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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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景罗留下了赵通衢,打发走了那些雷部主管事,傅希言不禁眼睛一亮:“男……难得景总管如此干脆利落。”
  生硬的转折并没有引起裴元瑾的注意,身边躺着心爱的人,他紧绷了几日的神经自然而然地放松着。
  傅希言又感慨道:“要是在前世,赵通衢大概是很多
  老板都会喜欢的下属。”
  裴元瑾蹙眉:“为何?”
  这个问题已经问得很含蓄了,其实他更想问,你们前世的老板有什么问题?
  傅希言突然抬起头,凑到他面前,小声说:“我是不是没有告诉你,我找到和晋升金丹的功法口诀了?”
  裴元瑾眼睛一亮。
  傅希言说:“不过我还没有完全参,什么真为贵,元为本,什么道无极而至极,气有形而去形……我当初要学文科就好了。”
  虽然只是一段口诀,却已经是一大进步。尤其在储仙宫众多长老总管频频出现问题的时候,这段口诀就是一枚强心针。
  裴元瑾不懂何谓强心针,但药效明显到位了。
  所以傅希言才感慨:“所以赵通衢这就好比,明天公司要上市了,正想着裁员呢,他就主动带着心怀不轨的员工辞职了,还一分补偿都不要。这种兢兢业业为公司的员工哪里能找啊。”想着想着,他就着自己才懂的那些梗,一个人呵呵呵地笑起来。
  裴元瑾低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
  傅希言茫然抬头。
  裴元瑾顺势问起了莫翛然出现在荥州与傅希言见了一面的事。
  傅希言说:“他问我要不要去长寿山回龙门看看,我拒绝了。他换了一张脸,看着和我有几分相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真脸。”
  当时吓得够呛,但此时靠着裴元瑾,他已经能够用极为平和的心态回首之前的遭遇了。
  裴元瑾慢慢地转过身,傅希言松开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说话声音渐渐停了下来。
  一个轻柔地吻落在他脸上。
  傅希言有点害羞。
  大概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这些亲密的举动便显得有些生疏,可出现在这个时候,又是极为恰当的。
  互诉衷肠有许多方式,鱼水相欢显然比枯燥的语言更加动人。
  不过傅希言还是用一句话稍微掩饰了一下:“你的体温又有点高了。”
  然后这高高的体温直到快要破晓的时候才退了下去。
  等傅希言从房间里出来,秦姨他们便都知道裴元瑾昨夜又回来了,紧接着病中的傅夫人她们也都得到了消息,高悬的心终于放下,身体也好转许多。
  第二天村庄依旧是热热闹闹的,对这个偏僻小村庄来说,突然来了这样一群花钱大手大脚的贵人,简直比过年还要让人激动兴奋。
  可惜这群贵人吸取了第一天的教训,不再那么轻易的开门。
  车队在这样的环境中休息了天,然后在傅夫人的催促下重新启程,正好,嫁妆队伍在忠心耿耿的带领下赶上来,双方在官道集合,重新朝着府君山的方向进发。
  傅夫人在津门定制的嫁妆也已出货,队伍进入津门,便去了侯家胡同。之前秦姨在傅家对面租了房子,如今,这侯家胡同的房子便是傅家临时的住所。
  景罗还在这里,谭长恭却已经带着于艚以观礼之名回山上去了。
  一伙人浩浩荡荡的进来,免不了一番寒暄客套。
  景罗毕竟是男子,只与傅礼安等人打了个照面,然后依旧躲进了自己的小院子里。
  正如赵通衢所说,冰冻尺非一日之寒,储仙宫要将长歪的枝叶修剪干净,并非易事。那些被驱逐下山的雷部主管事们还在专研着如何联络赵通衢,如何找裴雄极诉苦求情。但这些事都在景罗的意料之中,也在掌握之中,如今按部就班,慢慢步上正轨。
  唯独有一件事,另他有些在意。
  小书房里灯火晃动。这间书房虽是暂用,这些天却也陆陆续续增添了水晶灯罩、金丝软垫之类的日常用品,看着便贵气逼人。
  傅希言想,果然贵气逼人的精髓就在于贵……烧玻璃是真赚钱啊。
  理科男的算盘珠子又在蠢蠢欲动。
  景罗见他中意,笑着说:“贺礼中我送了一对。”
  裴元瑾看过来。
  景罗又补充:“当然不止这个。”
  裴元瑾略有些满意。
  傅希言减肥成功之后,
  脸皮就有些薄,尤其在男神面前,多少想维护一下自己“富贵不能淫”的气概,非常形式化的客气了一下:“让您破费了。”
  景罗笑笑:“对我来手,这不算破费。”
  傅希言突然好奇储仙宫总管每个月的薪水是多少,有没有绩效,像景罗这样的,应该比其他人高吧?
  景罗走到书案后,随手抽出一张纸条递给裴元瑾,不过在裴元瑾伸手之前,他又改变主意,递到了傅希言面前。
  傅希言受宠若惊,该不会这么早就把礼单给他看了吧?唉,看来他们家以后还是要自己执掌财政大权了。
  ……
  这张纸会不会有点小,是不是正方面?
  他展开来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露出凝重的神色:“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景罗说:“你离开荥州的第天。”
  裴元瑾将纸条接过来,一目十行地看完,微微蹙眉,似乎不明白为何这件事会拿到这间书房里讨论:“这是朝廷的事。”
  景罗看向傅希言,似乎在问他的看法。
  傅希言想了想说:“我见许院长时,见过那篇控诉建宏帝随意诛杀大臣的文章,的确是许院长亲笔所书。不过那时候他神情平和,不像打算以死明志的样子。”
  说到这里,他心情不免有些沉重。
  毕竟他与许越、许夫人都有一面之缘,没想到再次听到他的消息,却是死讯。
  其实当时看了许越要发表的文章,他就有不好的预感,甚至暗暗担心会连累忠心,没想到院长就将周忠心遣回来了。他心中难免内疚,若是周忠心还在院长身边,或许就能避过这场死劫。
  他叹气道:“且许院长发表《太平疏》两日之后,便缢死家中,官府还想要仓促结案,看着很像是……那位的手笔。”
  他指了指上面,裴元瑾和景罗不解。
  傅希言说:“你们隐喻皇帝的时候,都不是这样指的吗?”
  裴元瑾说:“我们不隐喻。”
  傅希言:“……”失敬、失敬。
  一般人看到许越写完骂皇帝的文章,随后吊死家中,都会将这笔账算到建宏帝头上,但景罗联想到另外一件事:“但莫翛然曾在城中出没。”
  这才是他格外关注这件事的原因。
  细究起来,近来南北两朝皇帝的异动背后,似乎
  也有莫翛然、宋旗云的影子,他们在中间起了什么作用,又有何目的?
  傅希言说:“也许是建宏帝收买了莫翛然?对了,当初建宏帝想杀铁蓉容,最后就是莫翛然杀的,说不定亲徒弟价钱翻倍。真是恶毒!”
  虽然只是猜测,但傅希言已然决定将这盆脏水泼出去,且覆水不收。
  景罗说:“可能不大。”
  傅希言好奇道:“为何?”
  景罗摇头道:“还记得在罗市截杀莫翛然的那一次吗?我曾经请了一位帮手,若是莫翛然落败逃逸,由他发出最后的致命一击。”
  傅希言精神一振,随即又颓然。
  莫翛然既然出现在荥州,就说明那个人没有得手。
  景罗说:“我请动那人,还是建宏帝默许的。”
  傅希言眨了眨眼睛。
  连他叔叔都能在北周皇宫混上指挥使,可想而知北周皇帝身边的战力有多拉跨,哦不对,后来建宏帝痛定思痛,拉拢了一个门派……
  他震惊道:“难道是……”
  裴元瑾在他的气氛烘托下,缓缓道出那人的名字:“秦岭老祖,裘西虹。”
  景罗说:“不错。”
  傅希言说:“莫翛然是个演技派,会不会那次是他和裘西虹联手演戏?”
  景罗说:“宫主受伤,天地鉴主陨落,裘西虹就是当今世上横亘在莫翛然面前的最大对手。若他和莫翛然合作,便是自掘坟墓。”
  说是这么说,可这世上聪明人多,时刻清醒的聪明人却不多,谁能保证裘西虹算哪一种?更何况,他如今为朝廷效力,建宏帝却未必会为他考虑得这么周到细致。
  无论如何,许越的死因真相到底是什么,他们远在千里之外,也无法测算,只能让荥州雷部、电部的人多加关注。
  景罗说:“官府没能将事情压下去,紫荆书院群情沸腾,各地书院积极响应,事情短短几日内,成燎原之势,应当有人在暗中挑拨。”
  傅希言说:“也许是南虞的人。”
  当初北周南虞就在镐京城里交手数次,闹出了无数乱子。
  他顿了顿说:“这样说来,杀院长的也可能是南虞的人,以挑拨北周士子与朝廷的关系,引发内乱。”
  建宏帝若是不能未卜先知,如何能在许越刚刚写出《太平疏》的日里,就完成下令、杀他这两件事。
  倒是南虞曾经的谍报系统遍布北周,就算后来自废武功,但那些紧要的布局必然由明转暗。许越是文坛大家,又与建宏帝有抄家之仇,南虞很有可能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
  傅希言越想越有道理:“话说,我们还曾在南虞皇宫见过莫翛然。”
  于是兜兜转转,话题又绕回来,这件事有可能还是与莫翛然有关。这个论点还需要更多的论据,不过傅希言的思路倒是为景罗找到了方向。
  不管杀许越的幕后者是谁,其目的都应该与两国朝堂有关。
  *
  储仙宫少主成亲,自然是江湖一大盛事。当初他们在江城举办时,一是因为时间仓促,很多外地的江湖人士没赶上,二者,江城是傅家所在地,而傅家又是伯爵,又是巡抚,江湖人到底是平民,也不好表现得太过。
  如今到了津门,储仙宫的地盘,那气氛自然是不一样。
  这些天,侯家胡同宅院的大门白天黑夜都没合上过,拜帖如流水般源源不断地送进来,直到傅夫人发话,新人拜堂前日不能见面,将裴元瑾赶回了山上,这些拜帖才跟着回了府君山。
  傅希言闲下来,便能一心一意地翻看天地鉴里的各种功法秘籍。
  他没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因此不得不练着练着就停下来,将刚刚看到的文字记下来,偏偏这些功法都是玄之又玄的话,一句话能有想象出十几种含义,叫他苦不堪言。
  “主语没有主语,谓语也不是谓语,也不知道这些前辈到底是怎么看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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