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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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瞬,他手中一空,刀鞘被抽走,紧接着唐刀入鞘的声音传来,发出一声铁器摩擦的争鸣。
  “算了吧,卫老头,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皮糙肉厚惯了,砍一刀也就疼一会儿。”
  风澈把唐刀重新放回他的掌心,还是那副故作轻松的口吻,却险些让卫世安流下泪来:“先生教我仁义道德孝悌人伦,年少时不懂事,没少气先生,先生都没怪我。我如今只是挨了一下,就当是那时的戒尺打得重了些,怎会怪先生。”
  卫世安眼眶发红,看着手里漆黑的唐刀,只能默默收到了背后。
  风澈轻轻一笑:“如此我才好求先生。风瑾如今神魂残缺,只能靠着灵气和灵草吊命,为救他性命从而让他复原,还请学堂告知我父亲当年将兄长的本命灵植放在了何处。”
  卫世安回忆了一下:“风瑾当年刚出事的时候……风行舟已经把他的本命灵植带走了。”
  风澜点点头:“是的,我亲眼所见。”
  夏瑜在座上握紧了扶手:“该试的方法我都试过了,本命灵植我也找过了。若不是用夏家禁术吊着命,以风家当年衰败过后的灵气浓度,风瑾早该死了。”
  风澜猛地起身:“还有一种办法的。家主曾经和我交代过,将来如果有机会,寻一种灵植,或可让风瑾恢复原状。
  当年风瑾自己回来了,我以为他自己靠某种办法已经复原了,就没提过此事,后来我识破了夏瑜的假身份,就开始怀疑风瑾已经死了,所以更没有提……”
  风澈转过身看他,有些激动:“什么灵植?”
  风澜欲言又止:“叫往生花,只不过,家主当年算到这个名字时已经受了一道天罚,只能仓促收手终止卜术,因此我们不能知晓它在何处,更不能知晓灵植的模样……”
  风澈点了点头:“没事,我来算,我去找。”
  风澜拽住他,眼底流动着抗拒:“风澈,你已经算过太多宿命,是时候收手了,哪怕是为了风瑾——若到头来只是一场空该如何?风家不能再失去你了。”
  “风瑾我一定要救的,”风澈摇了摇头:“何况一个灵植而已,又不是关乎人族宿命的大事。只改一人宿命,天道也不会计较那么多。”
  “万一有什么危险……”风澜还是死死拽着他,浑身颤抖:“风澈,你不能再死一次了,真的不能死了。”
  “不是,我就算一卦而已,然后再顺着路线取个灵草,怎么就要死要活的?”风澈有些无奈,安抚似的拍了拍风澜的手背:“你——”
  姜临一把握住风澈的手腕,风澈的话戛然而止。
  姜临若无其事地瞥了一眼风澜的手背,才转向他的脸:“风澜,若有什么风险,我会护住他,你大可不必担心。”
  风澈眼神上下打量片刻,忽然意识到姜临早就不是那个跟在风澈屁股后面和他争宠的小弟了,现在当了姜家少主有点能耐,就在这儿和他担保起来了。
  “你别在这儿逞能,是天罚你可以替风澈扛,还是兽潮你可以替风澈挡啊?更有意思的是,若真有什么危险,你可以替风澈去死么?”
  他半是调笑半是挑衅,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姜临这种随便许下承诺的。
  风澈可以因为一个承诺几百年受尽折磨,他却不信姜临可以,即使真有那几百年的寻觅,他还是怕风澈被骗了。
  他就不明白了,那可是风澈,姜临怎么配得上的?
  姜临对上他的眼睛,深邃的眸中一点亮光晶亮而又赤诚,一字一顿地说:“我会护住他,天罚我来受,兽潮我来扛,哪怕轮回要他,我以……”
  风澈一把捂住他的嘴:“行了行了,一个两个的,都在干嘛?不盼我一点好的!”
  他一巴掌呼在风澜脑袋上:“你闭上你那乌鸦嘴,还有姜临,”他踢了踢姜临的小腿:“谁要你要死要活的?”
  满场肃穆,风澜捂着脑袋老老实实地站着,卫世安也抱着唐刀不说话,夏瑜眼神乱瞟,姜临眨巴眨巴眼睛,垂眸低声细语:“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是我在竭尽全力让所有人放心,姜临一无所有,只有这条命……”
  风澈按住眉心。
  若是以前的他,以为姜临善良柔弱,听了这话恨不得把姜临抱在怀里揉着脑袋亲两口,然后告诉姜临不要妄自菲薄,更不要担忧配不上自己而委屈了自己。
  现在他见识过眼前的人有多疯之后,只能担忧姜临是不是真要以命相抵。姜临肯定说的是真的,他要真管姜临要命,七魄都献了,心肝脾肺肾自然也能给。
  他赶紧上去拉住姜临的手:“他们肯定都放心,你配得上,配得上。”
  风澜默默翻了个白眼。
  风澈哄好了自家那位的情绪,从怀里掏出三枚铜钱:“这么担心,我算一算祸福吉凶便好了。”
  灵力涌动,自指尖流泻而出,勾勒几下八卦图便已成型,出于不是教学展示的缘故,风澈并没有像上次给迟斯年算的那一卦那般慢,只需几下就出了结果。
  “下震上乾,异卦相叠,天雷无妄卦……”
  他拂去阵图,重新捡起了铜钱:“这不是吉卦嘛,别担心了。”
  风澜皱了皱眉头:“凡事尽在你,祸福吉凶在于天,若你顺天道而行,便是吉,若你非要违逆,便是无妄的凶卦了。”
  风澈摆摆手:“你别念叨了,我耳朵要出茧子了,肯定平平安安给那什么往生花带回来,等我再算算方位。”
  他埋头重新画阵图,风澜看着他去意已决,只能低下头喃喃一声:“我的意思是万事小心……”
  风澈画阵图的手一顿,起身拍拍他脑袋:“别担心了,天雷都劈不死,祸害遗千年,你还怕这个?”
  他挪回去继续画阵图,风澜看着他撅在那没个正形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
  算了,毕竟是风澈。他劝不回来,风澈就是偷跑出去,他也管不了。
  风澈算出西北方向,挥散阵图,看向夏瑜:“我没回来的时候,你大可把事务交给风澜处理,好好养伤,待我回来肯定让风瑾复原,只是,”他顿住,指尖藏在袖子下点了点衣摆:“到时候我把风瑾救回来,你打算如何?”
  夏瑜垂眸,轻轻一笑:“自然是,把这些年的记忆经过编篡还给他,我再自行离去。毕竟风家这些年,一直是风瑾执政,不是么?”
  风澈定定地看着她,心底针刺的感觉扎得他有些生疼。
  夏瑜这是打算把自己存在的一切抹去了,代风瑾百年,仿佛一场荒唐的梦。
  他朝夏瑜点点头,整理好情绪,看向风澜:“既然兄长已经有学堂保护,那些赋税就尽快撤了吧。还有卜术的禁令,也开始放宽。毕竟当年是我卜术犯戒,与卜术本身无关,责令弟子莫要违逆祖训就是了。”
  风澜应了一声。
  风澈叮嘱完毕,环视一圈,朝着所有人抱拳:“各位,兄长还等着我去救,我和姜临即刻起身,各自珍重。”
  【作者有话说】
  开地图开地图~
  第105章 今晚不做
  虽说风澈只算了一个大致方位,本打算和姜临御剑过去,谁知乔装打扮出了风家之后,踩着“无渡”一连飞了一天,他再次起卦的时候发现距离似乎仅仅变了很短的一段,才知这往生花似乎比想象中的要远上许多。
  纵然姜临渡劫后期了,灵力也不能这么耗,风澈即刻打算回头管风澜借个飞舟再上路。
  姜临摇头道:“不用,这些年为了方便交通,已经陆续在特定的大型城市设置了公共飞舟行进路线,一个时辰会有一艘,往返于各个城镇之间,无论多远,只要上飞舟前交一块下等灵石就行。”
  风澈:“啊?只要花钱,谁都能上去”
  姜临点点头。
  “一块下品灵石?谁家这么有钱,搞这么多飞舟,还不够运行的价钱呢?”
  姜临幽幽地看着他:“自然是四家合力搞的了,不然谁家还能这么有钱。”
  风澈环住姜临腰的手往上摸了摸,挠挠他的下巴。
  姜临侧眸看他,风澈眼神中带着狡黠:“那上次从边城回姜家,怎么不见你带我乘飞舟?”他笑嘻嘻地逼问:“是不是惦记和我和你同乘一剑啊?”
  姜临见前面就是乘飞舟的站点,一边降下御剑高度,一边去扯风澈的手,攥在掌心:“这只是一个原因。”
  风澈跳下“无渡”,绕到姜临面前:“还有什么原因?”
  姜临把他的指尖凑到唇畔吻了吻:“当时怕你到了姜家就惦记回风家,所以想多和你待一会儿。”
  风澈:“我说好和你回姜家,还能有假”
  姜临:“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风澈顿时生出一阵危机感,尾椎骨发麻:“……啥意思?今晚不做嗷,想都别想。”
  姜临欲言又止,无奈地笑笑。
  风澈:“你看你看,识破了。”
  姜临握住他乱动的另一只手:“别闹了,来人了。”
  风澈瞥了一眼来人,那人仓促扫了一眼这边,就转头摆弄手里的法器了。
  他方才松开的手在袖子里重新握住了姜临的手,挑挑眉,下巴凑近:“和我在一起你不好意思?”
  他仰着头,斗笠下的眉宇影影绰绰,明明不是他原本的样子,甚至这张脸看上去还带着锋锐的冷,姜临在其中莫名看出了缱绻的蛊惑意味。
  姜临垂下眸,难得老实地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可以在这儿做,就是怕你不好意思。”
  风澈:“……”
  他老老实实收回手,见证了姜临疯狗一样的晚上之后,他不觉得姜临在随便开什么玩笑。
  这小子说的就是真的,绝对能干出来。
  他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和姜临唠了两句之后,发现旁边又陆续开始有人来等飞舟了。
  风澈心想来来往往的行者还真不少,光是这一个站点,这一会儿就快凑够十个了。
  身旁几个结伴而行的压着声音讨论了一会儿,风澈本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癖好,只是因为神识过于敏感,那几句话就这么溜进了他的耳朵。
  “不是说黑市消息内部流通吗,这些人看上去都不像是普通人。”
  “还有其他渠道吧,到时候各凭本事呗。”
  “可这人也太多了吧,传言是真的吗?”
  “还能有假?不然你以为风澈当年为什么要封住烨城?”
  ……
  风澈听到烨城两个字,耳尖动了动。
  这艘飞舟的路线确实是自南方开往西北,若烨城当年未被他封存,确实极有可能经过。
  他心底隐隐地不安,和姜临对视一眼,传音已经过来了:“烨城当年被封印为禁地后,因为肩负着守备边界的大任,一年后就在上方重新建起了城镇,”他言语一顿:“依旧名唤烨城。”
  风澈释然地摇摇头。
  历史的风沙将其掩埋,过往被封存,人还是要向前看。
  烨城早已不是当年的烨城。
  *
  飞舟到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风澈和姜临各自交了一枚灵石,站在甲板上等待启程,负责飞舟运行安全的修士提醒着凡人回到房间里不要随意走动,甲板上依旧是人山人海。
  出奇地,纵然人群密集,除却几句低低的交谈外,风澈几乎没听到几句闲话。
  他只当是修士生性喜爱独处修行,谈起话来还老是爱装,怕引起纠纷所以说得少。毕竟像他这样和善的人已经不多了,待这么久还能忍住不气人,除了和姜临也没别人了,实在是真爱。
  他美滋滋地想着,掐了个辨别距离的测算法决,估计着还远着,索性扯过姜临的手指开始一根一根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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