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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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的一周,陆以泽无故陷入了墨菲定律的怪圈,怕什么来什么,担心什么发生什么。
  越是不许周郁迦和闻莱接触,上天越和他对着干,隔三差五安排他们碰面,地点无外乎,食堂、小卖部、行政楼这几个她常去的地方。
  从假期结束至今,陆以泽把自己比喻成了一块黏人的牛皮糖,周郁迦去哪他跟哪,周郁迦往东他绝不往西,时刻警记自己的责任和义务,防止一丁点的风吹草动。
  当然,屡遭白眼。
  陆以泽对自身的行为也表示深恶痛绝,可令他懊恼的不止是这一点,还有闻莱默许的态度。
  打比方在食堂就餐,闻莱和许如意正吃着,周郁迦撞见了就会走过去,挑位置前,甚至要装模作样询问俩女孩的意见,问她们方不方便,可不可以,
  征得同意之后,他率先坐下。
  于是,陆以泽只能坐在许如意对面了
  他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干那种有损体面的事儿,例如抢登子什么的,这太没素质了。
  也不晓得是什么原因,陆以泽感觉他们四个呆一块,磁场蛮和谐,既不尴尬,更没有想象中的争吵互撕,除了闻莱会偶尔怼自己几句,有时候还会联合周郁迦一起,还别说,他俩怼自己的时候真有种妇唱夫随的默契。
  不过,他确实伤心,看着他们说说笑笑的样子,话题都没断过,毕竟她帮他养狗,光分享葡萄的日常就能聊上三天三夜,相处得愈发愉快轻松,照目前的趋势,他姐估计马上就要栽了。
  然而,这一天到来的速度比他预期得还要再快一些。
  周五,体育课。
  每位体育老师带班的组织方式不同,闻莱班的老师偏爱跳操,一堆的形式主义。
  周郁迦班的,非常无所谓,通常点个名就解散,大家该干嘛干嘛,理科男的娱乐阵地不在操场,而在篮球场。
  奈何天公不作美,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两班级,由于理一班的老师突然生病请假,教务处临时抽调,好巧不巧,抽中她班的老师。
  等了老半天,人还没到齐,少部分理科生已经在篮球场打球了,他们非但不怕事,还会摆谱。
  站在讲台上的体育老师更是脸色铁青,连声催促,他班的体育委员没办法,只好亲自过去喊人。
  等待中,闻莱和许如意玩起了猜拳游戏,输了要被打手心。
  连续玩了几盘,闻莱的运气实在太差,总挨打,她索性耍起了赖皮,整个人懒洋洋地软在对方颈窝,眼皮垂下:“怎么那么慢。”
  再不集合,跳操的事越往后推,自由活动的时间就会大大缩短,她很想去躺草坪了,站立真累。
  许如意趁势搂过她的肩膀,两个人脸贴脸,表情如出一辙的颓废。
  周遭逐渐传来不绝于耳的称赞,或窃窃私语或光明正大,闻莱支起耳朵,眼睛半阖的视线范围内,远处走来一拨人,他的身形轮廓像是刻在自己的脑海里,几乎只一眼,她就找到了周郁迦。
  他跟着人群,明明是最后面的位置。
  在许多人眼中,周郁迦永远是闪闪发光的焦点,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仅仅是站在原地,却能收获大把大把的艳羡和爱意。来自身边发自内心的赞扬,也的的确确是她的心声。
  看着他一步步走近,自己眼睛里,他的模样也随之清晰,那是一副和他性格类似的长相,拥有反差感的矛盾体。
  周郁迦笑起来的时候很容易让她联想到自由的风,随心随意地向山林奔跑,她同样能听见风吹橙叶的声响,然后鼻尖会拂过一阵清新但苦平的气味。
  他不笑的时候,浑身散发生人勿近的气场,本就是一张五官立体的脸,如果没什么表情和情绪,线条凌厉感十足,接踵而至的压迫感。
  是什么时候记得他身上的味道,发呆时望着窗外,他的样子会悄然出现在心里,她已经无法自我作答了。
  如果他在她面前,她会下意识多看几眼,就像现在这样。
  隔着噪杂的人群,周郁迦毫无阻碍地感知到她的目光,他放慢步调,眉眼如初,很温柔也很深情。
  两两相望,画面定格,他们的眼中只倒映着彼此,周围的一切放佛变成了背景板,这一刻,他们宛若电影里难舍难分的男女主角,一辈子注定纠缠不清。
  于喧闹氛围中自然而生的悸动情愫又有几分呢。
  闻莱慢慢收拢许如意胳膊,心里想的是,会不会自己比他多一点点,又或者是多好多好多。
  俩女孩依偎在一起,她抱着许如意,她的眼睛正在看他,周郁迦深深地回望以后,目光淡定地掠过她们紧紧交握的地方。
  占有欲如同劣质的泡沫,一掰就碎。
  没再敢多看下去,他敛起了复杂情绪,将手中的篮球递给身旁的同伴,暗示着这节课他要一直留在这里。
  这拨人来,两个班的人数总算齐了,大约有八十多人,男女比例协调,五比五,一半对一半。
  一声哨响起,场上顿时安静。
  原本板着脸的体育老师此刻扬起了笑容,他就看着凶巴巴,说话做事其实憨憨的,还有点中二病。
  “来来来,我们开始整队形,男女生各分三排,女生在前面,男生在后面,待会跳操!”
  一听要做操,大家霎时怨声载道,以为是那种摇头摆尾的僵尸操,就类似于课间跑操,跑完连路都不会走了,精神失常一样。
  个个皱着眉,个个不愿动。
  不愿动也不行,老师连吹两哨,清咳道:“年轻人就要动一动,再不动等什么时候动啊,等老了想动都动不了。”
  “报告!”有人举手,“万一不会跳怎么办?”
  “不会也没关系,动起来就行,我们只需要跳十分钟。”
  动起来就行?听着好随便。
  “快快快!”体育老师拍拍掌,“我们按照身高,从左往右,从低到高,依次排列。”
  见大家听劝,完了他还非常幽默地补道 :“everybaby!嗨起来!”
  他故意把body念错,摆明了要夸大家是,宝贝。
  有些笑点低的,立马憋不住了,笑作一团。
  闻莱就属于笑点低的,即使已经听过无数遍,她边笑边朝女生队的最后一排走去,今天起床比较着急,穿错鞋了,身高“剧增”,于是老老实实排后面。
  排后面既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方便摸鱼,坏处是她和许如意分开了,手长腿长的周晓被拉去当领操员,旁边是他班的女孩子,她不认识,觉得没安全感。
  直到队形稳定,闻莱前顾左盼,踮起脚尖找寻如意的身影,刚瞥到对方衣服的颜色,头顶忽然冒出熟悉的一声:“在找什么?”
  她被吓一跳,脖子和脚尖同时缩回,表情有些呆,仰头看周郁迦:“你怎么在这?”
  闻莱视线越过他身后,瞧清状况后,语气还挺质疑:“你应该去后面,不然会挡住别人的!”
  这人真是的,她都穿高跟鞋了,居然还要仰头看他,到底吃什么长大的啊!
  反正就不提高那个字,看着她略显气愤?的表情,周郁迦莫名乐了。
  “我就喜欢站这。”他忍不住逗她,“你管我啊?”还笑。
  欠揍欠打欠扁的模样。
  “谁要管你,有病。”闻莱呛完,立刻甩给对方一个冷漠的背影。
  周郁迦忍笑,一动不动地站她身后,也没人来赶他,赶了也没用。
  他那么高,愣谁都能发现,体育老师在上面整队形,直接喊。
  “那谁……”老师不知道名字,干脆凭外貌叫道,“那个长得最帅的男生,你比他们都高,你往后面站点。”
  最帅这两个字一出来,大家不约而同地望向周郁迦,连带着他周围人一块受注视。
  他本人倒很沉着,毕竟又不是第一次被夸了,虽然是事实吧,但是回应显得自恋,不回应显得高冷。
  周郁迦不开口不动作就是在犹豫在纠结,感觉像在做物理难题,关键还套不了公式。
  他低头,盯上了女孩的脚后跟。
  闻莱双手插兜,冷漠冷酷的表情,装拽谁不会啊,她要比他更拽,毕竟大家都看着呢。
  不知过了多久,周郁迦终于出声,他极其平静地解释了一句。
  他说老师我今天穿了增高鞋垫。
  说完他又低头,看了几秒,目测大概五厘米。
  此话一出,场面一度唏嘘,周郁迦还需要穿那玩意?惹得某些男同学无颜以对。
  闻莱则无言以对,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家伙肯定是在嘲笑自己,她不就穿错了一双鞋底高达六厘米的小皮鞋吗,肯定是在内涵自己。
  她对着空气小声冷哼。
  管他。
  同学们没多想,听见刺耳的哨声纷纷转头,体育老师无奈地笑一笑,放任。
  引导大家做了几项拉伸运动。
  音响放开。
  ——One two three four~
  ——忘记了姓名的请跟我来~
  ~~~~
  久违的旋律,欢快的节奏。
  一秒钟,爆发一大片热烈的掌声。
  DAN一动,管他什么僵尸操,健美操,暖身操,大家乱跳一通,散开的队伍占领了一大块草坪,绿茵中央,歌声在流动,快乐在传播,整座操场洋溢着专属于青春的活力多巴胺,正如歌词写的那样。
  :一边跳一边向快乐崇拜。
  :开心不开心的都跟我来。
  闻莱和周郁迦,一个鞋高跳不得劲,一个懒得动,他们就仗着群魔乱舞的同学们打掩护,在最偏的侧边,一本正经的浑水摸鱼。
  歌一响,两人跳着跳着,越挨越近,闻莱为了报周郁迦嘲笑之仇,背对,提起胳膊肘,狠狠击他。
  不过瘾,先装作认真的做体操,遇到需要挥臂的动作,正儿八经挥两下,等挥到对方身上的时候,闻莱就捂住嘴,深表歉意道:“啊,我不是故意的。”
  然后转身偷摸着乐呵。
  周郁迦纹丝不动,任由她胡闹,时不时纵容地笑笑,兴致高了,会伸手一把将闻莱抱进怀里,她不反抗才怪,所以他很快就被人家气呼呼地推开啦,于是,这家伙笑得更开心了。
  周郁迦站这就是为了和她一起玩,谁要做这个傻里傻气的操。
  最近气温骤降,一睁眼就到了棉服里套卫衣的寒冬,闻莱穿得跟冻冻宝一样胖,塞进衣服的棉花鼓了又鼓,他俩有意无意贴贴,羽绒服相互擦出的声音是
  ——砰,砰,砰。
  歌曲随舞步切换,从节奏动感的《快乐崇拜》到舒缓悦耳的《全部都是你》……一首接一首地放,直到鼓点畅快的《Levitating》
  闻莱很喜欢英文歌,英语也很好,又会写又会念,她轻轻摆动着身体,跟随节奏边哼唱,跳得有些忘情了,不知何时又被他半抱在怀。
  周郁迦也有些疯,加上他本身就非常惹眼吸睛,很多人跳累了难免划水,动不动往他这边瞟。
  而他,选择置之不理,更故意地贴着她,和她一同律动。
  他手搭在她腰间,她头发会因为甩动蹭到他颈部的皮肤,依旧是痒痒的,依旧想被小猫挠。
  音乐声响得欢快,音量被调得很高很高,八十多个人都在笑,闻莱隐约听见他似乎在自言自语,下意识侧头,红润的嘴唇贴近他喉结:“你在和我说话吗?”
  忽的,周郁迦散漫地笑了笑,微低头,亲亲她耳尖,趁对方错愕的功夫。
  他突然沉声在她耳边,呢喃着歌曲的高潮部分,嗓音蛊惑,“I'm levitating.”
  翻译过来就是:
  我幸福得快要飘起来了。
  这歌一直唱,她心一直跳。
  周郁迦确实飘了。
  飘了的后果,这次闻莱没踩他,顾及着自己穿了双硬高跟,看着他坏里坏气的样,她动了点坏心思。
  闻莱总认为自己是在跟他较劲,连“坏”都要比一比。
  她靠在他胸膛,青葱的手指突然抚摸上他凸起的喉结,食探轻轻按压,感受对方男性荷尔蒙的跳动,甚至朝他吹气。
  引火烧身,周郁迦僵了几秒。
  闻莱满脸得逞的笑意,继续光明正大地调情,摸他衣领的纽扣,小皮鞋磨磨地面,低声窃窃:“You can fly away with me tonight.”
  今晚你可以和我结伴飞行。
  和我。
  飞行。
  全世界放佛处于静止状态,周郁迦的耳朵里,脑子里,心脏里……都在烧。
  ——磁的一下,歌曲戛然而止。
  闻莱笑着推开了他,周郁迦嘴角上扬,享受得不行。
  天哪,她好会。
  Come on dance with me.
  My sugarboo I'm levitating.
  —快来和我跳舞吧。
  —我的甜心宝贝。
  —我幸福得快要飘起来了。
  ——
  躲在他们背后偷窥的陆以泽:……
  难怪我戏份这么短。
  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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