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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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连两天的细雨,路上很是泥泞,小坑小洼也让轮椅难行。
  他们到衙门前时,衙差正好拉来马车。
  虞滢再次感觉到了玉县的贫穷。
  四辆马车,只有为首的一辆红顶马车是木头做的。
  大概此番是苍梧郡所有知县都汇集到郡治,知县为了不丢人,所以特意命人又重新上了一遍红漆。
  而其他的马车则显得破旧,不是木头的敞篷,而是布做的敞篷,甚至都有些地方都已经掉色严重了。
  即便如此,但相对于大多数靠牛车出行的人而言,这马车已然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即的稀罕物了。
  这回去郡治,知县的妻儿也去,另外还有钱幕僚的妻女。
  虞滢没有同伏危一辆马车,而是与钱幕僚的妻女同一辆马车。
  虞滢见过知县,但还是第一回 见到这知县的娘子。
  出乎意料,像知县那样子身形健硕的男子,妻子竟然是个温婉端庄的女子。
  约莫三十的年纪,不是很漂亮,但却有一种优雅且自带干净的气质,给人十分舒服的感觉。
  虞滢随着伏危去与知县娘子请安。
  请安后,周娘子望着余娘子,温笑道:“早就听说过余娘子是能耐的,我一直想见一见余娘子,今日可终于能见到了。”
  她从丈夫口中,和衙门里的人口中听说过这余娘子,听说这余娘子是个很能干的妇人。
  今日见到,不免多了几分好奇。
  仔细打量了一下,目光落在了余娘子脸颊的“斑点”上。
  正在心中暗道可惜了这么精致的五官,可随即想到了些什么,多留意了一下那几块“斑点”,随即淡淡一笑,不再惋惜。
  虞滢低头道:“民妇也只是个寻常妇人,虽会认几个草药,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能耐。”
  周娘子面上笑意未淡,继而道:“余娘子是个谦虚的人,这点倒是与伏先生相似,也难怪是夫妻。”
  虞滢闻言,不由自主地望了一眼身旁的伏危。
  两人相视了一眼,不禁一笑。
  出发的时辰快到了,虞滢与伏危分别。
  虞滢目送着伏危由霍衙差他们协助上马车,正要收回目光时,不经意看到衙门前站着的一个大爷。
  大爷约莫五十岁左右,并未穿衙差衣服,但却穿着交领广阔外衫,头戴着冠帽。
  如此穿着,在玉县算是富贵人家了,不用多做猜想,这人应该就是孙幕僚了。
  虞滢望去的时候,只见孙幕僚眸色阴沉沉地望着伏危,像是暗处的毒蛇,随时都有可能窜出来咬上一口似的。
  孙幕僚似乎察觉到有人看过来,他有立马隐去了眼中的不喜。
  虞滢大概能猜到为什么孙幕僚是这么一副表情。
  往年去郡治的时候,知县带着他与钱幕僚同去,可今年却是带上伏危,而丢下他,如此心里怎可能会平衡。
  虞滢想起在书中孙幕僚磋磨刚进衙门的伏危,是磋磨得最厉害的人。
  想到这,虞滢紧皱眉头。
  但转念一想,如今的情况全然不同了,伏危也并未受他磋磨。
  如今伏危已经收服了洛典史,衙门众人的人心也渐渐靠着伏危靠拢,在这衙门站稳脚跟,也是很快的事情了。
  至于孙幕僚,若无意外,年前便会离开衙门。
  虞滢想通后,不甚在意地收回目光,踩着脚踏蹬上了马车。
  入了马车中,做好后,虞滢才朝着钱幕僚的妻子微微一颔首,礼貌道:“见过钱娘子,我是伏幕僚之妻,姓余。”
  钱娘子也如她的丈夫一般,是个清高倨傲的,瞧了眼虞滢后,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而七八岁左右的小姑娘瞧向虞滢,打量了几眼她的样貌后,就撇嘴收回了目光,没有半句问候的话。
  母子二人的反应,对虞滢来说正好,她不是话痨的人,这几日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度过,也是不赖的。
  第82章 八十二章
  马车比牛车平稳, 且也不用饱受风雨的摧残,这让坐过大半年牛车的虞滢来说,俨然感觉到了天差地别。
  马车舒适得她昏昏欲睡, 只是耳边环绕着母女二人的窃窃私语,话题似乎与她有关,她想睡也睡不着。
  母女二人说话虽小声,可虞滢这般近,怎么可能听不到?
  而且她们似乎也不大避讳虞滢。
  “阿娘,她怎么长得这么丑?”七八岁的年纪,已经不算是童言无忌了, 处于懂事与不懂事中间的姑娘, 问出来的话却是没有半点礼貌。
  微阖双目的虞滢嘴角轻一抽。
  她这模样虽多了几块斑, 但也算不得丑。
  钱娘子皱眉, 训道:“阿娘与你说过,哪怕遇上自己不喜欢的人, 也不能说出无礼的话, 你忘了?”
  虞滢:……
  这根本不是什么训斥,这钱娘子的话也没有礼貌到哪里去。
  索性睁开双眸看着眼前的母女, 目光落在七八岁的白胖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肆无忌惮地盯着她打量, 目光失礼。
  虞滢看着她, 语气淡淡的接着钱娘子的话:“更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议论本人,这是很无礼的行为。”
  钱娘子眉心一蹙,面上不悦:“伏娘子, 我在教女儿, 你身为外人, 不应该插嘴的。”
  虞滢抬眼看向钱娘子,表情平静:“钱娘子在我面前教女儿, 我不反对,但钱娘子方才所言,似乎也很无礼,让我觉得受到了冒犯。”
  钱娘子拧眉还要说什么的时候,虞滢又说:“上马车的时候,我去给知县娘子请安,知县娘子温婉端庄,不曾因为我的出身而有半分瞧不起我,所以我现在格外敬重知县娘子。”
  虞滢声音一顿,继而道:“或许钱娘子出身高贵,瞧不起我曾为罪臣之后,但即便如此,我也不是容旁人诋毁,被当面议论也不敢吭声的人。钱娘子和钱姑娘要是再出言不敬,我也会反驳回去,若是钱娘子想论一论,我也会寻知县娘子做主,相信知县娘子会秉公处理是谁的过失。”
  钱娘子脸色沉了沉,想不到她会拿知县娘子来压她。
  这次,是她去知县娘子那处讨得同去郡治的,若是闹得不欢,也只会落了丈夫的脸。
  最后,钱娘子还是有几分不情愿的开了口:“我方才失言,还请伏娘子莫要介意。”
  虞滢淡淡一笑,目光从钱娘子身上移到小姑娘的身上,道:“没关系。”
  小姑娘惊讶地看向面前穿着与家中婆子穿着差不多的妇人。
  不成想她竟能让阿娘服软,与其同时她也感觉到面前的妇人,与家中对自己卑躬屈膝的婆子是不一样的。
  想到这,她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因这小插曲,原本就没话说,现在更是无视对方。
  对于不喜自己,自己也不喜的人,这样的相处就很好。
  奔波一日,只在晌午时停下休息半个时辰,接着继续赶路。
  衙差是步行的,所以这马车和坐牛车到郡治是差不多的时间,三天两宿。
  快入夜前,他们赶到了驿站。
  驿站较小,屋子没有那么多,一些衙差只能在楼下打地铺。
  伏危与虞滢夫妻俩分得一间小屋。
  小屋比虞滢刚穿越那会睡的茅草屋还要窄小,就是床也只能堪堪能睡得两人。
  伏危与虞滢进过一趟屋,他看到周遭环境后,微微拧眉。
  或许知道知县会到这歇脚,所以驿站也有特意打扫过。
  虽不知道知县和钱幕僚的屋子是怎么样的,但他们住的这个屋子显然很破旧。
  风一吹,冷风从窗户的大缝隙猛然钻入,冷得很。
  脚踩在地板上,也会“嘎吱嘎吱”作响,就是房梁都有蛀虫啃咬木头发出的声音。
  小木床上的被褥缝缝补补,洗得已经泛白。
  伏危抱以歉意与虞滢道:“委屈你了。”
  虞滢笑道:“这环境不怎么好,但也比先前住的茅草屋要好得多。”
  说着话,有衙差来唤伏危。
  伏危也就只能先离开。
  虞滢观察过小床,无奈一叹。
  在旁人眼中她与伏危是夫妻,床再小都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可他们不是呀,床但凡大些,她都不至于叹气。
  叹过气后,虞滢开始收拾。
  她不慌不忙地到后厨找来了稻草,把窗户口的大缝隙都给堵上了。
  虽还有冷风从缝隙中钻入,可也远比方才要好。
  虞滢来前就有先见之明,知道环境不会很好,所以特意准备了干净的被单子。
  她拿出靛蓝色的被套和床单开始整理床铺。
  床单铺在床上,把看不清原本颜色且尽是补丁的床褥遮得严严实实,再把虽破旧,好在不脏,也没有什么奇怪味道的被子入到被套中。
  等伏危回来看到焕然一新的床铺之时,诧异地望向虞滢。
  虞滢双手环抱在胸前,脸上挂着浅浅笑意:“怎样,我还是几分能力的吧?”
  伏危轻拍了拍掌,赞叹:“还是你有远见。”
  虞滢笑道:“敷衍。”
  屋中收拾好后,接着便是用饭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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