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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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行了,你别添乱了。没人在边上指导,他们怎么可能会种呢?你要不要过去指导?”
  “那我可没空,我还在实习呢。”
  邹澜姐姐听得稀里糊涂,只能问结果:“那应该怎么办?”
  舍友的姐姐给了个比较中肯的建议:“我觉得吧,你们现在种也不太现实,不如直接买。盆花这东西我们有数,旺季就是过年前后。今年春节要到2月,距离现在两个月功夫呢。这会儿买便宜,要的量大的话还更便宜,给最便宜的批发价。”
  刚上大一的邹澜都傻了,甚至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她支支吾吾,表示自己只是帮个小妹妹问的,人家到底什么打算,她还得再问问。
  挂了电话之后,她转过头去问舍友:“哎,你姐毕业以后去哪儿工作呀?有没有定下来?我听说他们专业的学生很好找工作。”
  现在大学毕业已经不包分配了,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舍友一边晾衣服一边随口回答:“我姐不急着工作,她保研了,继续读研究生。”
  邹澜好奇:“她导师是谁呀?厉害吗?将来你姐是不是直接留校当老师呀?”
  舍友哈哈笑出声:“那我可不知道,以后的事谁晓得呀?她导师厉不厉害我也不知道,我只晓得她导师开了公司,他们搞项目应该不缺钱。”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邹澜姐姐心里还没数吗?
  她特地跑到宿舍楼外面的公用电话亭给江海潮打电话,直言不讳:“要卖花给你的,应该就是他导师自己开的公司。”
  听上去挺好的吧?那可说不定,有个词叫杀熟。
  她从小到大,但凡是学校领导或者老师强行摊派给他们的东西,那都是又贵又难用的代名词。
  江海潮特别好奇:“大学老师还开公司呀?”
  邹澜姐姐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再往前几年,我们老师还支锅在学校里卖过面条呢。现在哪个学校没校办厂?”
  江海潮这么一想,感觉好像也不稀奇了。
  跟邹澜姐姐高度警觉的阴谋论不一样,江海潮倒不觉得大学老师开的公司卖给他们的东西就会以次充好。
  相反的,她认为术业有专攻,人家是堂堂大学教授哎,专门搞这个的,种出来的花怎么可能不好呢?
  花好,那才有谈的基础。
  江海潮当机立断:“姐姐,那你帮我问一下,他们都有什么花卖,又是什么价钱?要花期长,特别好养的。不能前脚过来,后脚就死了。”
  邹澜姐姐却觉得这样中间传话太麻烦,直接给她号码:“你打电话问吧,说不定还得讨价还价。”
  江海潮感觉这话在理,要了电话却没直接打,而是又转回头打给周雪莹家。她要问问看周妈妈,市里的花鸟市场,各种盆花大概是什么价?
  省得到时候人家当她是冤大头,狮子大开口。
  毕竟大学教授又怎么了?学问好不代表人品好啊。
  小学三年级时,她看岳飞的故事,就知道大奸臣秦桧其实还是状元呢。
  这回接电话的人是周爸爸,不过他对花鸟市场的行情知道的反而更清楚。因为他有同事前几年停薪留职,专门在花鸟市场做生意。
  周爸爸对自己女儿这个朋友挺客气的,听到她的问题就直接打电话给自己朋友。不一会儿,电话便打过来了。
  “你记一下,春节的时候杜鹃花一般是12块钱一盆,他拿的进价是8块钱,长寿花卖15块钱一盆,进价是……”
  他一连报了风铃草、一品红、仙客来、蝴蝶兰、火鹤、君子兰、小金桔、发财树等10来种花木的价格。
  听得江海潮瞠目结舌。
  原来花贵起来好吓人的,像5箭一盆的进口大花蕙兰,光进价就要240。不过因为太贵了,市场很小,买的人不多。
  卖得最好的还是一品红、杜鹃、蝴蝶兰、仙鹤来这些,进价在8~10块钱之间,售价差不多也是12~15的样子。利润谈不上多高,主要是走量。
  像周爸爸的同事,他的摊位春节前,一天单是杜鹃花就能卖100多盆,赚得也很可以呢。
  但周爸爸还是劝江海潮:“你们家还是要想清楚再做这个,做花的生意风险大起来也吓人。现在到过年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万一天气暖和,花提前开放了,等不到春节,那花可砸在手里了。亏本的也有,我那同事,前年就亏了2万多块。”
  江海潮心怦怦跳,听到亏本两个字就吓得够呛。
  她又觉得大棚盆生意能做。她又不千里迢迢的从国外进口什么昂贵的花,非得等到过年时卖大价钱。
  她就要那种五颜六色的大路货,摆在大棚里给下乡来的城里人看。花提前开了,那就卖呗,便宜点卖好了。
  江海潮再三谢过了周爸爸,这才打电话给邹澜的舍友姐姐。
  舍友姐姐毫不客气,一开口杜鹃花的进价就是5块钱一盆。
  听着像是比周爸爸朋友的进价便宜,但现在距离过年还有两个月呢。再说有些东西本身就在大城市里反而更便宜。
  好比县城的小商品市场,好多人去批货加价拿到乡下卖哩。
  妈妈从南方给他们寄过来的衣服也一样。
  于是江海潮二话不说,直接价格对半砍。
  舍友姐姐不乐意,双方你来我往,一直把价格咬到三块钱,舍友姐姐死活不肯再降了。
  “我们的养花成本又不便宜,这个品种本身就是引进的,经过了好几代的培育才得到了现在的结果,成本摆在那里呢!又不是外面的野花。”
  江海潮勉为其难答应:“三块就三块,但你们得负责把花送过来,而且还得教会我们怎么在大棚里养花。”
  舍友姐姐本能地后悔,她不过是给导师卖个花而已,怎么售后还要延得这么长?
  乡下卖猪的,也不负责帮人看猪圈还教人怎么养猪吧。
  江海潮却振振有词:“我找你们本来就是为了问怎么在大棚里养花。是你们说我们养不好,要直接卖花给我们的。现在我们买了花也养不好的话,那我们养花干嘛?”
  她又给人家画大饼,“实话告诉你吧,姐姐,我们镇现在搞农家乐,在我们这块已经小有名气。但我们觉得特色还不够,目前考虑的项目当中就有大棚盆花种植。我们家是头一个,所有人都盯着我家看呢。我们家种不好的话,他们肯定不敢再搞大棚种花了。可要是种得好的话,我们镇以后就是鲜花小镇。”
  舍友姐姐虽然年纪比江海潮大了10岁,但论起在商海里打滚的经验,她真的得喊人家一声前辈。
  叫小学生这么一忽悠,已经保研的大学生当真觉得好像这是一条不错的销售渠道。
  一个镇啊,如果他们都从自己这边买花苗的话,那是多么大的销售量。
  说不定导师带的所有研究生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她的大手笔。
  但舍友姐姐也为难:“车子我来想想办法,你要的多的话,送也行。但技术指导,我们只能过去的时候看一下你们的大棚环境,再说一下怎么养花,不可能一直盯着的。这又没放寒假,我们还得上课呀。”
  可江海潮多机灵啊。
  普通的农村小学生的确未必明白保送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偏偏她自己都已经被保送县中了。连最爱抓学习的陶老师都放话让她自由管理学习时间,何况是大学。
  她可是学过一个单词叫做university,就是大学的意思,名曰:由你玩4年。
  况且舍友姐姐都被保送了,还怕什么逃不逃课。
  她直截了当:“姐姐你都已经保送了,来我们这儿指点大棚养花叫实践。”
  可舍友姐姐真没啥兴趣下乡。
  别看她学的是园林专业,天天要跟跟土交道。但土也要看是哪块地的土。她如果不是保研的话,现在要么在城建,要么在设计院,都是相当体面的工作,并不需要跑到乡下埋头挖土。
  她胡乱找了个借口:“我大四了,我要实习呀,我怎么能乱跑呢?”
  江海潮不假思索:“那你可以到我们这儿来实习呀。”
  她灵机一动,信誓旦旦,“我们镇政府可以给你盖公章的。而且我们镇在我们市也很有名的,每个礼拜电视台都会过来拍节目。到时候,我们的大棚花卉是重点拍摄项目,你要接受电视采访的。”
  “真的?”舍友姐姐已经被她带歪了。
  说实在的,作为省城大学生而且是立志毕业后留在省城的准研究生,她不太看得上本省一个中不溜秋的地级市。
  但再是地级市,那也是上电视呀。
  上电视接受采访,作为专业技术人才闪亮登场,对她来讲,还是很有些吸引力的。
  听话听音。
  江海潮卖过这么多姐姐衣服,不说对姐姐们的心思了如指掌,起码也能猜个五六分。
  她煞有介事地保证:“那当然了。实不相瞒,我都数不清自己究竟上过几回电视了。你过来想上电视的话,随时都能上。”
  挂了电话,江海潮回过头,对上的小伙伴们一张张脸。
  吓得她“嗷”了一声,捂着胸口瞪眼睛:“干嘛呢?一个个的,吓死人!”
  她特地躲到仓库来打电话,不就是图个清静,不想被打扰吗?
  大家伙儿个个一言难尽。
  他们就知道,只要一秒钟不看着她,他就能胡沁沁得天花乱坠。
  还想什么时候上电视就上电视?
  他们怎么不知道电视台是她家开的呀!
  江海潮却振振有词:“怎么就不是了?阿姨现在不是每个礼拜都要拍两期节目吗,难道不需要模特儿?”
  冯雪狠狠地瞪她,这种行为叫什么?成语字典上说的春秋笔法吗?也不怕到时候人家翻脸,直接上手揍她。
  杨桃突然间想起来重点:“大姐,我们跟爷爷奶奶说了吗?”
  衣服的事情,不管是做还是卖,都是大姐一手拍板。
  可涉及到了大棚养花,那无论如何都得和大人通气呀。
  江海潮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好像事情进展的太快了,她到现在都没跟家公爷爷和婆奶奶打声招呼。
  然后小伙伴们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有家庭地位的人。
  那可不是小皇帝小公主,你说要吃啥,家里大人全围着你转的那种。
  而是你说要掏大几千块钱买几千盆花,家里大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立刻同意。
  高强感慨万分:“啥时候我在我们家能有这地位呀?”
  他要一开口就是6000块钱2000盆花,他妈能直接把他打劈叉。
  可小伙伴们哪知道,大人如此好讲话,压力就到了她这边啊。
  挂了电话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她又飘了,热血上头,想干啥就干啥。
  最恐怖的是,到目前为止,她都是纸上谈兵,别说舍友姐姐导师名下的大棚鲜花,甚至连杨家圩的塑料大棚她也没看过。
  天地良心,真不怪她。
  不是她不关心自家的田地,是她实在没空啊。从开学到现在,尤其是卡拉ok大赛和服装店花开两枝之后,她真是把自己忙成了陀螺,没有一刻是休息的。
  于是她自认问心无愧,便迅速地原谅了自己。
  很好,她很棒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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