呢。”
  诸葛清瞬间惊慌了起来,但他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压下了慌乱的神情道:“若是许家的小姐是这样的信口开河,那老朽也不愿在许府继续待下去,平白无故被人非议。”
  “哦?诸葛大夫不愿意在许府呆?那您要怎么赚我娘的钱呢?”许锦言抬起琉璃眼眸,里面尽是讽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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