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异枕有三年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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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照不服,但碍于身份差异没有反驳。他虽然看着瘦小,但在鹿山城那片地方,他可不是单打独斗。遇事叫上兄弟,无论是争地盘还是耍威风,跟人打起来他们还没输过。
  只是日子过得朝不保夕。
  不过现在好了,拿着公子的钱在客栈住了些时日,后来有一个自称是公子表哥的人带他去拜师,将他安顿。
  沈烛音鄙夷地看了一眼言子绪,就他还瞧不起阿照?这位将来杀的人比他见的人都多。朝中争斗那些年,刺杀谢濯臣的人源源不断,全都折在他手里。
  顶尖杀手,只是现在还没长大呢。
  等等……可他现在已经是谢濯臣的人了。沈烛音微怔,这是她重活一世发生的改变,还是阿照本就是谢濯臣养成的?
  “就让一个小乞丐保护你,对你也没那么上心嘛!”言子绪眼珠子一转,开始挑拨离间。
  吵架好啊,他们一吵架,他和沈烛音相处就不用当着谢濯臣的面了。
  沈照不善的眼神不着痕迹地扫过言子绪,难怪公子让他提防这人,果然不安好心。
  外面的风吹起了车帘,寒意灌入车里。沈烛音思索片刻,望向言子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坐这来。”
  “啊?”言子绪挠挠头,不知她何意但十分配合。
  其实他本来就想坐她边上,只是碍于谢濯臣在场,不敢靠太近。
  沈烛音捋了捋头发,在他挪到自己身边后,毫不犹豫地歪头靠他肩膀上。
  “……”言子绪心上一震。
  沈照猛地睁大眼,二话不说掀帘而出去告状。
  沈烛音轻哼一声,果然是来看着她的。她料想这回谢濯臣肯定会进来,只是没想到那么快,而且马车突然一颠,她被震得身体一倒,言子绪眼疾手快把她接在怀里。
  这个时候谢濯臣进来了。
  “……”
  场面忽然变得很尴尬。
  沈照见状摸摸鼻子,默默转身,在车夫身边坐下。
  车夫在外大声问道:“刚刚碾到坑洼了,里面的公子你们没事吧!”
  “没事。”
  谢濯臣替他们作了回答,声音又轻又沙哑。
  沈烛音忙不迭坐直坐稳,呆滞片刻后又像之前一样靠在车壁上,低垂眉眼,不说话,也没有情绪。
  “我……她……”言子绪怀里一空便手忙脚乱,对上谢濯臣的视线后坐立不安,“刚……颠了一下你也知道!”
  他忽然就明白沈烛音为什么突然靠他一下了,她为了不让谢濯臣在外吹风受冻,是真不管他死活啊!
  “你请!你请!”言子绪退回原位,拱手将沈烛音身边的位置相让。
  谢濯臣没过去,坐在了侧边,除了用眼刀剜了言子绪一眼之外,什么也没做。
  沈烛音状似无意地瞥他一眼。
  他长得像他母亲,皮肤很白,以至于能明显看出来他此刻耳廓泛红,指骨亦是。
  他每年冬天都会大病一场,沈烛音默默祈祷,千万别赶上这个时候。
  明明是他们吵架,为什么受折磨的是自己?言子绪满脸愁容。他们两个依旧不讲话,表面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淡定,好像马车里这诡异的氛围是他造成的一样。
  他会不会还没到扬月城就被谢濯臣刀了啊!言子绪忐忑不安,弱小可怜。
  这天晚上,沈照恍然大悟,为什么公子出远门办事还专门带上他?当然是因为需要传话筒啊!
  沈照无语,公子和小公子,明明隔得最远的距离不过一道帘子,咳嗽一声对方都能一声不落地听到。但要问对方接下来的往哪走、中午吃什么、需不需要喝水……非得叫他转达。
  知道的以为他们说兄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闹别扭的小夫妻。
  ……
  抵达扬月城的时候赶上了这里今年的第一场雪。
  鹿山从来没下过雪,沈照觉得稀奇,得了谢濯臣的允便去雪地里撒欢。
  时隔两年再踏足故土的言子绪心情复杂,并没有想像中那么激动,反而怅然。
  “咳咳……”
  谢濯臣背身低咳,手中忽升暖意。
  从他身边经过的沈烛音强行将暖手炉塞他手里,又装作没事人一样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
  谢濯臣快步追上,将手炉还给她。
  “我没你怕冷。”他说。
  这是三天来说的第一句话,甚至也没看着她说。
  沈烛音怕冷,每到冬天就懒倦,喜欢窝在被窝里,出门得先把自己裹成粽子。
  她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属于某种会冬眠的种族。
  她低哼一声,“某些人可是年年冬天都要去鬼门关走一趟的。”
  “砰!”她把手炉往地上一丢,“爱要不要!”
  “你……”
  不等谢濯臣开口责备,沈烛音小跑着追上言子绪和沈照,结果没走两步就脚滑,扎实地摔了一跤。
  沈烛音:“……”幸亏穿得多。
  她原本还想冷酷地离开,留给谢濯臣一个潇洒的背影来的。
  谢濯臣捡起手炉又要去捡她,但她灵活地爬了起来,用比之前更快的速度跑了。
  好像有人追似的逃了。
  谢濯臣只觉又好气又好笑。
  他们两个在冬天无比脆弱的人,就这样一起挨过一年又一年。
  谢濯臣突然忆起,每年病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都在想什么呢?
  在想,他不能死,他死了桃花一个人要怎么办呢?
  可她现在,身边好像不止有他了。
  她有喜欢的人。
  今年冬天,于他好像要更冷一些。
  第23章 言府
  扬月城的繁华是皑皑白雪也盖不住的软红十丈,比起京城的厚重,这里多了几分轻佻。身处其中的言家老宅极为夺目,屋墙瓦舍无不彰显主人之家的阔绰。
  门房的小厮揉了揉眼睛,“大少爷?”
  他的同伴嗤笑一声,“什么大少爷,如今府里可只有二少爷!”
  听了个一清二楚的言子绪脸色不好。两年未归家,府里来了新人,他这个正儿八经的嫡长子比一个看门的小厮更像外人。
  “真是大少爷!哎呦!见过大少爷!”小厮拉扯着同伴下跪,神色慌张。他的同伴是新来的,此刻一脸茫然。
  言子绪懒得和他们计较,大步迈过门槛,当他们是空气,带着沈烛音三人入府。
  “快去禀告二夫人!”
  谢濯臣回头看了一眼绕过他们去报信的小厮,心里头有了思量。
  “二夫人是谁?”沈烛音也听到了小厮的低语,好奇问到。
  言子绪张嘴又合上,似乎难以启齿。可一想到他们此行是为了证明他的清白,那这些所谓的家事他们肯定会知道,索性就现在如实相告。
  “我爹的妾,仗着爹爹宠爱,让府里上下称她为二夫人。也是我不争气,连累娘亲失了爹爹信任,管家权都被旁人夺了去。”
  “你的意思是,现在你家姨娘主事?”沈烛音睁大了眼睛,似是听了件稀奇事。
  谢侍郎也有宠妾,生育了两儿一女,既得脸又体面,可无论如何被宠爱,也分不到府里半点权力。
  当初谢濯臣的母亲还在时,即便与谢侍郎夫妻不和,也从未想过让妾管家。夫人走后也是另娶,任那小妾使尽浑身解数,他也没有半点扶正妾室的意思。
  在谢侍郎眼里,妾就是妾,上不了台面,撑不了家底。
  言子绪叹了口气,“两年前我离家前,爹爹责怪娘亲教子无方,将管家权分给了此人。现在……”他瞧了一眼府里上上下下的布置,“娘亲喜素,此人喜艳,这处处挂着大红牡丹图,想必主事的还是此人。”
  谢濯臣一眼扫过言府的格局,“门房口中的二少爷,和此人什么关系?”
  “母子,亲生的。”言子绪面上嫌恶,“那小子装得很,爹爹面前温和知礼,背地里却趾高气扬,不敬嫡母不尊兄长,就知道讨好爹爹!”
  “哎呦!”一道尖细的女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四人循声望去,只见一满头珠翠的妇人面露惊喜而来,身披黛紫斗篷,妆容精致,面容姣好。
  在她之后,还跟着一群妇人装扮的女子,凑热闹一般紧随其后。
  全是言家老爷的小妾,挑不出一个不漂亮的。
  她们行了一个敷衍的礼,便围了上来。
  “大少爷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瞧这什么也没准备,还有朋友来,多失礼呀!”
  这一群莺莺燕燕中领头的就是二夫人,她在几步之外顿住了脚步,用审视的目光将他们打量,言语客气,嘴角含笑。
  沈烛音被拥上前的几个妇人逼得连连后退,谢濯臣在后扶了她一把,将她拉到里侧。
  说她们没有分寸,不如说她们是在试探。谢濯臣遇冬精神欠佳,又被各种胭脂的味道逼近,神色变得不耐,言辞也恶劣。
  “滚开!”
  许是他过于冷漠,气势骇人,众人竟纷纷散开,退回二夫人身后。
  有人嗔怪道:“大少爷这是带了哪家府上的朋友来,生得如此俊俏,说话竟这般无理!”
  沈照上前一步,横眉冷对,“就你们这样的胭脂俗粉也配靠近我家公子,莫脏了我家公子的锦衣!”
  进言家门第一步,先塑造一个别人惹不起又神秘的身份,沈照暗暗夸赞自己演得好。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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