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县令,被迫登基 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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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钱一定要拿回来, 你慎重考虑。”
  陈云州担心夏喜民拿不到钱。
  法治社会都尚且有很多包工头在经济下行的时候拿不到钱,更何况古代战乱年代。
  军队后勤运输的车辆成千上万,需要的球轴承可不少,若是都要他贴钱生产,这可不是个小数目。现在庆川府囤积了这么多物资,已经快将陈云州的小金库耗光,让他免费送几十几百个球轴承可以,几千上万可不行。
  夏喜民点头:“这个一定。我那老友相识多年,必不会坑我,这样,我从陈大人这儿拿的就将账结了。”
  该提醒的陈云州已经提醒了,陈云州也不好再多说:“行,既如此,就按二十贯钱一个给你,你卖给军队多少银钱我不管。”
  “多谢陈大人。”夏喜民拱手道谢。
  陈云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起了其他事:“听说夏员外也囤积了一批粮食?”
  夏喜民点头:“这不是看大人囤了不少吗?我也担心……希望战乱快快过去吧。”
  “夏员外交由甚广,可有江南的消息?”陈云州询问道。
  夏喜民摇头道:“暂时没有,我们的商队为了安全,今年都没去过江南。道听途说了一些,也不知真假,大人若是感兴趣,我就说说。”
  陈云州点头表示感兴趣。
  夏喜民便说了起来。
  目前乱军主要有三支,其中最大的一支头领叫葛镇江,原是一名私盐贩子。因为贩卖私盐,他结识了不少人,在江南的白道都有些人脉,因此混得风生水起。
  谁料一场洪水,将他的一切付诸东流。
  灾后,他也沦为了难民,还被关在了城中等死,于是他干脆就拉了一群私盐贩子、盐工冲出县城占山为王,最初只有几百人,但经过近半年的发展,他的队伍已经扩大到了十来万人,而且还占据了两个县。
  第二支乱军有八万人,为首之人名叫龚鑫,原是驿站的一名驿卒。江南动乱发生,上面责怪他传信不够及时,要斩他人头,他说服了衙役,从牢中逃出,落草为寇。其队伍中的中坚力量多是江南灾区的衙役、官兵。
  所以他的队伍里武器是最多的,行军打仗也相对比较有经验。
  第三支乱军有七万多人,为首之人叫汪迅昌,农民,其手底下的人多是他的同乡。
  除了这三支队伍,江南还有大大小小好几十支小的乱军,不过这些顶多就只有几千上万人,不成气候。
  陈云州听完深思,人虽少,可几十支小队乱军加起来也好几十万人,再加上最大的三支队伍,乱军总数已经在五十万上下了。
  虽然都是些未经过系统训练的普通百姓,可架不住人多啊。
  蚁多也能咬死象,朝廷的大军能剿灭他们吗?
  夏喜民这里没有答案,倒是郑深收到了消息。
  陈云州回衙门,他就将刚收到的信递了过来。
  陈云州接过一看,战情有了进展,擒贼先擒王,楚弢一去江南就带兵先攻打了葛镇江。这一仗打得很顺利,抢回了被葛镇江占领的两座城池。
  葛镇江损失惨重,带着残部往南逃窜。
  朝廷正准备对余下的乱军进行一一的清剿。
  看完后,陈云州却高兴不起来,轻轻摇头说:“郑叔,看来这场战乱估计得持续好几年才能平息。”
  “是啊,做好加税的准备吧。”郑深叹道。
  战争的每一天都是在烧钱。
  持续几年,要花数以千万计的白银。
  而且江南失地去年今年还不能为朝廷贡献多少税银,朝廷的税收减少,可开支却变大了。
  这些窟窿势必都得全部分摊到其他州县的百姓身上,意味着百姓肩上的税赋会进一步增加。
  果不其然,五月底,朝廷的诏令就送来了。
  今年田赋在去年的基础上,加征两成。
  陈云州看完后,直接将文书摔在了桌子上:“两成,百姓一年所获,四成交给朝廷,三到四成给地主,辛辛苦苦自己只得两成。如今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两成,意味着百姓忙碌一年到手不过一二成,除掉种子,几乎等于白干。”
  郑深劝他:“大人,现在战乱,情势所逼,这也是不得已。若不加征税赋,前线将士的开支从何而来?等战乱平息后就好了。”
  “况且,咱们庆川已是幸运的,因为离京城和江南远,不受战火侵扰,朝廷征兆劳役也嫌咱们这地方太远,都没从咱们这边征兵征役,相较于北方各州,已是很幸运了。”
  会好吗?
  陈云州可不信。
  人性是贪婪的,涨了的价就别想降回去。他去买个肉夹馍,店老板借着猪肉等原材料涨价,也长了价,可猪肉价格降下来,他们却不会将价格降回去。
  朝廷的开支上去了,再想降下来就难了,上面的人总能想各种法子花掉这些钱。史上这些王朝,哪个不是建立之初轻徭薄赋,休养生息,然后一代不如一代,连年加赋?就没听说过那个往后后期还减赋的。
  可朝廷的命令又不能不听。
  陈云州琢磨了一阵,决定先观望:“再看看吧,各州府应该都接到了这道公文,看看他们怎么做,咱们再说。”
  若是能拖,定然要想办法拖延拖延。
  去年他不就拖过去了吗?
  可能是江南的事太大,朝廷上下都忙这个去了,所以也没人追究庆川府没交余下的两成粮食的事。
  最后这事不了了之了,倒是省了一笔粮食。
  郑深有些不赞同:“大人,今年国库的压力更大,这事怕是拖不过,万一让上面的人想起了咱们前一年所做的事,朝廷怕是要问责。”
  “这还早着呢,郑叔你急什么,咱们先观望观望。”陈云州宽慰他。
  郑深想想也是,也许不到九十月,这场动荡就结束了呢?
  这事之后,朝廷也没发其他的诏令,而江南的战事也陷入了胶织状态。
  天气进入盛夏,转眼就到了立秋,又到了一年收获的季节。
  今年老天爷总算是仁慈了一回,庆川、桥州以及附近的几个州县都风调雨顺,迎来了大丰收,产量比去年高了一些。
  尤其是庆川府,大力推广土豆、红薯、玉米这类更高产易种的作物,增产不少。但水稻的产量增长有限,仅仅比去年高出了一成左右。
  大燕最传统的主食还是水稻和小麦,田赋也主要是缴纳这两者。
  所以百姓陷入了增产却没有增收的怪圈,相反,他们今年水稻的纯收益比去年还要少一些。
  没有种植红薯玉米等额外农作物的百姓,迎来了丰收, 口粮却比去年还少,势必要饿肚子。
  陈云州觉得这太讽刺了。
  可陶建华和郑深他们都劝他,今年不能再像去年那么干了,该收多少就收多少,庆川百姓的情况比之其他地方要好很多了。
  陶建华还表示,他们可以出面,邀请各地豪绅相聚,然后示意他们今年减免一成的田租,想必这些人会给陈云州这点面子。
  陈云州知道,田赋是地方官员评价的重中之重,若是出了岔子,不光是他这乌纱帽不保,陶建华等官员恐怕也要受到牵连。
  所以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官府按照朝廷要求征收田赋,但召集各地豪绅减免了半成的田赋,这样算下来,百姓所得勉强跟去年持平,日子还能将就能混过去。
  相较于庆川,桥州的情况要糟糕很多。
  桥州虽也丰收,可因为旱灾,去年不少百姓都欠了债,好不容易熬到丰收,朝廷又加田赋,再去掉租子,种子,最后所剩无几。
  吴炎派人将去年陈云州支援他们的种子还了回来,一起来的还有一封信。
  吴炎表示,年底任期满了之后,他将辞官回乡安度晚年。他的家乡在北方,这次一去,此生怕是不会再来南方了,因此在卸任离开之前,他打算过来拜访陈云州,以表达感谢。
  又一个同僚要离开了。
  先是杨柏川,现在是吴炎,估计文玉龙今年底考核也要升迁,离开庆川。
  熟悉的人一个个的离开,而且这一离别可能就再也没机会见面了,陈云州不免有些伤感。
  他回了一封信让桥州的人带回去,便重新投入到了征税运粮这事中,他们得赶在北方大雪来临之前将田赋上交,不然再遇去年那种糟糕恶劣的天气,倒是有运粮将非常麻烦。
  今年的田赋比去年增加了两成,加起来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府库都塞满了还装不下,最后朝廷只能跟庆川城中几个大户借了仓库临时放粮。
  一车车的粮食运入庆川,又送入府库,九月中下旬这段时间,庆川府各地的马路上几乎都是运粮的队伍。
  不知情的还以为庆川府发达了,今年收获非常丰厚,殊不知,他们只是过一道手,还得贴补不少进去。
  府衙上下都为此事忙得不可开交,多增两成的粮食,意味着押送粮食进京的马车和人员也要增加两成,还有路上这些粮食的防水措施也要做好。
  以往,庆川府要交的田赋都是运到长江边上,然后再由渡船经江南北上入京,这样走水路成本最低,风险也最小。
  但今年江南战乱,只能走陆路,成本高出不少不提,路上也要艰难很多,只能临时征召一批青壮年服役运粮。
  陈云州忙得脚不沾地,庄子、府衙上的杂事都交给了郑深。
  这天,郑深刚才庄子上回来,一个衙役就上前,递给了郑深一封信:“郑先生,大人的信。”
  郑深接过,只见信上写着“陈云州亲启”五个大字,但下面没有落款,信封也非常普通。
  他蹙眉问道:“可知是何人送来的?”
  衙役连忙说:“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脸上涂抹着灰,穿得破破烂烂的,有点像乞丐,丢下信就一溜烟地跑了,他跑得太快,小的没追上。”
  郑深捏着信沉思,乞丐为何要给大人送信?
  除了朝廷下发的命令,给陈云州的私人信函大多都会在他这里过一遍,那些乡绅宴会邀请或是大胆闺秀的信件礼物,陈云州都是不会看,便都由他处置。
  重要的豪绅,他会代陈云州写一封简单的信,表示公务繁忙,没空前往,然后送上一份相应的贺礼保持交情。
  姑娘家的来信,若是不过火的他就当没看见,没有回音,那些姑娘也没勇气第二次再写信过来。
  若是有那等大胆的,连番送信,穷追不舍又或者送了贵重礼物的。他会让人将信和礼物都送回去交给其父母,让他们管教好府中的姑娘,切莫再来打扰大人了。
  只有比较重要的信件,他才会交给陈云州。
  当然,这些邀请,他也会例个清单,月底给陈云州过目一遍,看是否有疏漏。
  可这封信,信封的纸有些泛黄,字迹粗犷,还有点皱,实不像有身份的人送来的。
  郑深犹豫片刻,挥退了衙役,拆开了信。
  里面只有一张纸,纸张很粗糙,信上写着:大哥,好久不见。你当初可是说好去了庐阳会回来看我们的,可这么久了,你都没回来过一次,那只能我们来看你了。大哥,后天下午申时,常来香酒楼见面,我们给你庆生,祝贺大哥终于要及冠了。
  郑深手一抖,纸直接掉到了地上。
  哪怕早知道陈云州的身份有问题,可两年多了,一直不曾有过人找来,他都要以为陈云州是个孤儿或是外乡人,却不曾想,对方的家人竟找上了门。
  那这事还瞒得住吗?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
  郑深是打从心眼里不想让陈云州知道这事。因为只有骗过他,才能更好地骗过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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