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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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活着的人是痛苦的,但对床上的人是解脱,她终于可以去见自己想见的人了。她的二哥,应该就在奈何桥边等她。
  他说过的,他们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他们很快就能见了,她的二哥一定不会生气她来晚了,一定不会怪她这么多年都没给他烧过纸钱。
  没关系,她来找他了.
  第186章
  他的妻子那么娇气怕疼的一个人, 最后却选着了最痛苦的一种解决方法。血都是血,他不顾自己身上的伤,也要爬上床榻将她抱起。
  那么鲜活,那么爱撒娇的人现在却毫无生机像块烂了的木头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眼泪抑制不住的往外掉, 不像个君主, 到像个失去珍宝的孩子, 哭声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他哽咽着将妻子抱起,眼中都是后悔与痛苦,他用手去捂她颈间的血痕, 想要帮她止血,他不想她死,他想她活着。
  不管爱不爱他, 不管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他都想她活着,好好的活着。
  他们还有三个孩子啊,小女儿才两个月大, 那么小, 那么可爱。她明明很喜欢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传太医, 快传太医!”他抱着妻子对殿外的人大喊, 那一瞬的狰狞模样, 让禁卫胆寒。
  连忙齐齐跪地,求君主节哀。
  都到了这一步, 没有人比曹魏更清楚怀里人能不能救治。可他不愿意承认, 他就是觉得她还有救, 他不想她死,他想她活着。
  但这已经不可能, 就是因为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曹魏才会崩溃大哭,狼狈,可怜,没有一丝帝王威仪。他将脸贴在女人脸上,闭上眼感受她还未消失的温度,哑着声求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不要不要我和孩子们好不好,求求你,不要死。你醒一醒,我不治你的罪,我还让你当我的皇后。”可没用,她闭着眼,睡的安详。
  那安详让曹魏崩溃:“我叫你醒过来,醒过来!玉荷!醒过来!”他抱着她,抬起她了无生气的脸,大声吼叫想要以此来唤醒她。可这些都是徒劳的,因为人死不能复生,何况还是划开颈部,一剑封喉的死法。
  那么怕疼的人,确实在那样残忍的死法下逝去。她该是有多恨他,恨到不愿意与他共处一室。
  恨到不惜自残来摆脱他。
  不用的无用的,活不过来,她就那么静静的躺在他怀里。太医进来,见到这血腥的一幕,险些摔倒,他们看都未看床上那人动静。
  就立马和禁军跪在一起。
  因陛下的癫狂,因室内的血味.
  夜风吹开纱帘,露出外头即将初春的朝阳。也是这时,抱着妻子的男人才意识到天快亮了。
  天亮了,他怀里的妻子也渐渐没了温度。刚开始发现这点时,男人还会用自己的体温去帮她保暖。但渐渐的他的体温已经没有用,该变成什么样就变成什么样。
  他也抓狂过,想要用别的方式给她保温,想要让她和正常人一样。但这些都是亡羊补牢,没有丝毫用处,他没办法让她活过来,也没有办法让她爱他。
  时间的流失,让男人逐渐归于平静。眉宇间除了因失血过多变得苍白,好似又回到以往那个不苟又言笑的君王。
  他将怀里的妻子抱得更近,也不管她的冰冷,和僵硬。只将唇贴在她耳边,好似她还活着,冷笑道:“你以为我会难受吗?不会,我永远不会难过。”
  “我是天下的君主,我是众生的王。我不会痛苦,你对我的报复只会让我觉得发笑,我会活的很好很好,坐拥天下后宫佳丽三千,就连你那儿子女儿我也会让他们忘记你。”
  “你不是不爱他们吗,不是嫌弃他们身上留着我的血液,不想当他们的母亲,那我成全你 ,我让他们认别人做娘,把你那个狠心的毒妇忘的个一干二净。”
  “再也记不起来!”
  “那样这个天下就只有我记得你了。”刚放完狠话,男人突然又大哭起来,因为他知道这些她都听不见了。
  她去找她那个青梅竹马的丈夫去了,她不要他和孩子们了。她本来就不喜欢那些孩子,自然不会在意他们认不认新娘。
  甚至还有可能,她在下头见了赵二以后,又和那个赵二生几个鬼宝宝。她那么喜欢赵二,一天到晚就想给赵二生孩子,这下子估计开心极了。
  他不能让他们如愿,她又凭什么能如愿!她是他的妻,明媚正娶的妻,生是他的人,死也要做他的鬼!
  “既然你不要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团聚,想得美。”
  “来人,去请道家。”他要让那些人做法,死了魂魄也给她留下来陪他。就算到了这一步,他也偏执的不想放过她。
  “是,陛下。”
  .
  皇后薨逝,最难过的除了曹魏。就是她那一对已经记事的双生子,而其它人都在想怎么塞人进宫为自己谋利。
  皇后一死,空中连个像样的妃嫔都无,有些太不像话。各家都想要送女儿进宫,没有人会为那人难过,甚至更多只道死的好。一死,他们这些人就有机会了。
  还在襁褓中的女婴,就像玉荷想的一样,她太小了。根本不记得任何事情,时间一长,就会忘记她。
  两个四岁大的双生子虽会记得她。但总会经不住玩,诱惑,迟早也会忘掉她。
  玉荷并不担心他们的生活,再怎样都是皇子,受她这个母亲连累被那人厌弃也不会过的太差,何况他们中还有一人是太子。
  所以她才敢那么干脆利落的去死,她不是不爱那几个孩子,而是没办法爱。
  .
  宫中时间飞速,当年年幼的孩子也长成了风华正茂的少年郎君。一生明黄四爪蟒袍,少年英姿飒飒,如清风明月般耀眼夺目。他立在一座殿外,紧闭的大门阻隔了父子二人。
  那门内的是他的生父,大魏的君主。
  “父皇。”下跪行礼问安,随后便是直接禀告国事,没有一丝情分。
  说是父子,还不如说是君臣。
  但两人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曹章也没觉得哪里有问题。说完国事,太监传话边让他退下。
  从始至终,曹章都未见到里屋那位一面。不愿见他,却又将那太子之位给他,曹章压下眼中讽刺,只道:“是。”便起身离开。
  恰也是这时,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男人从外头走进。与曹章正好碰到,那人一见是四爪蟒袍便知道这人是太子。
  立马行礼问好。
  曹章虽不喜他身上的江湖气,但也并未过多阻拦,毕竟是他父皇的贵客,他又怎能过多阻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向不信神佛的父皇开始大请天下术士,到处寻找能人异士。宫中也是十天半月做一次法师,做的是什么法无人知晓。
  曹章立在皇帝寝宫外,看着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眼中一片漆黑。
  是从母后去世开始的。
  “殿下。”尖细男声,带着怪异腔调在这时出现。那声音将曹章陷入回忆的思绪拉回,曹章知道该走了,随后便领着人往东宫去。
  那是他长大的地方,也是他有着模糊记忆的地方。经过一道宫墙,里头传出娇俏的女儿笑声,那是他的妹子锦意公主的声音。
  曹章抬眸看天,一个春燕子模样的风筝高高飞在天上。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放的,曹章并不打进去与那妹子寒暄,直接越过宫门往尽头的东宫去。
  可也是这时,红木宫门被人从里头推开,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拉着风筝线在阳光下奔跑,她身后跟着一群粉衣宫娥,左一句公主小心,又一句公主慢点跑。
  天真烂漫的性子,笑得开心的脸都能看出她是一个被娇宠长大的小公主,活得张扬又肆意。
  因为玩闹,小姑娘竟一时没看到他,跌跌撞撞间差一点撞到他身上。一淡妆丽人及时拉住她,顺后立马替她请罪:“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锦意公主年纪小,并不是故意冲撞殿下。”说话的女人三十五六,一身精致淡雅的宫妃装扮。
  明明已经是皇贵妃,却还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关键那谨小慎微还做得那么明显,好似他这位太子要活扒了她一样。
  女人话刚一出口,另一边的小姑娘就不高兴了。她瘪着一张小嘴,皱眉道:“母妃,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干嘛道歉。”
  “而且,我也没撞到他。”不叫兄长,不称殿下,而是见外的他.短短几字,曹章便知道那从奶娘上位的皇贵妃对她这妹子用的是什么教导。
  当然,也能从锦意身上看到那位对他母亲的报复。如果没他的授意,这位贵妃也不敢这么做。
  都是那位的意思,他想他们兄妹不睦,想让地下的母后后悔抛弃他们。没了娘的孩子,可是很可怜的。
  那件事情被隐瞒的很深,但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愿意深究,总能露出些线索,在顺着那线索,曹章知道一些事情真相。
  比如他的母后不是病逝,而是自刎,再比如他母后自刎前,用匕首试图杀了那位天下共主,他那位好父亲。
  那件事情有很多谜团,而那些谜团还未被曹章解开。曹章唯一知道的一点就是,母后很恨那位,恨到不要他和曹知,还有眼前这位什么都不知道的妹子。
  或许是念在一母同胞,也或许是念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份上。曹章并未与她们多言,直接离开。
  是什么样的恨,让人要杀了自己的夫君最后自刎。又是什么样的恨会让一个爱孩子的母亲抛弃他们。
  曹章那时四岁,已经记事。他记得他的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子,因为眼盲,无法照顾他们,便请了专门的教养嬷嬷。
  虽然请了嬷嬷,她也不会当甩手掌柜。会与他和曹知玩,会给他们讲故事,会抱着他叫:“乖乖儿。”
  所以,她怎么会不爱他们。
  第187章
  母亲很爱他和曹知, 曹章现在还能感受到她怀抱里的温度,是那么温柔让他眷恋。
  少年背影逐渐拉长,消失在红色宫墙一角。等确定周围没有外人后,曹章对身侧年长公公道:“那些人安排的怎么样了。”
  “回殿下, 都安排妥当了, 也都适应下来没人发现。”尖细的男声, 让曹章心底的压抑缓解了些许。
  那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 母亲拼死生下的孩子。他这个做兄长的又怎么会不护着些,那位想让她们兄妹不和睦,想要报复地底下的母亲, 他没办法反抗。
  只能做这些小动作,将自己的人送入她宫中。好在,一切都还顺利.可事情怎么可能会那么顺利, 这是那位的天下,那位的皇宫。
  他或许知道,只是默许了而已。
  从没有立后这件事上来看, 他对母亲还是有一份旧情。因为这份旧情, 他没有将他们三兄妹斩杀,还将太子之位留给他。
  别说什么血缘关系他是他的儿子, 虎毒不食子。可要知道天家最是无情, 帝王更是, 他能杀那些王叔,逼自己的父亲让位, 就不会在意他们这些儿子。
  只要他想, 他可以有很多儿子。但没有, 十几年来这座宫殿内只有他们兄妹三人。
  是因为喜欢母亲,是因为母后。在曹章那有些模糊的记忆里, 威严的父亲对他们兄弟很是严苛,也不怎么爱笑,但对他们的母亲极好,很温柔,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父亲也只会对母亲笑。
  母亲也只会对父亲坦露心事,言语中都是爱护。所以那么恩爱的两个人,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这是曹章一直不明白的一点。回到熟悉的东宫,看着那些记忆里的摆件,曹章说不出的觉得刺眼。
  就连倒映在水面他这张脸,他也觉得刺眼。太像那位了,母亲应当是不想见他的.自小他便没有曹章受宠,如今又是这幅模样,一定让她不喜,让她讨厌。
  在宫中如履薄冰,在前朝里又没母族势力,曹章并没有表面看起来过得那么风光。他需要权衡朝中复杂的关系,也要谨防某些势力做大。
  太子,还是一个毫无根基的太子,从来都不好当。或许是磨练,又或许是不想管,他被所有人盯着,小心翼翼往前行走,生怕从绳索上掉下来,摔个粉身碎骨。
  这时长廊尽头突然出现一个太监打扮的男人,他弓着背低着头急步走在长廊上。在离少年将近五米之后被人拦住,随后跪下,将一封信呈上道:“殿下,二皇子来信。”
  大太监接过信,再送到曹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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