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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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翡甜甜一笑:“是呢,汤婶的萝卜炖肉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菜,有空请汤婶教教我怎么做的。”
  汤婶越发乐得合不拢嘴。汤圆听见云翡夸她娘,也高兴不已。
  云翡将陆源的碗筷洗干净,拿到厨房,放进了壁橱里的碗架上。这时,天已经黑透。
  汤婶把厨房隔壁的一间杂物间收拾了一下,招呼云翡进来,指着一张木板床道:“小云,你将就一下,好在天热,也用不着被子。这是艾草,熏熏蚊子。蒲扇留着晚上用。”
  “多谢汤婶,您去歇着吧。”
  汤婶带着汤圆去了隔壁歇息。
  暮色像是薄薄的黑纱,一层一层的慢慢笼罩上来,很快便陷入了浓黑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屋子里没有油灯更没有蜡烛,只有一股艾草的味道。
  山里的蚊子实在太多,还没等她睡着,便不知道从那里又冒出来,在耳边嗡嗡作响,她拿着破蒲扇,扇着蚊子。
  过了一会儿她便累得手腕发酸,算了,等蚊子吃饱,也就不叫了。她自暴自弃地扔了扇子,不知怎么,想起了在将军府的那半个月时光。不等月华初升,屋里便已经燃起了亮如白昼的蜡烛,屋里放着降暑气的冰块,床脚放着薄荷熏香,薄如蝉翼的纱帐里是凉丝丝的碧青竹席,可是现在
  尉东霆对她的照顾,的确是无微不至,她想起了在陆源的马车上,看到他策马疾驰而来,赶去陆羽茶舍救她。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她没有看清楚他的表情,可是那势如奔雷,急切如雨的马蹄声,可见他当时的心急如焚。
  他此刻是不是在担心她的安危,会不会正焦头烂额地四处找寻她的下落?一丝微微的愧疚悄然涌上心头,她不知不觉抚摸着手腕上他送的玉镯,和他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都浮现在眼前,在这个漆黑无助的夜晚,她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竟然正在想念他!
  这个念头刚刚在心里浮起来,立刻被她一巴掌拍了下去。他就算关切她的生死,也是怕秦王抓住她之后拿去要挟云定权,怕云定权为了她而做出不利于朝廷的决定,所以他才那么迫不及待地去救她,根本不是因为喜欢她。
  对,就是这样。他那种老奸巨猾的老狐狸,见惯美色,怎么可能对她这样不解风情的小丫头动心呢,她果断的掐断那些不应该滋生的情愫,飞快的就那一丝丝愧疚扔到了九霄云外。
  耳边蚊子嗡嗡叫的叫人心情烦躁,可是心里有个声音比蚊子还讨厌,嗡嗡嗡地不停说:“干嘛要把尉将军往不好的地方想,是不是怕你会爱上他?”
  呸,我才不会。他整天气我,算计我,别以为十六个金元宝就把我收买了。她凶巴巴哼了一声,仿佛他就站在自己面前,然后翻了身,强制自己不去想他。
  蚊子喝饱了血,终于在下半夜消停了,云翡昏昏沉沉睡过去。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她急忙冲木板床上跳起来,打开房门走出去,厨房里已经飘出了饭菜的香气。
  汤圆正从前头走过来,手里提着一个竹筐,里面放着衣服。
  云翡一看那件画着墨竹的白衫,便想到了庄主的话,洗碗洗衣衫的粗活都是她的。于是,连忙走上前,接过汤圆手中的竹筐,不好意思地笑:“我昨天被蚊子咬的睡不着,所以起晚了,这衣服我来洗。”
  汤圆笑着说:“等会儿吃过饭,咱俩一块洗。哎呀,你脸上咬了好几个包啊,你先去洗脸梳头。”
  云翡去井旁打了水洗了把脸,然后去茅房方便。茅房在后院的最角落,前面种着一丛青竹。昨夜,她已经被汤圆领着来了一次,当时天黑,她只顾瞧着脚下,可是当今天再来,她惊喜地发现,在茅房的后头,竟然种着一棵夹竹桃。
  她看着那棵夹竹桃,险些乐出声来。这或许就是老天在冥冥之中帮她吧。她顿时觉得心里一亮,茅房的臭气也闻不见了,眉开眼笑地从里面出来,心里的担忧郁闷一扫而光。
  汤婶做好了早饭,便让汤圆先给庄主送去。过了一会儿,庆山带着两个人,来到厨房取了他们的早饭。
  云翡赶紧追上去问:“庆山大叔,陆公子的饭我去送吧。”
  庆山因为玉佩的缘故,对她的态度和善许多,嗯了一声。
  云翡心里暗喜,忙去了厨房,用昨晚上的食盒准备了早饭,送到陆源的房门前。看门人换了一个,见云翡提着早饭,也没多问,打开房门的锁,将她放进去。
  云翡一看,陆源今天的待遇可是好了许多,没有被捆着手脚了。
  她冲他吐吐舌头,忍不住调侃:“陆公子,你看有钱能使鬼推磨,真的不假呢,那块云佩您不心疼吧?”
  陆源不由笑了。
  “陆公子快吃饭吧,今天可不用我喂你了。”
  云翡只是随口一说而已,陆源的脸却悄然红了,低声哼哼了一句。
  云翡没听清,抬头眨眨眼:“你说什么?”
  陆源目光闪了闪:“谢谢你。”
  “谢什么啊,你救过我一回,我还没报答你呢。”云翡将饭菜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陆源这一次可不用劝,坐下来开始吃饭,他低着头,却能感觉到一道清澈明媚的目光牢牢落在自己身上,仿佛温暖的春光慢慢地慢慢的拂过去,每一个毛孔都酥酥软软,仿佛醉了。
  可惜落花有意。云翡这么凝睇着他,心里想到却是,该怎么说动他和自己一起逃走。
  “陆公子,我听汤圆说,这里离晋城也不过是一天的路程,如果令尊要送赎金来,大约今天晚上就该到了吧。”
  陆源摇头:“不会这么快。”
  云翡很奇怪:“为何?”
  “因为他们知道我父亲是谁,又如此费尽心机来绑架我,一定要的是一笔巨款。我父亲虽然有钱,但筹措那么多现金,总也要两三天的时间,最快,也是后天早上才会有人送赎金来。”
  云翡点点头。陆盛深谙经商之道,没道理家中随时都备着数十万两银子白白闲着,钱生钱才是正理。
  云翡捂住心口,露出很心疼的样子,“陆公子,就算令尊富可敌国,可这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乃是令尊辛辛苦苦才积累下的家业。平白无故送给这些不劳而获打家劫舍的劫匪,陆公子难道甘心?”
  陆源苦笑:“我当然不甘心。”
  云翡忿然道:“如其将赎金给他们,还不如散财给那些穷苦百姓,那怕是捐给寺院,也算是积了功德。给这些土匪,只会是助纣为虐。你说是不是?”
  陆源点头:“我最恨这些不劳而获的人。”
  云翡压低了声音道:  “陆公子,有些劫匪十恶不赦。拿了赎金之后,却杀人灭口,以绝后患。不知陆公子可听过这样的事情?”
  陆源脸色微微一变,这种事他自然也想到了。只不过抱着乐观侥幸的态度,但愿这次劫匪不会如此。
  云翡看了看门口,捂住嘴唇小声道:“你看这些劫匪,在我们面前没有蒙面,看样子好似根本就不担心我们将来认得出他们,莫非,是存了杀人灭口的心?”
  陆源一惊,顿时后背出了许多冷汗。回想起幼年时他那次遇劫,的确和这一次不大一样。那些劫匪,黑衣蒙面,将他扔到一个偏僻的山洞中,莫说露出真容,就连说话都避着他,在他面前,以手势交流,十分的谨慎小心,生怕被他认出来或是听出声音。  可是这一次,不仅露出真容,而且还明目张胆的将他放在这个山庄里,难道不怕他回去之后报给官府,然后顺藤摸瓜查出他们的来历?
  陆源越想越觉得自己太过乐观大意,云翡的分析极有道理,庄主那日说云翡用着不顺手便将她埋到树下当花肥,可见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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