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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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董姨娘一脸懵懂,“是,妾身是听东府奴才说的……咱们西府里好像没听见什么,许是妾身误打误撞罢了。”
  蓝泽沉默着不说话了,董姨娘垂了眼睛,专心致志给他舒缓筋骨,揉完了头又开始揉背,小心避开他的伤处,将蓝泽伺候得感觉舒服许多。
  帘外石竹禀报早起的点心备好了,董姨娘就吩咐:“你进来,去窗下斗柜里将那副新筷子拿出来给侯爷用,就是刻着山水画的那副。”
  石竹应声进屋,开了斗柜,还没找筷子就连忙又将柜门关上。“做什么?”董姨娘问。
  “姨娘……这柜里不知什么东西,一股霉味,别熏着侯爷。”
  董姨娘连忙上前,打开柜子看看,猛然醒悟:“呀,是盒子里的糕点坏了,我糊涂,把糕点放里头忘记拿出来,这么些天都捂霉了。”
  说着从柜里掏出一个半月形镂雕桃花小盒来,打开盖子,里头花瓣形状的小点心长了霉斑。董姨娘扔给石竹:“快去倒掉,将盒子好好清洗一遍,这还是太太胎漏那日做的点心,许多天了。”
  石竹抱着盒子出去,董姨娘回头跟蓝泽赔笑:“那点心侯爷当天吃了好几块呢,太太也吃了,都说香甜,原是彭妹妹特意给的糖粉加了进去……”说着连忙停住,捂住了嘴,“看我,又提她……”
  蓝泽却立刻沉了脸:“你说什么?”扬声叫石竹回来,“将那点心放下,不许动,等我回来处置。”
  说罢早起点心也没吃,直接去前头给老太太请安去了。石竹瞅着那堆发霉的点心蹙眉头:“姨娘这……怪熏人的,真就放这里不动?”
  董姨娘抓了一把散香仍在炉里点上,盖过霉饼的气味,冷冷抿了嘴,“自然是不动。”
  石竹看她神色,不敢多问,轻轻退出去了。
  ……
  “姑娘,里里外外都翻了,什么东西都没多也没少。”下午的时候,碧桃等人把如瑾房中搜检一遍,连带着孙妈妈那里都背着秦氏将房中查了一次,俱都无事。
  如瑾不禁疑惑,书里不可能凭空出来一张纸,定是有人放进去的,可这人是谁,什么时候做的,她身边这些人全都懵懂不知,查又查不出别的线索,怎不让人心惊。
  “以后无论是谁留下看屋子,都警醒着点,一只苍蝇也别让飞进来。”最终她只得这样吩咐,防备日后。
  丫鬟们都凛然应了,一时有蔻儿进来通报消息:“姑娘,青州回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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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6 铁证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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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今如瑾身边人少,蔻儿就领着跑腿探消息的差事,整日也不当值做什么,就是借着养伤当由头到处闲晃。她年岁小,人家轻易不防着她,更兼着她言语讨喜,常把人哄得眉开眼笑的,因此内外院里有什么事她都能很快知晓。这日在二门口跟外院婆子闲唠,听说外头一大早就有去青州报平安的人回来,于是赶紧进院报给了如瑾。
  如瑾心中微喜,先把搜检屋子的事放下,仔细问蔻儿:“可是我们还在路上走的时候,派回去报平安的那一拨人?”
  蔻儿点头:“就是那一拨。后来侯爷得了宅院派回青州报喜的人,这时节返不回来呢。”
  如瑾颔首,将其余人都遣了出去,吩咐碧桃说:“去董姨娘那边看一看,问问她屋里是否还缺什么物件,顺便带个话给她,告诉她上心些。”
  碧桃应了,出去吩咐着大家做事,自己找了个借口,端上托盘给董姨娘送茶叶去了。如瑾自去秦氏那边陪母亲说话,顺带拿了花样册子,继续描些好看的花朵图纹下来,背着给小孩子做衣衫鞋袜。
  手里有事,时间就过得飞快,转眼到了晚饭时候。节过完了,蓝家各处又恢复了各吃各饭的章程,有厨房的人将饭食送进房里来,如瑾伺候着秦氏用饭。
  却听前院有些吵嚷声音传过来,似乎有男子在大声说话,如瑾皱了眉,吩咐丫鬟:“去看看怎么回事。哪个不懂事的在祖母那里吵闹,不知道她老人家经不得吓么,不管什么情由,先拖出去打一顿板子再说!”
  丫鬟赶紧匆忙跑去看动静,不一会又回来,看看秦氏正在吃饭,踌躇着不知道要不要说,秦氏道:“说吧,这家里还有什么事我没见过,不怕的。”
  丫鬟看了一眼如瑾,见她没反对才道:“是二老爷在那里哭,求老太太做主什么的,奴婢也没听清到底怎么回事,只是侯爷也在呢,似乎在跟二老爷发脾气。”
  如瑾挥手让丫鬟退下,给秦氏又盛了一碗粳米粥在荷叶云纹小碗里,“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母亲吃饭要紧,先用过饭再说。”
  秦氏笑了笑,接过碗,慢慢用银匙舀粥喝,就着几碟清淡的小菜肉脯,又吃了小半个雪面芙蓉糕,才放了匙箸。如瑾这边还没吃完,细嚼慢咽地又吃了一会,方才示意丫鬟们撤桌。然后母女俩漱口净手的走了一套规程,拿了饭后滋补的养生汤水细品,坐在椅上歇着。
  这期间,前院就一直有动静传来,一会是哭,一会是呵斥,因为院落窄小,后院这边俱都能听见。秦氏道:“原来在青州的时候,我只道家里那些事已经是匪夷所思了,没想到一路来了京城才算长了见识。”
  孙妈妈心知肚明,只笑道:“您整日待在家里,连胡同外头的街面都没逛过呢,又去哪里长见识。”
  秦氏便道:“还用去外头街面么,家里的见识就够我看了。一日一日的,这个也闹,那个也闹,闹完这院闹那院,幸亏是就这么大点的宅院,要是再大些,还不要摆上几个擂台,敲锣打鼓干上一场才算全乎。”
  秦氏很少说这种俏皮话,如瑾听了又好笑,又为母亲心境的转变而感到怜惜,咽下口中汤水,举帕擦了擦嘴角,说道:“如今这样和敲锣打鼓也没什么区别了,一个胡同好几户人家,虽是隔了过道围墙之类,到底离得近,我们家里这样闹人家哪有听不见的。”
  秦氏脸上有些不屑的神色:“这就是侯府的体面。”
  孙妈妈不禁感喟:“想当年老侯爷在的时候,家里才是清净。如今连老太太都糊涂了,谁还镇得住这些个人。”
  说起老太太,秦氏叹口气,吩咐如瑾道,“毕竟是你祖母,他们当儿子的不知体恤老人,咱们总不能真就瞪眼看着,你去前头替我瞅瞅吧,能劝的话劝着些。”
  秦氏身子没恢复经不得折腾,何况蓝泽在前头也不耐烦看见她,如瑾就起身道:“那女儿去看看,您就别去了,入秋夜凉。”
  秦氏点头,如瑾临走到门口她又叮嘱了一句,“劝不过来就别管了,别跟你父亲硬碰,免得惹一肚子气。”
  如瑾让她放心,自带了人朝前院而去。到得前后院的隔断门处,恰逢贺姨娘站在那里,见了如瑾过来便低声道:“闹着呢,姑娘去了怕也不抵事,小心侯爷发火。”
  如瑾一看她站的地方,就知她正进退两难,她这身份进去劝架也不够分量,不进去总归说不过去,如瑾就笑道:“姨娘听了半日了罢,里面闹腾为的是什么?”
  说话间,二老爷蓝泯的哭声断断续续仍然没停,他嗓门原本就亮,哭起来声音更是高,惹得好些丫鬟婆子在各处探头探脑。
  隔断门上挂着红纱圆月灯笼,淡绯的光芒打下来,照出贺姨娘脸上的凝重,“姑娘,是为香料衣服的事。”
  “我就知道,回青州的人一过来,就是事发的时候了。父亲惯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一定要嚷出来才罢。”
  贺姨娘点头:“就是这个缘故,侯爷去东院找二老爷理论了,结果两人话不投机,二老爷吵嚷着就到了老太太这里,眼看四十的人了,也不顾在下人跟前的体面,冲进屋里就是哭。”
  如瑾抬头看着灯笼上薄纱皴皱的纹路,笑容停在脸上:“他自然要做个撕心裂肺的态度出来,才显得自己冤枉。”
  贺姨娘水眸中也映着灯火的颜色,仿若跳动在眸底的小簇火焰,却不是灯笼的绯红色,似泛着头顶星空的幽蓝,光芒也是冷的。她的声音不似往日甜美欢快,带了夜风的凉意,“姑娘,你说那衣服的事情是二太太所为,还是他们夫妻共同做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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