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作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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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这两日医馆风邪感冒之人尤多,风荷想跟着师父去医馆都被陈阿嬷拦了下来,连挽夏也被拘着不能外出。
  一向跳脱的小姑娘自然不肯,为了跟陈阿嬷赌气,把箱笼里大大小小的木头人偶全拿出来,摆到陈阿嬷准备用来晒艾蒿的晒台上。
  陈阿嬷拿了艾叶过来,见到这规整又壮观的队伍又气又笑:“小妮子挤兑谁呢?”
  “准你晒就不准我晒了?前几日下雨我的人偶受了潮气,我得好好晒上一整天呢!”
  陈阿嬷不与她说道,直接抬手敲她脑袋,挽夏一边抱头一边嚎叫:“女郎救我,阿嬷要打死我了!”
  而她口中的女郎此刻正在窗边支颐,神游天外,全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风荷只想着昨夜的少年郎,脑中自顾自勾勒出深宅后院里,单纯稚嫩的小公子遭恶人毒手,委屈到眼泪汪汪的图景。
  她又给自己代入了姐姐的身份,忍不住轻叹一声,也不知上次叮嘱他的事听进去没有。
  菩萨心肠的女郎足足为他忧心了两日,甚至想着过几日去寒光寺拜菩萨时,便也为他求个平安吧。
  —
  日光向晚。
  挽夏与陈阿嬷吵吵嚷嚷半日,想起上次没读完的话本,于是又拉着抄写经书的挽月和发呆的风荷去念话本,两人被按着坐在床上,见挽夏兴致勃勃的去点灯,甚是无奈。
  那话本名叫《瑞香记》,讲的是一位侯门小姐同一书生、一杀手的爱恨情仇,挽夏喜欢温润端方的书生,而挽月则更看好痴心不移的杀手。
  两人争执半晌,挽月忍不住捏着挽夏的脸颊胡乱揉捏。“你喜欢书生有什么用,莺莺分明是喜欢那杀手的,人家才是正经的一对呢!”
  挽夏眼见辩不过她,拉着风荷的袖子嚷道:“女郎,女郎!你说你喜欢哪个?”
  然而风荷只听了两页纸之后已是神思飘忽了,掩面打了个哈欠,心不在焉地答道:“喜欢书生。”
  “好好好!两个对一个,挽月你输了!”
  这有什么好论输赢的,挽月美目微嗔,推开挽夏凑过来的神采飞扬的脸。
  风荷自然也不会管什么输赢,倏而听见廊下卧着的大黄狗汪了一声,连忙竖起耳朵细听。
  廊下微风,大黄狗惬意地翻了个身。
  良久,风荷垂下眼尾,怎么……又没了动静呢?
  —
  此刻,女郎时时挂念的娇弱公子此时正在酒楼盯梢。
  对面包厢门窗禁闭,只在小厮开门的一瞬,卫漪便透过那点罅隙将屋内几人的身形面貌记了个分明。
  正是上回那几个南疆的商人。
  身为月偃楼的杀手,是谁要买他们的命,其中又有何仇怨,这些是一概是不必管的。对卫漪来说,要在顷刻之间取这几人性命,不过易如探囊取物。
  那些南疆商人极为谨慎,自入了江宁后便滴酒不沾,也不轻易开口说话,与外人打交道皆由一位中原话娴熟的男子负责。
  静等了一个时辰,直至月升中天,兴阑人散之际几人才离了酒楼。
  卫漪欲跟随其后,只是才站起身来,便脚下一软跌回了圈椅。
  熟悉的燥热感自腹下升腾,他克制不住轻哼一声,紧抓着椅把的手上青筋虬起,翻山覆海的情欲洇湿了额发。
  怎么会……上次的药性、没有解吗……
  腹下之物滚烫如硬铁,春药发作得猝不及防,他仓皇之时想将其压下,手上却失了力道,只弄得更加肿痛。
  这回的药性较之上回更加汹涌,面貌秾丽的少年郎眼尾红透,跌在椅间,堪堪是一副病弱公子的形容。
  被情欲折磨得理智都即将涣散之时,他想到的不是如何自我纾解,而是那女郎。
  想见她……
  顾不上曾在她面前如何失态,又如何羞愧,只记得那夜深巷之中,春意浓烈若甘澧,桃花面皎皎夭夭。
  在她掌心,难以言喻的溃败。
  他用尽内力强压下药性,手脚渐生了些力气,勉强站起身,只是神志依旧摇摇欲坠。
  夜幕中月暗星沉。
  卫漪寻到金鱼巷时已是身形不稳,跌跌撞撞地靠向墙边,压制不住的药性再次汹涌而至,他已无法再撑起身子,倚墙跌坐下。
  拳骨重重砸在地上,让尖锐的石子划破,细密的疼痛唤回了一分理智。
  怎么到这里来了?
  清醒一些的卫漪全然不能接受自己在意识涣散之际做出的决定,羞愧地红了脸,怎么能再唐突那女郎一次。
  女郎她……总之他不能……
  身下情潮汹涌,他忍不住喘息一声。
  恰好是这一丝声音,让院子里自娱自乐乱窜的大黄狗捕捉到,狗眼一亮,飞也似的从墙尾的狗洞窜出来。
  肉骨头又来了!
  正欲离开的卫漪被捉个正着,大黄狗绕着他兴奋地嚎叫,好像再说:你等等,我去叫女主人来。
  “怎么又让人给害了?卫漪你可真是粗心。”
  心善的女郎摸着他发热的额头,轻柔的语气颇有些无奈,但又带着温暖的关切,“以后与人交道可要擦亮些眼睛,莫要再叫坏人骗了,有些人瞧着光明磊落,内里却是黑心的。”
  “嗯……”
  卫漪难耐地哼出声,落在风荷耳中却以为他听劝,欣慰地顺手揉了揉他的耳朵。
  微凉柔软的肌肤触碰到敏感的耳垂,本就无法纾解的卫漪更加欲火焚身,眼尾绯红,咬着嘴唇轻喘出声。
  少年郎清亮的声音微哑,染着一丝清软的委屈,偏那女郎不仅不共情他的处境,还倾身过来仔细听,柔柔笑道:“卫漪的声音好好听。”
  女郎的眉目在明璨的烛影下如清洇点墨,卫漪偏过头,手指攥紧了身下的锦被。
  他躺的是女郎的床。
  上回的罗汉床换了新的桃花垫子,女郎不让他再碰,于是便褪了外衣,被女郎催着上了她的榻。
  属于女子的馥郁清香在浅粉的纱幔中游弋不定,如秋日薄雾般交织覆落,他乱了心神,情思昏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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