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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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梁贵嫔,您的身子不好,还是歇歇,交给……”
  “怎好让姐姐受累?妹妹反正闲着也无事,而且妹妹一向听闻十三公主博学多才,见多识广,正好边打扇,边仰慕十三公主的风采……”
  “既有这等好事,怎好便宜了姐姐?让我来……”
  “让我来!”
  “我来……”
  一时之间,一把纸扇在柔荑之间夺来抢去,各色绫罗齐齐涌上,霎时就把个头不高的十三公主淹没在绸缎的汪洋大海中。
  ☆、492变生肘腋
  更新时间:2013-10-29
  千羽墨倒被挤到了一边,只立在洛雯儿身旁,看着那团热闹发笑。
  洛雯儿嗔怪的盯了他一眼:“你尝说这庞大的后宫令人头痛,不过如今看来,若是顺了她的意,保证你不再头痛。”
  千羽墨大笑,上前环住她:“若是如此,是不是就该换人头痛了?亦或者是……心痛?”
  洛雯儿正要笑驳他的厚颜,却见盼云走过来,福了一礼:“奴婢感觉不舒服,想跟尚仪告个假……”
  洛雯儿见她脸色难看,问了几句,她又只是摇头。
  想着大约是受不了这股浊气,洛雯儿便遣小宫女送她回去,又嘱咐别忘了请御医瞧瞧。
  “整日里这难受那难受,不知道的,还以为碧迟宫里养了个祖宗。”胡纶愤愤的小声嘟囔。
  自打盼云立了功,他先是钦佩她,转而又不以为然……救护主子是下人分内之事,茹妃的贴身婢女还趴在烙铁上了呢。再说,若是没她惹事,洛雯儿能遭这么大的罪?主子能跟着担心得睡不着觉?到头来,她倒有功了。尤其是最近,简直是恃功而骄,整日里不是出神就四处闲逛。洛雯儿也是的,身边的人也不说好好管束,就会纵着她,也便难怪宫里这些个拜高踩低的人总是觉得她好欺负,又连累得主子替她操心。
  洛雯儿瞧着胡纶的愤慨,不觉想起当时千羽墨要将胡纶和盼云凑做一对的事。若当真成了一家,就胡纶这眼里只有主子的性子,俩人还不得闹翻了天?
  然而事情说来也怪了,那日千羽墨让盼云回去想想是否出宫,第二日,盼云就跪在自己跟前说,要一辈子跟着她,若是她一心要赶人走,就碰死在她面前。
  盼云意志突然如此坚定,洛雯儿怀疑定是千羽墨做了手脚。本想询问,可是紧接着就接到了十三公主来京的圣旨,又是意外又是紧张的竟把这事忘了,而此刻,她收了笑意,严肃的睇向千羽墨。
  是心有灵犀,还是相处久了,每一分每一毫皆是能被他洞知心意?
  “盼云么,”他笑了笑,笑中说不出是同情还是讽刺:“我只不过着人带她去见了一个人。她所惦念的那个人,早已成了亲,连孩子都生了三个……”
  洛雯儿立即眼神一黯,她尚记得,当初,盼云是如何的思念那个男人。当然,她亦知,二人没有可能,可是心里所想又如何敌得上亲眼所见?
  盼云……
  这丫头,心事总是藏起来,这样怕是要闷坏的。
  “其实也无甚好惦念的。”千羽墨倒颇为轻松:“我听说,那个男人已经糟得不像样子。我想她大约经受不了的是这个打击吧……”
  挨了洛雯儿一瞪,却毫不自觉,只拥了拥她的肩:“你若惦着她,不妨等这阵子过去后,再给她择个好人家……”
  又看看胡纶,学着十三公主,抬起漂亮的下颌:“咱们胡大总管还不稀罕呢!”
  守在附近的胡纶不明所以的抬起头,但见主子骄傲的样子,还提到了自己,料想是在夸他,一时也晃起了脑袋。
  这主仆二人……
  洛雯儿哭笑不得,咬牙道:“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
  “葡萄?”千羽墨仿佛只拾得这两个字,然后目光便直直的落在她胸前:“似乎是有段时间没吃了,不知道,变酸了没有……”
  “千羽墨,你这个……”
  洛雯儿正待敲打他,忽听远处传来惊叫:“不好了,狮子咬人了,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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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就在这边闹哄哄的争着要为十三公主打扇时,王后东方凝便带着宫女挨个去瞧那些野兽。
  其实这里的许多野兽来自茳国,因为茳国多山多林多草原,最适合野兽生长,看着它们,就好像回到了故乡,所以,她难得的没有去掺合那场闹剧,也懒得冷眼旁观。
  每只野兽都是单独待在笼子里,似乎因了天气炎热,全懒懒的趴在地上,闭着眼,只耳朵微转,捕捉声响。
  飞禽将来是要放养在各宫各园的,因为初来乍到,怕四处乱飞,便也拿笼网罩着,待养熟了再说。
  东方凝缓缓的逐一看过去,很有兴致的对跟随的宫女讲这只野兽叫什么,那个大家伙又喜欢吃什么东西。
  千羽墨似是并不很喜欢这些东西,她在无涯的后宫待了这么多年,看到的,只是清晨或日暮飞走又飞还的鸟,唯一的毛茸茸,是养在碧迟宫的,自是用来宠爱洛尚仪的。
  只不过,她对那只会喵喵叫的东西不感兴趣,她喜欢的是……
  她望向园中的那只铁笼。
  里面正伏着一只狮子。
  那年,她方十五岁,父王猎了只母狮,却带回它的幼崽。
  她一看便喜欢了,恳求收在身边。
  她给幼崽取名金缎,因为它的皮毛就像金色的缎子一样闪亮。
  她一点点的喂养金缎长大,幻想有一日,就骑着这匹雄狮嫁给心爱的人。
  可是有一天,金缎忽然发狂,扑向她,她的哥哥东方旭便一剑宰了它。
  哥哥说,猛兽都是记仇的,它记得父王是如何杀害了自己的母亲,所以要向她复仇。
  会吗?
  她看着金缎微微眨动的眼,又看着鲜红的血汩汩的从它的胸膛流出来。
  “会吗?”她问。
  金缎看着她,目光终于凝定。
  有些问题,注定是没有答案的吧。
  她剥下了金缎的皮,铺在床上,抚摸着有些扎手的皮毛,感觉金缎还在身边。而当她终于得偿所愿远嫁无涯的那一日,她将金缎留在了茳国。
  她想,金缎当是不愿意离开自己的母亲吧。
  只不过每每夜阑人静,听着更漏冷冷清清,她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摩挲身下的褥子,就像金缎陪伴着她,就像,回到了当年那段充满憧憬,纵然宫中多波折,多晦暗,却是无忧无虑的岁月。
  如今,金缎是来看她了吗?或者是他曾经的兄弟姐妹?亦或者……人有轮回,狮子,也是有吧。
  瞧,那一身光溜闪亮的皮毛,与金缎当年一般模样。
  东方凝有些激动:“金缎……”
  ☆、493心事难言
  更新时间:2013-10-30
  那只狮子正屁股对着这边趴着,进行着它自打进入成年便最喜欢的生活——睡觉。这里不是它的草原,可是它没法冲出这个四面透风的盒子,它只能趴着。
  周围这些东西很讨厌,以前在草原的时候,它们都不敢接近它,如今,却要与它这个王摆在一处。它想过把它们抓过来,可是盒子隔开了自己,令它徒劳无功。而那些个东西在最初的惊恐后发现了它的无能为力,都嚣张起来,有时它就是怒吼,它们也无动于衷。
  它不愿看到它们,所以当有一个和周围那些一样吵闹的声音接近时,它只是转了转耳朵。
  “娘娘,您瞧,这只东西的角怎么会长在鼻子上?那是角吧?”
  “它生得好奇怪,有点像牛,可是比牛大,眼睛还……噫,它好丑!”
  “那是犀牛……”
  东方凝很好脾气,连语气都不复以往的生冷,她蹲下身子,试着去唤醒金缎的记忆……
  “那么这只呢?好像马,可是却穿着条衣服,是谁故意画上去的吗?”
  “那叫斑马……”
  “还有这个……鹿?不是。马?不是,驴?也不是……”
  “那叫四不像!”东方凝竟是笑出声来。
  这些生在盛京的小姑娘,所见所识还真是可怜呢。
  “那么这只呢……”
  见王后情绪大好,宫女们也兴奋起来,小女孩被压抑了太久的活泼终于展露出来。而且她们头回发现,她们的王后竟是知道这么多,而且竟是这么的……和蔼可亲。
  那群妃嫔还在围着十三公主,所以她们尽可以使劲的去逗弄这些奇怪的东西,否则若是主子们过来了,她们还怎敢如此放肆?
  “瞧,那只猫好大,浑身都是点……”
  “哈哈,那是豹子。娘娘,我说的对不对?”
  “豹子?以前只见雪声阁里有块豹皮,却不知,原来豹子竟是生得大猫模样……”
  东方凝头回觉得这些小宫女是这么可爱,心底一软,不忘提醒:“豹子可不比猫温顺,小心着些……”
  “谢王后娘娘!”小宫女们齐齐应了一声,继续逗弄那些个见也没见过的奇怪动物。
  而靖巧是东方凝“硕果仅存”的陪嫁侍女,见主子心情不错,也不由得卖弄起来,引着小宫女四处观瞧。
  茹妃就是这时过来的。
  她来不及去抢扇子献殷勤,因为谋害洛雯儿的事虽然封锁得很紧,可是敏感的女人们依旧从她与王上、与洛尚仪间不同寻常的微妙感觉到了异样,也或许是她多心?她总觉得她们是在故意孤立她。就像今日,她们都没有如往常一般对她新制的粉蓝色折枝菊花纹暗花缎衣裙多加赞美……要知道,若论穿衣打扮,她可是后宫首屈一指的人物,每每穿戴了什么出来,皆引得她们争先恐后的效仿,可是这回……
  当然,她知道十三公主才是今天的重要人物,可也不至于……
  再说,就算王上和洛尚仪对她怀恨于心,可是过了这么久了,什么事都没有,还不是因为虽然晖国大不如前,但自己好歹也是一国的公主,如何比不得那贱民?而且,一日夫妻百日恩,王上,到底是顾念情分的。
  这么一想,心底就各种酸苦甜涩,使得她少了不少往日的盛气凌人,而多了几许娇柔可人,她便倚着这种楚楚动人,泪光盈盈的睇向王上……只要给她一夜,她相信,只要给她一夜,她定可以用女人的温柔洗刷掉王上对她的所有埋怨,包括那个贱民。
  那个女人算什么?
  可是王上到底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微低着头,跟洛尚仪说话,而那群女人,正兴致勃勃的意图以行动来讨他的欢心,相形下,待立在一旁的自己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她觉得不自在,又不想离开,毕竟,她能在王上面前出现的机会越来越少了。于是,当她看到在猛兽笼子周围闲逛的王后东方凝时,当她看到王上偶尔抬了眸,似是也望着那个大红缂丝牡丹纹袄裙的身影时,她捏了捏手中的帕子,郑重的走过去。
  说来,王后东方凝身边倒真是个好去处。
  后宫之主,纵然不受宠爱,但是统领后宫的权威不减。而且即便自己当年受宠,但从未像淑妃那般生出不臣之心,意图取而代之。就算在其他妃嫔面前耀武扬威,可是面对东方凝,她总是遵规守矩,就连东方凝亦夸赞她“进退有度”,所以王后这棵大树还是好乘凉的,更何况,看着那雍容华贵却是孤单落寞的身影,再联想自己的形单影只,多少有些心有戚戚。
  “臣妾给王后娘娘请安……”她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行了,这会她们也不在跟前,就不必行这套虚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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