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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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笙?”池野嘴里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双眸不带半点情绪。
  “我只知道你们以前是邻居,没想到,这么熟啊。”那张图片捕捉到的氛围着实暧昧,邱骆的语调里带有一丝僵硬。
  池野这才抬头,镜片下的眸子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同先前照片上那少年模样没多大变化,依旧俊朗阳光,在岁月打磨下,多了几分成熟。
  平心而论,他觉得邱骆应该是很受女人欢迎的类型,特别是在高中那个青春懵懂时期,所以林笙当真至始至终都将其视做朋友?
  “熟不熟我不知道,”池野勾唇,“但我觉得,她很可爱。”
  一个男人夸女人可爱……邱骆蹙眉,“是啊。”
  “你们以前是同学吧。”池野莫名其妙来了一句。
  邱骆眼里顿时多了一丝光亮,“她跟你提起过我?”
  随后,却见池野摇头,“不是,只不过之前她陪她的好友来复查,说笑间我听她朋友提起的。”
  邱骆语气有沉了下来,“这样啊,我还以为她主动说的呢,毕竟再怎么说,我们以前也曾是关系很要好的……朋友。”
  “哦?看来关系确实挺不错啊,刚听你叫她阿笙来着。”池野淡淡开口。
  “可以这么说,话说回来,池先生,以你的身份,怎么会住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小区呢?”
  “住哪儿不是住呢?我不怎么注重物质生活,刚好那个地方离医院近,这才碰巧和林笙成了邻居。”他回答地平静。
  “原来是这样啊,”邱骆点头,而后话锋一转,“那……池先生知道最近她去哪儿了吗?”
  两人直视着对方。
  半响,池野伸手调整了一下眼镜,“我怎么会知道呢?最近好长一段时间没看见她了。”
  趁两人说话的间隙,何良俊将整个包厢打量了个遍,并没发现异样。
  考虑到池野身份,总归不好继续要求搜查。
  接收到何良俊的眼色,邱骆结束了话题,“今天实在抱歉。”
  不一会儿,包厢清净下来。
  董梁看着那几箱子情趣用品,面色不悦。
  “怎么,想玩玩儿?”凯伦踹了脚跟前的箱子,转头泼口大骂,“要让我知道是谁把警察引来的,一定弄死那狗东西。”
  池野侧眸看了董梁一眼,随即莞尔一笑,转身走向包厢左侧,不知按了哪个地方,突然间,原本的墙壁向两旁拉开,眼前出现一个不算大的密室。
  四个箱子摆放在密室正中央的桌子上。
  董梁正神,瞪大了双眼。
  怪不得。
  又让池野躲过一劫,他愤然想道,将酒瓶怒塞给身后的服务生。
  池野向前走了几步。
  箱子里,最面上是一把手枪,设计精巧,枪身坚硬如铁,他将手放在枪上,摩挲片刻后拿起,熟练上膛。
  “啪啪啪——”
  董梁鼓掌,语调却满是不甘,“厉害,要不说是池峰的亲儿子呢,今儿学到了,行,我也不打扰了,不过……哥,”带有些挑衅,他继续说道,“想搞金屋藏娇的把戏,还得藏深一些,否则到时候,无论是尤家,还是父亲,都能把她吃得渣都不剩,走了啊……”
  他热衷于给池野添堵。
  “董梁。”
  董梁刚准备走,却被池野浸冷的声音拦住,下一瞬,只见始终背对着自己的池野转过身来。
  而他的手上,握着一把消音手枪。
  没给董梁任何反应的机会,对方扣下扳机。
  董梁瞳孔骤然放大,电光石火间,子弹脱枪而出,堪堪从他的太阳穴擦过,在薄薄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线。
  子弹恰好射中他身后墙上的飞镖靶中心。
  “啪!”
  服务生被吓得双腿酸软,手里的红酒瓶一下子滑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饶是凯伦亦没反应过来,还是身旁女人的尖叫声将他拽回神来,他僵硬地抬头看过去,此刻,那个男人穿着板正的西装,金丝眼镜边缘泛着寒光,手臂抬得笔直,拿着把手枪。
  这个角度,他还能看到男人扬起的唇角。
  池野歪了歪头,眉目含笑,“这枪确实不错。”
  “池野你他妈你要干什么!”董梁怒不可遏。
  当然知道池野是故意的,但他平生最厌恶被人当猴耍的感觉。
  池野将手枪灵活转了个弯,随后放归原位。
  “董梁,别一而再,再而叁挑战我的底线,”他缓步走到沙发前坐下,“当初我能救你一命,现在,也能随时把这条命收回来。”
  董梁垂在身侧的手捏得嘎吱作响,那段记忆被他强制关入记忆深处,可如今,不得不因池野而再度翻出来。
  他的母亲和池峰当初是在娱乐场所认识的,那会儿,母亲是头牌,说难听点,就是长得好,活儿最好的妓女。
  许是怀着母凭子贵的白日梦,后来,行事中偷偷扎破避孕套,终于有了董梁。
  本想借此上岸,却偶然撞见另一个使计怀上池峰孩子的女人直接被活活沉海,然而,自己不愿扼杀生命,加之本就厌倦了这种生活,她当即收拾东西,打算就此金盆洗手。
  好在干了这么些年,手里多少有点积蓄。
  然而,天不随人意,原来,早在之前她就染上了毒品,董梁身体状况正常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积蓄在不断购买毒品中消耗殆尽,没钱了,毒瘾发作活不下去,原本的老板也看不上她,便直接将家里当做做买卖的场地。
  久而久之,她做鸡又吸毒这事儿在领里街坊传开了,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们。
  董梁不明白,自己什么也没做,可人们看到他就像看见什么脏东西般。
  妓女的儿子;不知是哪个客人的杂种;肮脏充满酸臭味的平民窟;逼仄破旧的屋子;叫人作呕的肢体交缠。
  这便是六岁之前,他的生活,恶臭不堪。
  他想恨,却不知道恨谁,又或者他太小了,根本不懂恨是什么。
  六岁那年的除夕夜,没等来母亲,却等来另外两人,一个是池峰,言行举止自成威严,另一个,便是池野,那个矜贵自持的小少年。
  当被接到池家庄园时,小到哪怕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都让他膛目结舌。
  云泥之别,在那一刻具象化。
  他以为自己即将迎来新生活,可命运总爱捉弄人,大抵是身体里终究流着在外人眼里肮脏不堪的血液,加上池野这天之骄子的比较,他活在下人轻蔑的言语里,池峰厌恶的眼神下,以及无形的嫉妒中。
  原来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当阴沟里的老鼠,甚至在这般奢华的环境中,自己的不堪被衬得越发无处遁形。
  他甚至想,死了就好。
  于是那天,他喝得醉醺醺的,带着无尽释怀坠入庄园背后的人工湖中。
  窒息,以及对死亡的恐惧在刺骨湖水钻入鼻嘴时,涌上心头,可没挣扎两下又放弃了。
  于他而言,活着,比死更难。
  就在快要彻底丧失意识之际,手臂忽地被人拉起,那人拼命将他往水面拽。
  池野,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要将他重新拉回地狱。
  那一刻,他恨透他了。
  可十叁岁的池野却是朝他粲然一笑,说,“想超过我,想让所有人记住你的名字,就活下去,别当胆小鬼。”
  他活了下来,从此,靠着想要战胜池野,甚至战胜父亲,让所有人记住他的念头活下去。
  从小的生活环境给他的性格底色抹上了浓稠的黑,尽管池野救了他,可他依旧会恨,会嫉妒,会不甘,但不会再选择死亡。
  凭什么去死的是他,而不是他们?
  总有一天,他会彻底击败池野,无论如何。
  董梁伸手摸向伤口处,似仍能感受到子弹擦过皮肤时,那抹冰凉的触感,丝丝刺痛传来。
  对,就是这样,他要同池野斗到决出胜负的那天。
  “哥,我等着,结局如何,谁又能说得准。”思绪漂远,他的怒意得到平熄,又恢复了那副懒散的调子。
  说罢,他转身离开,在即将出门时,懒懒打趣道,“对了,照片上那妞儿长得确实有滋味儿,但看那身板……怕是受不住你的折腾哈哈哈哈。”
  施严瞥了眼箱子里那些东西,大气不敢喘。
  也是,虽说那玩意儿是以防万一备着的,但照着老大这有些变态的路子……真的会玩儿也说不定呢?
  凯伦回过神来,看向池野的眼神多了丝畏惧,之前同池野没有接触,只将其视做一中看不中用的公子哥,不知天高地厚,背着自家老子来搞军火走私,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就想着如往常一样敲笔大的。
  没想到算是给他碰上铁板了。
  这会儿,语气倒是好听起来,“还是池少爷能算,留了这么一手,不然我又得进去喝茶了哈哈哈哈,那……那个仔细想了想,咱们也是第一次合作,以后路还长着,我就抽零点五层吧,您看怎么样?”
  凯伦心在滴血,直接降了整整一层啊,可不能再少了。
  “那怎么行?”池野说。
  “行,怎么不行!”凯伦拍着胸脯,“以后有这种活尽管找我,就这么定了啊。”
  他们这行当的,尽量少同有脑子的人结仇,更何况这人背后是池家。
  说完,吆喝着保镖将叁箱黄金搬走。
  眼下,包厢里只剩他和施严。
  施严也算是松了口气,早在来的路上心里就隐有不安,到头来果真如此。
  得亏老大提前在醉人间前后门都安排了人手,得以及时发现警察的行踪,才能在其到场的前四分钟收拾场面。
  但为何董梁知道如此详细的信息,竟精确到了具体的包厢和时间点?
  至于凯伦那边儿是否还有外人知道,施严不清楚,但这头,只有老大和他知道。
  老大肯定不可能,那……最大的嫌疑不就是他了?
  想到这儿,他身子一震,“老大,虽然您从来不信区区只言片语,但我还是想说,我永远不会背叛您。”
  池野看着他,“放心吧,我永远也不会给你背叛的机会。”
  呃……这话确实是老大会说的,施严暗道,正想着,一张照片递至眼前。
  “般配吗?”池野问他。
  “……啊?”施严瞧着照片。
  是错觉吗,他竟觉得照片中的老大,神色温柔而深情……
  这女人是谁?他跟在池野身边多年,从未见过,难道真如董梁所说,金屋藏娇?
  “般、般配。”施严观察着池野的神色,试探说道,单看那照片,确实般配。
  “那你觉得,邱骆怎么样?”池野继续追问。
  施严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就还行?”
  闻此,池野默然,好半天,又开口,“如果一个女人,从高中开始就有个异性朋友,两人一起度过很多年,但她只把对方当做朋友,后来,对方还是向她告白了,她没答应,却一直留着对方的联系方式,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这下,施严着实呆愣住,不为别的,只因……这些话根本就不该从老大嘴里钻出来。
  揣摩女人的心?他哪儿会啊……
  “因为、也许是因为这个男人对她来说,是比较特殊的存在。”
  相伴多年,既然已经捅破那层窗户纸,却也没删除,不就是因为男人在女人心中有特定的地位吗?
  他理所当然地想。
  池野摩挲着图片,若有所思,重复道,“特殊的存在。”
  见池野反应,施严心道完了,说错话了。
  恰逢此时,池野收到一条消息,他点开,正是林笙同邱骆的聊天界面。
  邱骆:你会回来吗?沉棠总吵吵着等什么时候你回来了,咱们一起去以前你最喜欢的大排档潇洒潇洒。
  几乎是立刻,这边的键盘开始敲击,最开始输入“会的”,立马被删除,随后,又打了“好啊,到时候一起”,却再次删掉;似想了许久,最终打出一排字,发送出去。
  林笙:我也挺想念那个味道,看吧,有机会就去。
  模棱两可的答复。
  包厢的灯光本就暗得暧昧,施严看不太清池野的神色,此际,却莫名觉得男人冷了几分。
  ******
  刚回完消息,林笙倒在床上。
  现在还不到十一点,照往常来看,她会等到池野回来。
  但今天实在是困得厉害,确切地说,今天一整日都提不起精神,总是昏昏沉沉。
  一沾上床,很快便昏睡过去。
  这次,她并没有做梦。
  不知睡了多久,林笙感觉双手碰到了冰凉且坚硬的东西。
  “睁眼。”
  一记声音命令道。
  刚说完,原本如何也醒不来的她竟是倏地睁开双眼。
  可眼前的一幕,却叫她心底腾起千丝万缕的惧意。
  林笙站在那栋破败大楼的门前,绯红门扉依旧微微敞开,露出一条狭窄的缝,而她的双手,以一种即将推门的姿势,正放在两扇门上。
  透过门缝,里面黑洞洞的。
  夜风刮过,林笙汗毛竖立。
  “!”
  她忙不迭后退两步,险些没站稳。
  脑子里一片混沌,不同于之前撕裂般的疼痛,而是找不到任何意识和理智的混浊之感,犹如千万只蜜蜂、麻雀、苍蝇,总之一切能发出声音的东西围绕在耳边不停嗡嗡叫着。
  林笙此刻还有微弱的认知。
  它,又来了。
  用力掐了把手臂,却没有丝毫触感,仿佛不是她的手臂一般。
  “你、你究竟是谁……”
  没有听到回答,渐渐地,残余的最后一丝知觉被剥夺,视线开始扭曲,黑夜里,燃起熊熊烈火,不断向她蔓延,很快,肌肤传来灼烧感。
  “不要……不要……”
  林笙四肢胡乱挥舞,试图逃离火焰的吞噬,她踉跄着转身跑开。
  不一会儿,火光中出现了一个个扭曲的人,他们戴着微笑面具,白的犹如面粉,面具上两只眼睛弯成缝,鲜红的嘴巴裂开,形成一个诡异的弧度;男性上身赤裸,涂着五颜六色的颜料,脖子上带着由各种动物骨头制成的项链;女性穿着艳红色长袍,随着动作,身姿婀娜。
  他们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吟唱,又像是念咒。
  “不……不要……”
  林笙被围在中间,仿若……祭品。
  她疯了般刨开众人,不顾一切向前跑去。
  那群人似发现林笙的逃离,迈着怪异的步伐跟在林笙身后。
  永远追不上,却始终不会消失。
  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魅。
  “阿笙,别怕,是我啊。”慈祥、温柔的嗓音响起。
  林笙抬头,发现妈妈站在不远处。
  “妈……”她像个孩童般,想要奔向母亲的怀抱。
  但随着她靠近的同时,母亲也在往后移动,林笙始终无法触碰到她。
  “孩子,想离开他,想逃离这里吗?”“程绘雯”关切地问道。
  耳朵里充斥着越来越近的吟唱声,林笙泪水夺眶而出,“想!妈,带我走吧!”
  “程绘雯”笑起来,眼尾皱纹堆砌,她向林笙伸出手,引诱着,“来,乖阿笙,把手递给妈妈。”
  林笙意识完全被勾住,瞳孔没有焦距,她缓缓将手递了上去。
  就在两只手快接触的瞬间,原本面容慈爱的“程绘雯”看向林笙身后,神色忽然变得狠厉起来,“没意思,差点就成了。”
  言罢,她,连带着那些奇怪的人刹那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周遭重归平静。
  混沌感撤出脑海,林笙用力摇了摇头,意识开始回归。
  此刻,她发现自己在那片花海中,而眼前,是庄园后门。
  值得庆幸的是,并没有锁。
  来不及思考方才发生的一切,她死死看着那道门,自由近在咫尺,只消她迈出几步。
  外头是山林,总归没有监控吧。
  还要等到下一次吗?
  池野,以及别墅里可怕的东西,她都想抛之脑后。
  走,出去。
  “对,走,我现在就要走……”
  林笙语气忽地坚定起来,迫不及待提起裙摆向前迈步。
  “林笙,去哪儿?”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冷然,低沉,压迫。
  ——
  剧情写得好爽!有的暗线应该稍微明显了些吧?
  好了,下章上肉!
  老婆要跑,这不得挨操?
  (董梁线清晰了点,真是个癫子……后期跟笙笙有对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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