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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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小心的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又在下一个刹那丧气的低下头,咬唇不语。
  萧千夜的身子蓦然一颤,一声不响地抬起她的脸,直视着那双清潋的眼睛认真的道:“你身上的所有伤都是因为我,我怎么可能混账到嫌你难看?若我真的那么混蛋的人,你就该抛下我离开。”
  云潇红着脸,终于将紧绷的情绪一点点放松,她深吸一口气,解开自己的衣襟,露出片体鳞伤的身体。
  第一百五十二章:试探
  即使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里准备,萧千夜的目光还是在看到那样惊悚的伤势时,茫然地沉寂了片刻,他轻轻抬手放在连接双肩的巨大伤痕上,仅仅是一瞬间,仿佛全身力气都被这个简单的动作耗尽,这就是八年前为了救他自残留下的伤痕,时至今日依然鲜红醒目,灼烧的刺痛从指间涌出,刺的他眼里心里全是疼痛。
  那一年从悬崖跌落被栖枝鸟救起之后,他们是在第二天黄昏时分才被昆仑弟子找到救回师门,而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云潇身上的伤其实一直没有止住血势,但更为奇怪的是在这种严重的失血状态,她依然能保持着清醒。
  萧千夜忽然间全身一震,想起帝仲记忆里那只远古神鸟,它的胸口被古尘切出巨大的伤口,血一直滴落,但是流动的火焰会持续不断的填补伤口,无法愈合,却也不会丧命。
  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坐在青丘真人门前的躺椅上闭着眼睛吹着微风晒太阳,在察觉到他脚步声的那一刻豁然清醒,依然只是若无其事的笑了笑。
  萧千夜控制着急促的呼吸,目光一点点挪动,火色的羽毛比在北岸城看到的时候密集多了,尖端隐约出现的灵火也越来越明显,除此之外,原本雪白的皮肤到处都是大片的淤青,应该是被地缚灵摔的那一下之后留下的伤痕。
  而在这样的重创之下,还有无数密密麻麻细小的针孔,每一个都像锋利的刀锋割在他的心头。
  她身上全部的创伤都是为了自己……在这样清丽温柔的容颜下,掩藏着无法言喻的痛苦,可她却从没有在自己面前展露过一丝一毫,永远都是那样无畏而安心的笑。
  萧千夜只感觉心被恶狠狠的撕裂,苦闷和酸楚喷涌而出,逼得他不得不低下头去,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起师兄天澈,对于自己的两个亲传师门,这原本该是他少年时期最为亲近的两个人,可他能给与的竟然只是无尽的伤痕。
  “一直……这样吗?”萧千夜的手指就停在了那里,抬起双眸不可思议的凝望着她,身体也因此微微抖动起来。
  “嗯。”云潇点点头,按住他颤抖的手,“伤口虽然早已经痊愈了,但是看起来就像是新的一样,我每年都去青丘真人那里检查,师叔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他咬咬牙,眼里忽然间露出了雪亮的光,瞬间惊变了脸色,神鸟的血统能帮助她快速恢复,但是人类的身体却无法承受这种极端的力量,总有一天,她会被爆发的灵凤之息反噬自身!
  云潇看见他脸色不对,慌忙拉紧了衣服,脸上绯红一片,小声嘀咕起来:“都说了很难看的……”
  “还疼吗?”萧千夜帮她整理着衣襟,将自己的不安全数收起,露出温和的表情摸了摸对方的脸颊,云潇抽出手来,笑了笑,“早就不疼了,我一贯恢复的很快,放心吧。”
  她分明在说话的同时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眼睛里却豁然升起一抹淡淡的哀伤,然后咬住嘴唇沉默了半晌——他是不是知道什么?萧千夜一贯都不会骗人,自己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有事情瞒着,灵凤族原本就没有混血活下来的先例,自己本是依靠沉月之力侥幸长大,如今沉月彻底失去神力,霜天凤凰也已经离开,仅仅依靠她自己,很难再压制体内汹涌的火焰。
  会死吗……云潇的双手有些颤抖,忽然一把抓住他,紧张的咽了口沫,茫然不已。
  她是从来没有认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或许在自己这具伤痕累累的躯体下,死亡这种东西已经很近很近了。
  萧千夜也才回过神来,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是撩起她脸颊边的头发轻轻放至耳后,面容沉静冷定,低道:“没事了……没事了。”
  他极力伸出手,是在安慰她,更是在安慰自己,金银异瞳绽出深邃的色泽。
  没事了。都会好起来的,这一次,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自己都要不惜一切,将深爱的女子从死亡的深渊里拉回来。
  萧奕白被司天拽着袖子,一路连拉带扯又折回了曳乐阁,大堂里才松了一口气,刚刚擦干额头冷汗的兰妈妈正瘫在软榻上休息,抬眼一看门口走进来的人,脸色瞬间荡起乌白色,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又晕了过去。
  “你你你你你……你怎么又回来了?”兰妈妈提着裙摆冲到门口,直接用双臂拦住门不让两人进来,眉梢一挑,好声好气的哀求起来,“小天儿去别处玩吧,下次来、下次来给你免单好不好?快去别处吧,出门左拐穿过这条街一直走,去秦楼!那里最近不是住了一位国色天香的异族姑娘嘛,你去那转转吧,兰妈求你了!”
  她一边挥着手里的小团扇,一边用眼角时不时的偷瞄萧奕白,心里面暗自嘀咕起来——这家伙好像不是萧阁主啊,是他那个双胞胎兄长?
  但是一想到是这个人,她就更加不敢得罪了,毕竟这家伙能和当今圣上传出流言蜚语,先不管这种坊间八卦到底是真是假,陛下对天征府格外看重都是不争的事实,她前脚才好不容易送走萧阁主,后脚又碰上他同胞大哥,这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两人,怕是真的要卷铺盖从帝都滚蛋了!
  兰妈妈白无奈地叹气,按捺着心里的郁闷,萧奕白反倒是眯起眼睛笑了笑,扭过脸意味深长的看着身边的大叔:“您好像不太受人欢迎嘛。”
  “不受欢迎的人是你吧?”司天哈哈大笑,反问了一句,倒是不介意他这样没礼貌的说辞,抓抓脑门,眼睛果真往街市的另一边期待的看过去,嘴里念念叨叨的嘀咕着,“秦楼吗?我好像也有印象,他们那的花魁小姐可真的是人间绝色啊,可惜只能远观不可近玩,像我这种年纪一大把的人,可是受不了那种诱惑的。”
  “元帅如果想过去坐坐的话,我倒是可以让花魁陪您喝上一杯。”萧奕白接下话,兰妈妈立马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连忙趁热打铁,“没错,小天儿你快跟他去吧,秦楼是公孙晏开的,他和公孙晏姑且算是同僚嘛,找花魁小姐陪你喝一杯酒又不是什么难事,您就别在我这杵着了,我这的姑娘们比不上人家的花魁……”
  “公孙晏啊……”司天望着天,忽地笑了起来,“好吧,偶尔也是要换换胃口,走走走,今天就去秦楼喝一杯。”
  萧奕白偷笑着让开一个身位,微微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司天干脆的抬腿就走,萧奕白默默跟着他,忽然感到有一束冰凉的目光望来,他蓦然收敛了微笑,下意识的转身微微抬头寻找——在曳乐阁顶层凭栏依靠着一个柔美的男人,袒胸露乳披着单薄的丝绸睡袍,他的头发看起来还是湿润的,像是才沐浴完更衣,脸颊泛出红晕,嘴角还勾着阴柔的笑容,毫不顾忌的掀开窗上的帘子用手扇着风。
  萧奕白皱了皱眉,有些不放心,突然想起自己在回家路上遇到两个绘声绘色凑在一起聊天的人,虽然对方在发觉他的一瞬间立马闭了嘴识相的跑远了,但是他还是清楚记下了两人津津有味谈论的内容——军阁主和风四娘,在曳乐阁为了一个男宠大打出手。
  他还没理解这句莫名其妙的流言就是是怎么来的,踏进家门就看见了一身酒气的弟弟和许久不见的司天元帅。
  萧奕白迟疑的思索了片刻,当他再次抬头想看的清楚一点的时候,又赫然发现窗边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喂,你快一点!”司天远远的冲他高声喊了一句,萧奕白一言不发的跟上去,转眼来到秦楼处,又见门窗紧闭一个客人也没有,司天皱着眉头抬手就用力敲起来,嘴里抱怨着,“搞什么啊,一个赶我走,另一个干脆门都不开了,大白天的你们都不想做生意赚钱了吗?喂——开门!”
  萧奕白笑吟吟的按住司天的手臂,反手就把门直接推开了,大堂内果然空无一人,平时人声鼎沸的秦楼此时竟然安静的听不见一点声音。
  “这……”司天尴尬的憋憋嘴,萧奕白已经率先一步走进去,他指指旁边空着的桌椅,又指指楼上,问道:“元帅是想直接在大堂喝上一杯,还是挪步二楼雅间?”
  “这楼是你开的?这么自来熟吗?”司天元帅目光顿沉,紧跟着走进去,竟然随手又将大门合上,他的眼睛顿时就转变为严厉,甚至带着某种冷酷和提防,萧奕白随意笑了笑,从柜台里拎了一壶酒放在靠边的桌子上,又拿起一个精致的酒杯斟满递过来,道:“元帅刻意把我拉出来,不就是为了找个地方谈谈吗?秦楼是最安全的地方,无论您说什么都不会泄露。”
  “哦?”司天接过他递过来的酒,眼睛忽然闪了一下,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真正意图,晃了晃手臂,“很早以前我就琢磨着秦楼有问题,现在看起来果然是不简单,哎,说好的花魁小姐呢?该不会只有你陪我喝酒吧?”
  萧奕白也端着满满的一杯酒晃了晃,邀请对方坐下,接道:“您把我弟弟拉到曳乐阁去寻欢作乐,还惹出那种见不得人的流言,我都还没跟您兴师问罪呢。”
  “啊?”司天古怪的看着他,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不由得哈哈笑起,“你消息倒是灵通的很嘛……”
  “八卦流言这种东西,传的最快了。”萧奕白微笑着,习惯性的摊开手心看了一眼,发觉自己被阻断灵力回转之后根本无法再次联系上那个人,又苦笑着轻轻握紧了拳。
  “嗯……”司天赫然目光紧锁,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脱口,“你在跟谁说话?”
  “……”
  “你身上的气息,跟那位姑娘有些相似。”他抿了一口酒,语气也渐渐严肃,“最开始见到她,她是从你弟弟手上的剑灵里冒出来的,像个半透明的鬼魂吓我一跳,但后来我就发现她其实是个真正的活人,只是身上的气息稍稍有些奇怪,一定要说的话,倒是和现在的你有几分相似,所以……你们多半都是用了同一种术法吧?”
  萧奕白没有回话,但是手心微微传来刺痛,蹙眉低下头,第一次有了心惊的感觉,这个看起来早已经不插手任何事端的前代军阁主,竟然能一眼就看穿他身上的秘密!
  “她能以那种样子出现在你弟弟身边,是不是证明你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留在另一个人身边,比如说……”司天刻意放慢了语气,更像是在等待萧奕白背后的人主动现身。
  “他现在听不见。”萧奕白低声摇摇头,果然见对方的眼神陡然亮了一下,叹道,“确实是有类似的术法,不过出了些意外导致我联系不上他,元帅不愧是手握白帝剑的人,这样都能被您察觉,想必您这次回帝都也是另有目的吧?”
  “我在调查暗部的一些事情。”司天认真严谨的盯着他,想也不想的脱口,“我想你们的人应该也很关心这个问题吧?”
  两人都没有把话说明白,但又是同时抬眼交换了眼神,心照不宣的抿了一口酒。
  “先将你的事情坦明吧。”司天静静坐了许久,凝视着他,不动声色率先扯开话头,“我问了你弟弟关于天征府的事情,但是他不愿意说,我猜……多半和你有关吧?毕竟你是唯一的幸存者,又和皇太子关系不一般,是什么原因能让他不惜一切代价将事情的真相掩埋?十有八九,也是为了你。”
  “元帅真的想知道吗?”萧奕白眼角有一种坚决的神色,却忽然指了指他的白帝剑,“若您知道真相,我怕是要被您斩于剑下了。”
  “呵……”司天不屑一顾冷笑一声,摇头,“你就别谦虚了,我恐怕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你可比你弟弟……可怕多了。”
  萧奕白不置可否,微微低头笑着看向手里的酒杯——透过纯净的酒水,他的眼睛是一种纯粹的冰蓝色,是代表这一族最隐晦的秘密。
  司天也默然注视到了对方双瞳的惊变,心下一紧,这才是他记忆里好友的模样!是和萧凌云一模一样的双眼!
  第一百五十三章:嘱托
  “你果然更像他一些。”司天苦笑着,叹了口气,眼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过往,熠熠生辉,“我还记得有一次和他喝酒,他喝醉了拽着我的手一直唠叨,反反复复都在说你的事情,说他不放心你,说他根本不了解你,他害怕有一天你会控制不住自己,哎……那时候我不懂他的意思,他醉的一塌糊涂都依旧守口如瓶没有再透露什么,如今再想起来,你们这一族肯定还藏着什么不能见人的秘密吧?”
  “说我吗?”萧奕白只是非常平静的笑着,父母一贯都更加疼爱弟弟,原来最不放心的人竟然是他自己吗?
  这倒是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印象里小时候的弟弟其实并不是现在这样总是板着脸不爱说话,相反他非常喜欢缠着母亲带他去街市玩耍,对父母而言,生性更加开朗的弟弟才是他们最为关心的人。
  萧奕白默默转着手上的酒杯,清澈的酒水里浮着他的脸,却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同胞弟弟。
  弟弟如今那样谨慎小心,对谁都不肯敞开心扉的性格也是在灭门案之后彻底改变的吧?
  “他最不放心的人是你啊——”司天重复了一次,直视着对方那双冰蓝色的瞳孔,眼眸深沉的如化不开的浓墨,低语,“你这双眼睛和凌云一模一样,但是你弟弟和你们又不一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萧奕白顿了顿,从怀里小心的拿出一个东西放在他面前,司天嘴角微微一抽,那是天征府的家徽,一只凶兽穷奇!
  他曾在中原游历的时候刻意了解过那边的一些神话传说,终于在一本名为《山海经》的古书上发现了好友萧凌云家徽上那种古怪的神兽,他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却第一次对着一本晦涩难懂又光怪陆离的古书认真钻研了许久,《山海经·西山经》上记载,“又西二百六十里,曰邽山。其上有兽焉,其状如牛,猬毛,名曰穷奇,音如獆狗,是食人。”,《山海经·海内北经》中也有记载,“穷奇状如虎,有翼,食人从头始,所食被发,在犬北。一日从足。”
  无论是哪一种说辞,那都是一种凶恶残忍的古兽,是至邪之物的化身。
  那时候他就心有疑惑,好友一生光明磊落,是个实实在在的正人君子,为什么家徽上却莫名刻着这种不吉利的东西?
  “这是穷奇,在一些传说里,它是上古四凶兽之一。”萧奕白淡淡的解释着,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家徽上凶兽的眼睛,低笑着提醒,“元帅不觉得这只凶兽的眼睛有些眼熟吗?”
  司天倒吸一口寒气,下意识的竟是去触碰手边的白色长剑,萧奕白不动声色的指了指家徽,然后抬起手放在自己眼睑下方,嘴角浮出讥诮的笑意:“萧氏一族的先祖是一只凶兽穷奇,只是它和大多数异族不一样,它没有经历过上万年的种族演化,而是意外的获得了另外一种无上的神力,直接脱胎换骨成了真正的‘人’,所以天征府的家徽才会是这种凶煞之物。”
  “先祖……”司天一时还无法理解他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只是认真的低着头,将这些年好友身上那些反常的变化一点点联系起来。
  当年他还是军阁之主,萧凌云则是他手下最为得意的将领,他也一直毫不掩饰的将他视为自己的接班人,有意识的刻意栽培,自己在卸任之前那短暂几年的共事里,他发现在遇到危险之时,萧凌云会在瞬间爆发出恐怖的力量,那的确不像是人类该有的东西!
  竟然是凶兽的力量,萧氏一族……竟然也是异族?这么多年在帝都皇室眼皮底下,为什么没有一人察觉?
  看出了他眼睛里的疑问,萧奕白只是仔仔细细地抚着家徽,仿佛那个陈旧的小东西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叹息:“那种无上的神力来自上天界,那只最初始的凶兽穷奇吞噬了一位神明,并且取代了他的一切,开始以新的身份在这片土地上隐姓埋名,皇室之所以无法察觉到萧氏一族身上属于异族的气息,也正是被这股上天界的神力掩饰了。”
  “上天界!”司天的眼眸在听见这三个的同时蹦出一串锋利的雪光,转瞬又不动声色的压下了情绪,萧奕白长长吐了一口气,有些无奈,“他在飞垣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也留下了自己的后裔,并且一直在骨血深处灌输着隐瞒身份的意识,直到数百年前他忽然死去,这种被压制的血脉才一点点显露,萧氏一族救下当时的帝王,被封了大功,终于获得了帝都的居住权,成为了新的权贵。”
  萧奕白眼睛微微一转,像是在观察对方的神情,只见司天托着下巴一言不发,饱经风霜的脸庞是他完全看不穿的深意,又继续说道:“属于凶兽的血脉越来越难以控制,最先暴露出来的特征,就是获得了这双冰蓝色的眼睛。”
  “……”
  “但一直到我之前,他们都掩饰的很好,毕竟血统一旦暴露,萧氏一族就会被视为卑贱的异族人,失去帝都贵族的地位,所以即使这股力量是如此的强大,我的祖辈们也依然不顾一切的掩饰着。”萧奕白勾起奇怪的笑意,更像是在自嘲摇了摇头,盯着家徽有了些许发呆,隔了好一会,他才抬起眼睛认真看向司天,一字一顿:“血统的第一次失控,就是在我身上发生的,我年少之时曾经对自己使用了来自白教的邪术分魂大法,将自己的一魂一魄留在明溪身边,但也因此导致自身越来越不受控制,直到……八年前灭门之夜。”
  司天沉着脸,即使脑中已经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心里依然不愿意相信事实,只是安静的听着,等待着他自己说出来。
  “我杀了全家。”萧奕白只用了短短五个字,就将那段惨烈的历史轻描淡写的脱口而出,他抿了一口酒,感觉喉间泛起酸楚。
  司天赫然抬起眼睛,脑子里仍是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再等他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的手居然紧握着白帝剑,而萧奕白依旧像个平淡如水的外人,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难过。
  为什么能这么平静?难道凶兽的本质就是冷漠无情的冷血怪物吗?
  “凤姬救了我。”萧奕白继续说了下去,语气还是那般平稳不带一丝波澜,“因为百灵之首突然插手,即使是帝都高层也不太愿意直接跟她起冲突,加上明溪暗中斡旋,这才将此事的风波强行压了下去,我知道这些年暗部也一直在调查真相,试图以此来牵制天征府和明溪,但是被灵凤之火烧毁的那些往事根本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他们一直都在白费功夫。”
  “哦?”司天终于是发出了一声疑惑,思绪和视线都渐渐清晰,“所以你此时跟我摊牌又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不希望将元帅的力量浪费在暗部身上。”萧奕白直言不讳的开口,眼神顿时染上了一丝可怕,“八年前因为我的失控,其实也让远在中原昆仑的千夜受到了严重的影响,而他不仅仅让凶兽穷奇的血脉觉醒,更是让最初始的那个人彻底苏醒,您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我的眼睛和父亲一样,他的眼睛又和我们不一样吗?原因就在这里。”
  “你的意思是,他身上……有上天界的力量?”司天惊变了脸色,诧异的瞪大眼睛。
  “或许我该换一种说辞。”萧奕白站起身,肩背挺直,严肃的道,“萧氏一族是一种特殊的异族,上天界将这一族称为‘古代种’。”
  司天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颓然的坐下去,不可置信的用手用尽全力的压在眼睛上,勉力克制着眼中无法控制的颤抖——古代种!竟然是古代种!他曾私下里调查过先帝的一些事情,古代种这三个字对他而言是陌生又熟悉,他知道这一族的人关系着飞垣破裂的地脉,又不清楚先帝苦苦寻找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部分的事情还是稍后让明溪自己跟您解释吧,或许能让您更加了解先帝的所作所为究竟为何。”萧奕白俨然有些焦急,也不想在这种问题上多费口舌,继续,“元帅应该已经听说了,十日前帝都一战有两位上天界的神亲临飞垣,险些就将整个帝都夷为平地,若不是先帝提前察觉暗中布局,恐怕现在的天域城已经是一座死城,但是上天界何其强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样的阴谋暗算再来几次,飞垣又能平安稳固多久?”
  司天紧咬着牙,霍然变色,再次回忆起十天前的惊变,先帝突然驾崩皇太子毫无悬念的继位,这一切在他看来原以为只是一场预谋已久的政变,原来其中还有上天界牵扯其中!
  难怪萧奕白会说不希望将他的力量浪费在对付暗部身上,对比遥远九天之上关系着飞垣存亡的上天界,暗部这种争权夺势的内讧又算的了什么!
  “你希望我做什么?”许久,面前胡子拉碴的大叔眼眸一点点收缩,语气里竟也重现了当年的傲骨风姿,萧奕白点点头,在他面前展开自己的手心,苦笑道,“实不相瞒,现在的我就和普通人没有太大的差别,不要说保护明溪,恐怕是连保护自己都够呛,我希望您能留在天域城,至少要保证他的安全。”
  司天意味深长的望着他的掌心,那里有一束始终无法汇聚的白色灵力,晃晃荡荡似乎随时都会溃散。
  “上天界和暗部的事情,明溪会有其他的安排。”萧奕白补充了一句,没等他松口气,只见司天的嘴角突兀的流出露出讽刺的笑来,“天征府已经灭于你手,如果风家也和暗部扯上关系……你也要亲自动手灭族吗?”
  “风家?”萧奕白的反应明显比弟弟萧千夜冷淡的多,眼里依旧是毫无感情的神色,冷笑起来,“若是他们真的和暗部有关系,元帅觉得明溪会轻易放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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