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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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是我的客人,便是我拿了二十两银子一个的果子出来,你会见外不吃么?”
  “往事已成烟火散尽,蓝妃何必再提。”佟秋水也站了起来,“今日是我来错了。你若不肯放我姐姐出来,我也不会再求你了。我们在府里不会对你有任何威胁,如果哪天你能不介意我们的存在,开恩放了她,我再登门来谢。”
  她深深施礼,转身便走。
  “慢着。”如瑾叫住她,“你以为我禁她足,是因为对你们介意和不满?”
  佟秋水不说话。
  如瑾回身在椅上落座,淡淡看着她,“你们太高看自己了。或者说,佟秋雁唆使你太高看自己了。你都能知道你们的存在不会威胁到我,王爷天天往我这里来,我会不知道么?”
  佟秋水用力闭了闭眼睛,微微抿紧了双唇。捏帕子的指节泛白,却终究是没有反驳。
  如瑾示意她坐,她不坐,如瑾便直接说了下去:“别怪我说话难听,不给你留情面。你我自从相识以来,推心置腹,无话不谈,不曾整日见面腻在一起,却各自秉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道理,彼此引为知己。如今中间出了岔子,使得你我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但我知道你和你姐姐毕竟不同,所以才要不留情面揭你的短,揭你的伤疤,揭你最不愿面对的失败,以此,愿你痛定思痛,早日清醒。”
  “我清醒什么,我要怎么清醒?”佟秋水倏然转头,眼中含泪,忍着不让之掉下来。
  “你本聪慧,何需我相告。”
  “聪慧?聪慧会舍弃官家小姐的身份,甘心做一个无名无份的姬妾吗?聪慧会看不出来别人根本无意于我,还要没脸没皮上去倒贴吗?聪慧……聪慧会认不清姐妹朋友,落得现在孑然一身无依无靠吗?会站在这里,你高我低,任凭你居高临下教训开导,沦为旁人笑柄吗?”
  佟秋水声音陡然尖利,眼泪终于还是没控制住流了下来。她狠狠用帕子擦掉,带没了脂粉,便露出红眼圈下青灰色的眼袋,与年龄格格不入的衰败。
  想是最近过得十分煎熬,睡眠极其不好。
  如瑾淡淡皱了眉。旧友如此狼狈,她无法心如止水。
  “如果你不认为自己是笑柄,别人怎么看,不重要。”
  佟秋水一边掉眼泪一边笑:“我自欺欺人有用吗?王爷亲口说了,我是笑话,我们姐妹都是笑话。”
  长平王还说过这样的话?如瑾意外。她只知佟秋水那日见了王爷晕倒之后就一直情绪不对,想是碰了钉子,也没细问详情。原来,是被甩了这样的话……
  那个家伙还真是不顾别人感受。
  不过也好,让她早日明白清醒,比懵懂无知、心存幻想好得多。
  “别哭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蓝妃,我也想问问你,你打算怎么办,怎么处置我们?禁了我姐姐的足,我呢?”
  “你还叫她姐姐。方才你不是说,孑然一身无依无靠。如果不是对她有了失望,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吧。”如瑾今天没打算跟佟秋水客气,当初乍闻她自荐枕席,伤心失望之余不愿多谈,现而今事过境迁,她愿意自动找上门来,不如就将话说开。越是顾忌彼此情面,反而越是疏远。
  佟秋水没接话,只是微微冷哼了一声。
  如瑾便说:“你还认她做姐姐,还来我这里给她求情,自有一母同胞的自幼情分,恐怕,也是困境之中的无奈之举——因为没了她,你在这府里,是真的孤家寡人了。”
  不顾对方射过来的尖利目光,继续道:“既然你能对她睁眼闭眼,得过且过,其他事上为何想不开。你现今尚未满二十岁,难道这辈子就从此荒废了?”
  “那我又能如何?你志得意满,春风得意,自将一切看得轻松。”佟秋水尖锐反问。今日来此原本一为姐姐,二为试探如瑾意愿,没想到谈来谈去,不知为何就谈成了这个样子。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没什么好掩饰的了。
  大不了,一拍两散,彼此从此形同陌路。境况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再难堪,还能比亲耳听到“你们都是笑话”更难堪吗?
  面对她的反问,如瑾只说:“同样的日子,不同人可以有不同的过法,端看你怎么想了。譬如你们院子里,也会有开心的和不开心的。同样是闭门不出,王妃和你姐姐肯定不一样。你仔细想想吧。”
  “好开通的话,多谢赐教。”
  显然是听不进去。
  面对情绪激烈的人,大概什么劝道都是白搭。
  如瑾端了茶:“你回去冷静一下再说吧。你姐姐的事……暂时我还不能放她出来,与怨怪你们无关,是为了惩戒她议论外间事。后宫后妃尚且不能干涉朝政,她一个姬妾想的未免太多了些。所以同样,你暂且也不要随意和外头联系,免得王爷误会。”
  佟秋水扯扯嘴角,“蓝妃多虑,这些天祝氏‘照看’有加,我便是想联系也没有机会。”
  说罢,草草福身,出门去了。
  正好和刚要进门的吉祥相撞,她也没让路,直接挤出了屋门,将吉祥弄得一个趔趄。
  吉祥瞅着她的背影皱眉:“她又来闹什么?”
  “没有闹,只是话不投机。”如瑾低头吃橙子。
  晚上长平王过来的时候,如瑾就跟他说起佟家姐妹。“……像她们这样的人府里有多少,你打算以后怎么安置她们?”
  长平王不解,“怎么安置?不是都好吃好喝养活着呢。”
  如瑾无语。女人又不是小猫小狗,饿不死就能在家养着,她们是有想法有索求的。
  “阿宙,你这态度不成样子。比如佟秋水,她已经觉察了自己的悲哀之处,难道后半辈子都要活在这悲哀里,对她未免太残忍了。她现今只是偏激一些,情绪不稳一些,若是以后想不开寻了短见呢,或者意志消沉形同槁木呢?你原本就不想要她,当初纳她做什么,白白害了好端端的人。”
  “她哪里算是‘好端端的人’。”长平王对此更为不解,“你可不是婆妈性子,无端可怜她作甚。心怀鬼胎抢朋友的男人,还要冠以大义,虚伪至极。到头来自食其果,作茧自缚,是她该得的下场。”
  再说,谁让你那时候对我冷冷淡淡的,不然我何至于拿她激你——
  不过这后半句,他可没往出说,不然肯定要被数落得更厉害。
  如瑾道:“还是那句话,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你不给她成魔的机会,她未必就会往歪路上走。谁没心志软弱,动摇不定的时候?”
  长平王摊手:“现在已经如此,又能怎样。”
  这也是如瑾为难的地方。
  放她们走,换个身份过不一样的日子去?那可不行。万一泄露了什么出去,岂不是给王府招祸。
  只能暂且在府里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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