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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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孙容华带到。”
  高德忠进来的这句话,让皇后觉得整个屋子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40、自食恶果
  被带进来的孙容华再无往日的耀眼,虽说衣衫钗环皆整整齐齐,但是在场众人仍旧能在她身上感觉到一种灰败的气息。
  “见过皇上,皇后。”孙容华颓然的跪在地上,熙和宫冰凉的地板让她在夏季也打了一个寒噤。微微抬头想看皇帝的表情,还未看清就是一个滚烫的茶杯砸在她身边,水溅在她手背上,烫得生疼,她微微一抖,不知怎么的原本的麻木化作了无尽的恐惧。
  这杯茶原是封谨刚刚从宫女手中接过的,茶杯并不是名贵瓷器,但是做工却非常精致,砸在地上,碎裂开来,把满屋子的人都惊了一场。
  皇后心头也是微微一跳,她心里清楚皇上并不爱后宫这种事情,而后宫诸位妃嫔虽说各有算计,但是明面儿上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即便是死了谁,那面上也都是好看的,突然闹出这种事情来,虽然愚蠢,但是昭充仪如今昏迷着,便足以证明事情的严重了。
  “朕原因着皇后之故,宠你两分,倒不曾想竟是个丑陋毒妇,”封谨接过高德忠手中的手绢子,细细的擦着手,看也不看跪着的孙容华,“善妒歹毒,后宫中容不下这样的女子,孙家倒是教养出好女儿,原本你也只该得白绫三尺,不过念着昭充仪无性命之虞,便夺取妃嫔之衔,贬至冷宫伺候里面主子吧。”
  诸位妃嫔后心一凉,这做后宫的奴才,不比死还难么?而皇上话里话外竟还提到孙家,竟是让孙容华自去权利也没了。
  “皇上,皇上,不是我,不是我,”孙容华听完这些话,激动的跪直身子,“是她自己跳进去的,我没有推她!她陷害我!”
  孙容华此言一出,诸位妃嫔神情各异。
  淑贵妃微微勾起嘴角,似怜悯似嘲讽的看了辩解的孙容华一眼,这事儿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谁更受宠,谁还昏迷着。更何况这个孙容华本身就不干净。
  “你的言下之意是昭充仪先推了你下去,再自个儿跳了进去?”封谨冷笑,“你这个先下水的没有淹着,倒是昭充仪昏迷过去了,倒真是有趣了。”
  孙容华张张嘴,犹豫了良久,最后似乎下定了决心把真相说出来时,突然听到屋子里一个宫女叫着主子醒来之类的话,这个宫女她认得,是昭充仪身边的大宫女之一。
  看着皇上注意力全部落在了床上之人身上,孙容华面色惨白的瘫坐下来,仿佛是看到了自己注定的未来,全身微微颤抖起来,这幅样子落在别人眼中,倒有了几分做贼心虚的味道。
  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庄络胭这一次呛得有些惨,只是孙容华被带进来时,她便醒了,这个时候再不睁眼睛,有些事就反倒美了。
  “皇上怎么来了?”庄络胭声音沙哑,说了这么一句便咳了起来,一脸不明白的样子。
  封谨伸手拍了拍她身上盖着的被子,“爱妃醒了?听闻你落水,朕便来瞧瞧你。”
  “妾不是落水,”庄络胭说话还是有些难受,就着听竹的手用了些蜂蜜水润嗓子后,才继续道,“方才路上遇着孙容华,也不知她怎么的突然推开妾便往水里跳,当时妾吓住了,以为孙容华有什么想不开的,便稀里糊涂跟着跳下去,哪知一入水便有什么拉住了妾的脚。不知孙容华怎么样了?”
  “她倒是没事,有事的是你,”封谨神情又柔和几分,给高德忠打了一个脸色,高德忠立时退了出去。
  皇后诸人倒没有庄络胭会说这种话,这话里没有半分孙容华陷害她的意思,倒是真是一个单纯的意外了。可是这后宫里哪有那么多意外,更何况孙容华即便真的有什么想不开的,也不至于跑至熙和宫外跳水。
  这话,说得倒是极其漂亮,漂亮得足以让皇上原本对她那点怀疑都会化作赞叹。
  “孙容华怎么在这里?”庄络胭似乎才看清屋子里的众人般,想要起身行礼,被皇帝按了回去,他看了孙容华一眼后道:“孙容华陷你于险境之中,自然该罚的。”
  庄络胭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般,有些恍然,又有些后怕,看孙容华的眼神也没有那般友好起来。连原本求情的话,也全部吞了下去。
  没有故作善良,也没有一直装作无知,倒显得真实。
  原本觉得庄络胭心机深沉居然将计就计算计孙容华的重任,此时见到庄络胭这副模样,反倒有些弄不清庄络胭是真被算计还是假被算计了。
  原本抱着来看热闹心思的嫔妃们,顿时有些失望,这么大的闹剧,总该有些乐子瞧的,怎么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开场了?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庄络胭神情已经恢复了不少,前后也说了几句话,就见到高德忠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太监,只是瞧着脸色不怎么好。
  原本神色已经有所缓和的皇后看清几个太监手捧的托盘中的东西时,微微一愣,随即便变了脸色。
  托盘中并不是别的东西,只是一些环绕纠结在一起的水草以及一些杂乱的草绳,这些东西上还带着水,不用多想便知道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奴才从荷花池中打捞出这些杂物。”
  宫里荷花池没隔一段时日便有人打理,就是为了避免水太死有异味,又或者水污浊了影响主子们观赏的兴致,这些杂草乱绳本就不该有的东西,怎么会在荷花池里打捞起来。
  想到昭充仪方才说,自己跳进水后便被什么缠住脚,众位妃嫔面色一变,看着孙容华的眼神便不同了。
  便说后宫没有这么蠢笨的陷害方法,原来孙容华尽是一箭双雕,若是只有她一人落水,那么昭充仪便落得推她入水的罪名,若是庄络胭跟着跳下去,不定会淹死,倒是少了一个对手,毕竟她知道水草乱绳的位置,昭充仪确是不知道的。
  “这倒是有意思了,荷花池里何时有这些东西了,”封谨冷笑着看了跪在地上的孙容华一眼,淡淡的开口,“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个贱婢拖下去。”
  “皇上,皇上,妾是冤枉的,是……”孙容华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几个老姑姑们捂着嘴,拖了下去,哪里还能瞧见主子的体面。
  皇后见状,起身跪在皇帝面前,“皇上,妾管理后宫不力,请皇上责罚。”话中,全然没有替孙容华求情的意思,自然也不提二人表姐妹的关系。
  封谨平静的看着她,慢慢的开口:“此时与皇后无干,不必自责。”
  皇后微微松了口气,只是站着的淑贵妃瞧得分明,皇上的眼神比往日冷了几分。
  至于当事人,已经体力不支的再次睡了过去。
  ☆、41、圣恩
  孙容华身为内宫女眷,其身不贤,有违妇德,撤其封号,贬至冷宫,无圣上旨意,不得出宫门。
  在后宫得意不过几月的孙容华就这样惨淡落幕,连带着孙家也被圣上责问教女不严,甚至官降三级,孙家算是在朝堂上失了势。与孙家交好的赵家也失去了一个帮手。
  倒是庄家的人仍旧表现如常,没有趁机上折子为昭充仪抱不满,在皇上偶然问起时,只说女儿入了皇家门,出嫁从夫,一切皆有皇上安排,他们一切皆无意见。
  皇帝对庄家之人的识趣非常满意,把原本在工部任职的庄家嫡子调至户部,任户部侍郎,变相的抚慰庄家之人。朝堂之人瞧着,心里皆大骂庄大人是只老狐狸,不仅得了皇上的好印象,还给自家儿子谋划了个好前程,这户部与工部虽说都是六部,可是孰轻孰重,谁又会看不出来?
  “哐!”向来贤德的皇后气得砸碎了一个茶杯,想着已经在冷宫的孙表妹,她就暗恨自己当初识人不清,怎么就找了这么个没脑子的进宫,连带把她也弄得没脸。
  “皇后娘娘,”和玉上前换了一盏茶,语带安抚道,“如今皇上并没有责罚娘娘之意,娘娘何必这般气恼,倒不如只当此事不曾发生,往日怎么样,如今还是怎么样。”
  “本宫岂会不知该这样,只是想着这深宫之中,各个女人都不简单,本宫就觉得头疼,”皇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按捺下心头的恼意,“昭充仪那里怎么样了,昨儿听太医说她嗓子还未全好,你差人去问问,让熙和宫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娘娘放心,奴婢已经差人去了,这几日您也不曾好好休息过,还是休息一会儿吧。”和玉跟随皇后进宫已经多年,见到皇后这个模样,心头多了几分担忧。
  “本宫哪里睡得下去,”皇后微眯眼睛,“那池子的杂草乱绳查出是谁扔到里面没有?”
  和玉神色凝重的摇摇头,“奴婢查过了,这几日从荷花池经过的,除了熙和宫的奴才,还有好几个其他主子身边的人,瞧着都可疑,可是每个从那经过的人都有差事,奴婢无能……”
  “你不必自责,既然做出这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事情的主儿,又怎么会轻易暴露自己,”皇后摆摆手,“这事不必再查。”
  和玉瞧着皇后已经变得平静的脸,称了一声是。
  夏季总是容易让人浮躁的季节,可是临近夏末,秋老虎来了也挺难受,庄络胭因在病养中,宫里的冰块新鲜果蔬一样不缺,加之皇帝经常来做做,下面的奴才更加不敢怠慢。
  把玩着手中的一截蚕丝线,庄络胭靠着贵妃椅上,神情说不出的惬意。
  “主子,太医来给您请脉,在外面候着呢。”听竹走进屋内,瞧见自家主子把玩着蚕丝线,便想起从荷花池中打捞出的乱绳杂草,面色微微一变。
  “让他进来吧,”随手把蚕丝线放置一边,庄络胭笑了笑,声音中尚带着一丝暗哑,却无端给人楚楚可怜的味道。
  “微臣见过昭充仪。”
  “卢太医不必多礼,”庄络胭微微一笑,待卢太医起身后,由着身边的宫女替自己手腕上缠上请脉的丝线,每每这个时候,她都要赞叹中医的神奇。
  卢太医在太医院任职多年,宫里见不得人的事情看得不少,所有越是昭充仪这样受宠却不骄纵的妃嫔越不敢得罪,因为这样的女人向来活得久,受帝王重视的时间也越久。
  “昭主子身子已经好了很多,只是不能受热吹风,最近两日不可食辛辣之物,余者倒也不惧。”太医这话说得巧妙,明面上说着身子的事情,实际上却是在向庄络胭表示自己的善意,身体没事了,就表示可以侍寝了。
  伺候在一旁的听竹与云夕闻言,便会意的取了东西赏给太医,后宫中不就是这样么,互相利用,既然存在共同的利益,不如在小事上大方一点。
  待太医离开,庄络胭看了眼屋子里的几个宫人,摆了摆手,“这里留听竹与云夕伺候便是,你们退下吧。”
  “是,”伺候的人静静退了下去,庄络胭把手边的蚕丝线挽作一团,冷笑道,“我还真没有想到这徐昭容还会来这一手。”若她真的不识水性,就算是将计就计恐怕也要丢掉一条小命。
  闺阁中的女子,自然不识水性,跳入水中被水草缠住,不管是有意无意也必死无疑。徐昭容来这一手,不管是自己与孙容华谁丢了命,另外一个人定会受皇上责罚,当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
  只怕唯一计划之外的,便是自己会水性了。庄络胭把蚕丝线团丢进旁边的茶盏中,见那白色的线团染上茶水的颜色,淡淡开口道:“咱们熙和宫里觉向来沉,晚上也瞧不见什么不该瞧的。这杯茶凉了,端出去倒了吧。”
  “是,”云夕端起茶盏走了出去。
  听竹执起团扇上前替庄络胭摇着扇子,压低声音道:“主子,徐昭容怎么会料到孙容华会有这么一手?”
  “也许孙容华那里有她的人,或许……”庄络胭冷笑,或许这位是想派人把她推进池中,不管是哪一种可能,这位徐昭容想算计自己是不会错的了。
  听竹也听出了庄络胭的话中之意,当下咬着牙道:“好个算计。”
  “这么点手段算什么,”庄络胭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后宫中的女人谁没有几分算计,徐昭容敢这么做,就要有被人发现的胆子,这四周眼睛多着呢。”
  听竹倒是没有料到庄络胭说起这种事情如此平静,有些黯然道:“难不成主子就让她白白算计了?”
  “怎么会是白算计?”庄络胭睁开眼笑了笑,她这具身体的同母兄长得到升迁,瞧着皇帝的态度对她也不是没有半点情义,至少自己如今已经入了她的眼,究竟是祸是福还说不准呢。
  御案前,封谨合上手中上报鸡毛蒜皮小事的折子,抬首看向一边的高德忠,“高德忠,熙和宫的昭充仪怎么样了?”
  “回皇上,方才太医院的人来报,昭主子已经无甚大碍,只是嗓子略有沙哑,近来不能食辛辣之物,也不可受热。”知道皇上对熙和宫的主儿有几分兴致,高德忠对这位主儿的事情也时时上心着。
  “既是如此,让殿中省的人不可短缺了熙和宫的冰块,果蔬也挑新鲜的送去,”封谨想了想,“顺便你派人去问问昭充仪,熙和宫的厨子用得可还顺心,若是不得用,便重新换个人。”
  “皇上细心,奴才这便叫人问去。”高德忠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方才内侍监的太监见皇上忙于国事,也不敢御前叨扰,所以奴才斗胆替内侍监的人问问,皇上今儿可是要翻牌子?”
  “既然昭充仪身体已经大安,今儿晚上便去熙和宫吧。”封谨重新拿起一道折子,“昭充仪受了不少惊,合该抚慰一下才是。”
  “是。”高德忠见皇上似乎不愿再开口,便安分的站在一边,只是心里开始盘算着往日是否有怠慢过熙和宫的那位主儿。他冷眼瞧着,皇上待熙和宫的这位,确实有着几分实打实的恩宠。
  “你说皇上今儿点了熙和宫?”嫣贵嫔听到下面的人来报后,面色顿时黯淡下来,掐着手里的一朵花苞,冷笑道:“她倒是有几分手段。”
  孙容华倒了,连带着皇后也没了脸,可这位昭充仪却得了皇上的怜爱,连带着母家也蒙受圣恩,掉了一次池子,倒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难怪……有人盼着她死呢。
  ☆、42、恩典与提醒
  皇上去了熙和宫,对于后宫女人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也是让他们恨得咬牙的事情,可是谁也不敢这个当头找昭充仪的不是,心里虽是恨着,但是言情却仍旧如常。
  被翻红浪过后,庄络胭靠在皇帝的胸口,今晚的皇帝动作很温柔,看样子有些像是在顾虑她的身体,这倒是让庄络胭觉得这位皇帝还不至于禽兽到底。
  或许是白日里休息得太多,庄络胭还没有多少睡意,只是仿佛依恋般的靠在帝王的胸口,闭着眼听着夜里的动静。
  “爱妃睡不着?”安静的黑夜,突然传出皇帝的声音,庄络胭没有料到皇帝居然还没有睡着,愣了一下后才道,“皇上还没有睡,是妾扰着你了吗”说着,就要把头从皇帝胸口上移开。
  伸手把人固定在自己的坏中,抚了抚那细腻顺滑的青丝,封谨声音暗哑道:“美人在怀,朕如何能睡着?”说着,在怀中之人脸上偷了一个香,这张脸虽不是最美的,但是不带半点脂粉的味道,每每让他忍不住多亲上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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