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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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亥一愣。
  他略作沉思,眼中若有所思。
  嵇恒继续道:“我虽并不怎么关注外面的情况,但也听闻了一些消息,赵高的符玺令的职位被免去了,过去赵高可谓显赫一时,身兼数职,而今却剩下一个中车府令。”
  “说的好听点叫中车府令。”
  “说的难听点就是个马夫。”
  “以前赵高虽是中车府令,但掌管着玉玺,始终跟能始皇见面,替始皇传令,那时何人敢不正眼看他?”
  “但现在呢?”
  “现在又有几人正眼看他?”
  胡亥眉头一皱,不满道:“他还担任着我的外师。”
  嵇恒哈哈一笑,道:“赵高还担任着你的外师,正因为有着这层关系,赵高在宫中还勉强能维持颜面,但他现在维持颜面,已不是靠着始皇的信任,而是你。”
  “我?”胡亥心头微动。
  “你应该也想到了。”嵇恒道:“赵高现在已不为始皇亲近,虽还担任着中车府令,但已不如当初,宫中比赵高身份地位高的宦官数量不少,一个失宠的宦官,在宫中还能有多少话语权?”
  “若非为你外师。”
  “赵高悄无声息消失都无人会理会。”
  “而正因为是你外师,且为始皇喜爱,所以宫中其他人会忌惮赵高几分。”
  “但这种忌惮并不会长久。”
  “随着扶苏在朝中威望越来越高,其他公子的地位会逐渐降低,因为储君只有一位,一旦储君定下,其他公子就注定没落,连公子的地位都会逐渐下降,那服侍这些公子的宦官呢?”
  胡亥已全明白了。
  赵高眼下是在借自己势。
  正因为此。
  赵高才这么急切的想要自己去争。
  胡亥眼中露出一抹不满。
  嵇恒道:“你现在明白了?”
  “你为天生贵胄,体会不到下面人的艰难,赵高这些宦官,他们一生都在极尽讨好自己的‘上’,因为对他们而言,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宫中从来就不太平,宦官之间、侍女之间、甚至宗室子弟之间都有明争暗斗,只不过很多事并不会放在台面上,但没有表现在外,并不意味着没有。”
  “赵高跟其他宦官不一样。”
  “他曾显赫一时。”
  “也曾让朝臣为其折过腰。”
  “正是因为拥有过,所以更加害怕失去。”
  “另外。”
  “扶苏跟蒙氏兄弟走的很近。”
  “而大半年前,赵高又因为卖官鬻爵被下狱,更是被蒙毅判处了死刑,只是因始皇网开一面,放了其一条生路,但这股死亡的不安,是始终萦绕在赵高心头的。”
  “他又岂能没有惧意?”
  “所以赵高唯一能做的,便是挑唆你去争权。”
  “你若上位。”
  “他便能扶摇直上。”
  “原因你基本也能猜到。”
  “因为你在朝中并没有多少拥趸,少数能信任的就是赵高几人,而他身为宦官,又为你外师,很容易就左右你的判断,真到那时,他将直接实现权势滔天。”
  “而这一切其实是值得的。”
  “因为赵高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绑在了你身上。”
  “你若是输了,尚有活命的机会。”
  “而他必死无疑。”
  “但他一定会怂恿你去争权的。”
  “这是为何?”胡亥心跳的厉害,已是唇干舌燥。
  嵇恒轻叹道:“理由我已经说了,赵高曾经显赫过,让他接受现状,是很难做到的,他一定会奋力一搏的,因为权势太过于诱人了,也太过于让人流连忘返,甚至是疯狂。”
  “赵高已深陷权势的欲望了。”
  胡亥听罢久久不语。
  权势?
  他对权势其实并无多少欲望。
  但这些年在赵高不断的熏陶下,对权势也生出了几分渴望,现在细细想来,也不禁生出了几分感慨。
  赵高的确为权势熏心了。
  嵇恒没有再开口。
  胡亥并不傻,甚至很聪明。
  只是不愿去想。
  他现在恐已明白,赵高的真实意图,只是这对很相信赵高的胡亥而言,有些过于冷酷了。
  胡亥轻叹道:“先生说的是对的。”
  “大秦立国时,父皇曾问过赵高,可有意愿入朝为官,但赵高当时拒绝了。”
  “现在细细想来,只怕是早就有了取舍。”
  “但无论如何,赵高毕竟为我外师,过去也曾尽心辅导我,我又岂能置之不理?而且我的确不认为自己不如兄长,因而还请先生教我。”
  胡亥面色一正,朝嵇恒行了一礼。
  嵇恒皱眉思索了一阵,说道:“我不参与这些。”
  “也不想见到。”
  “不过你若真有心相争,我不会拦你,日后若有什么事,可跟扶苏一同前来。”
  “我一切照旧。”
  胡亥皱眉,犹豫了一下,也是点了点头。
  他就是想争一口气。
  他想告诉父皇,他并不比扶苏差。
  甚至比扶苏要强!
  第172章 史禄!
  微风习习。
  吹拂着地面,也吹皱了春水。
  胡亥已离去了。
  嵇恒的屋舍再度安静。
  城中依旧如前几日般喧嚣,甚至还多了几分驳杂。
  “霾之为气,雨土霏微,天地血色,上下乖戾也。”城中突然传出了这样一道传闻,这道传闻不知从何处传出,但很快就传遍了全城,城中不管生人熟人,互相都在嘀咕着,争相诉说起一连串已发酵数天的盐铁之事。
  城中更有方士忙着解说。
  但无论如何说,最终都惊诧的归于一致。
  秦国要出事了!
  也最终都会落在盐铁上。
  市人相聚私语之时,人群中突有人问出了一个问题。
  “官府没有留存多余盐铁吗?”
  一语落下。
  四周很快就安静下来。
  一老者也同样问道:“官府有盐铁吗?”
  良久无人吭声。
  在一阵安静之后,有人高声笑道:“碎崽子没睡醒,你老伯还不清醒?官府什么东西拿不出来?”
  “就说那皇城前立着的那十二金人,若是真去熔了,可不知能锻造多少上好的农具,关键是朝廷舍得熔了吗?”
  “陛下应该舍得吧。”人群中有人不确定道。
  “汝等又在非议什么?若是谁敢乱说话,诽谤陛下、官府,休怪去告官。”这时一身穿皂色衣物的小吏不知从何处走了过来,边走还不忘出言警告。
  见到小吏,众人连道不敢。
  他们互相使了眼色,停住了话语,但眼中难掩忧色,在犹豫了一阵后,那名老者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出了声:“敢问上吏,官府对关中盐铁之事,究竟是何态度?”
  “这都过去快十天了,怎么没看见官府有动静啊?”
  见有人开了口。
  围在小吏身边的人也纷纷开口。
  “是啊。”
  “马上就要春耕了,没有盐铁可不行。”
  “我家那铁耒,早就坏的不成样子了,根本就没法用,好不容易省吃俭用想买个新的,结果铁盐沉了水,这要是误了春耕,这可怎么办啊。”
  “对啊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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