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人驾到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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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 出事
  乐课结束之后,便有几个女孩过来与崔凝搭话,其中就有一个是刚刚上课偷吃的小女孩。
  几个小姑娘各自报了家门,竟都是一些贵族女。
  那个偷吃的女孩叫李逸逸,父亲是兵部侍郎,正是崔玄碧的下属。
  两人一见如故,李逸逸还忍痛割爱的分了一些糕点给崔凝。
  坐在水边吃着糕点,吹着湖风,很是惬意。
  “武惠估摸着要跟你较劲,你注意点吧。”李逸逸提醒她道。
  “武惠?方才弹琴的那个?”崔凝微惊,“她与陛下一个姓啊?”
  “是啊,她出身是武氏,不过跟陛下的关系都出九服了,大可不必当回事。”李逸逸将手里的残渣洒进水里喂鱼,“其实她也挺可怜,父亲是兵马司一个侍卫领头,她娘亲以前是歌姬,被养在外边,有孕之后才被原配接回家里做妾室,她与她娘亲在家里过的不大好,她这个人凡是又爱掐尖要强,大家都不喜欢她。不过,心地倒是不坏。”
  崔凝趴在栏杆上看下面聚集过来的鱼儿,笑道,“那我要注意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反正总是被人盯着比来比去挺烦。”李逸逸颇为感慨,“我其余都平平,就字写的不错,我原来挺喜欢写字,可是自从与武惠一个教舍,每回上书课她便总是与我较劲,缠得我都清减了好多,你说她怎么就不嫌累呢?”
  李逸逸捂着腮帮子,“你是没见过我以前的样子,哪个见了不夸一句珠圆玉润?”
  崔凝看着她肥嘟嘟的脸,实在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崔二娘子?”身后有人道。
  崔凝回头。便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亭亭而立,五官平平,但是给人一种温文亲和之感。
  “是云詹姐姐啊!”李逸逸施礼,又热情的与崔凝介绍,“云詹姐姐姓陆。是个大才女呢!现在帮着临轩先生管理事务。”
  陆云詹冲她笑了笑,转而对崔凝道,“崔二娘子,请跟我来。”
  崔凝与李逸逸道别,随着陆云詹离开学舍。
  “头一次听颍川先生的课感觉如何?”陆云詹问。
  “先生讲的很好。”崔凝的大部分精力都用来研究魏潜留给她的“案集”,对书院里学的东西并不是很上心。教的好坏都无所谓。
  陆云詹道,“书院上三天休息一天,还有以后只能穿书院提供的衣物,我这就带你去领。”
  崔凝道,“多谢师姐。”
  “师姐?”陆云詹回头笑望她。“倒也贴切。你若不嫌弃,日后跟逸逸一般唤我姐姐即可。”
  “云詹姐姐。”崔凝为表示不嫌弃,忙喊道。
  陆云詹带着她去领了衣物、书等物,之后又去跟着她到处参观,大致了解整个书院的布局,中午就在书院的饭堂里吃了点东西。
  今日是头一天报道,不需要整日上课,崔凝惦记着青心午饭没有着落。过午之后便回家去了。
  次日。
  天色蒙蒙亮崔凝便从家里出来,到得巷口的时候发现一辆马车停在那里。
  “阿凝!”李逸逸从车里探出头。
  “咦?”崔凝道,“好巧。”
  “巧什么呀。我专程等着你呢!”李逸逸朝她招招手,“快来快来,到我车上来。”
  两人才见过一面,饶是崔凝性子爽朗,也吃惊于李逸逸的热情,但人家专程等候。她也挺高兴,于是下车过去。
  李逸逸的马车里收拾的十分舒适。车厢宽敞,有一个小榻。上面铺着薄薄的丝褥,在她脚边隔着一张小几,上面摆着许多吃食,侍女正从一只镂花竹筒里盛粥。而四周的装饰无一不精致。
  崔凝咋舌,这也忒会享受了吧!
  相较之下,她的马车可以用“寒酸”来形容了。
  “一块来吃早膳。”李逸逸指了指桌子上白胖胖的大包子,“这是朱雀街上最好吃的包子了,我特地帮你带了两个,不许说吃过了!”
  朱雀街上的天价,崔净记忆犹新,没想到这李逸逸连一顿早膳都这么奢侈。
  “我是吃过了,不过既然你特地帮我买的,再吃一次也挺好。”崔凝爽快的坐下。
  那侍婢也给她盛了一碗燕窝粥。
  大早上吃这么补,真的好嘛?崔凝搅着碗里的粥,现在她也吃过不少好东西,燕窝的好坏一眼就能看出来。
  “来尝尝。”李逸逸将包子推到她面前。
  马车行走起来,崔凝头一次在车上吃饭,感觉还挺有意思。
  朱雀街上的天价包子,味道当然没有什么好挑剔,不过教崔凝说,比她家厨娘做的包子也就是好吃那么一点点罢了,根本就不值它的价钱。
  “我最喜欢鲜虾馅和豆沙,不过我还带了好些糕点,怕吃多了甜的腻,就只买了鲜虾馅儿。”李逸逸说到吃,两眼像星星一样亮,“鲜肉野菜馅儿也不错。你喜欢吃什么馅儿?”
  “我什么都喜欢。”崔凝道。
  以前崔凝虽说不是吃糠咽菜吧,但过得也相当清苦,师父在林子里逮到一只野鸡都得在外面烤好带回屋里关门偷吃,若是被那些师兄发现,估计连鸡骨头都不剩。如今这些精致吃食,她以前是连做梦都梦不到的。
  “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不挑食的人呢,你太瘦了。”李逸逸捏捏她纤细的手腕,一脸的忧国忧民,“你这样以后会嫁不出去!”
  崔凝反手捏捏她的肉腮,“哈哈,等我大一点就会胖起来了。”
  两人嬉笑打闹的吃完了早饭,在车里聊天。李逸逸除了是个吃货,还是个话唠,一张嘴叭叭叭始终不能闲着。一路上给崔凝恶补了一套“悬山书院爱恨情仇录”,譬如谁爱慕谁,哪些人为了男人撕胯,谁又跟谁有过节,谁家在家里表面风光背地里是个受气包。谁的爹喜欢养舞姬,谁的母亲尖酸刻薄……
  崔凝听的目瞪口呆。
  这、这就是祖父说的“很不错”的女学?!她是不是去错地方了啊?
  李逸逸很满意她的反应,伸手拍拍她的头,一副“不要怕,以后姐姐罩着你”的嘴脸。
  “咱们书院,是叫悬山书院吧?长安有几个悬山书院?”崔凝忍不住要求证一下。
  李逸逸睨着她道。“全长安就咱们一个悬山书院,分男学和女学罢了。”
  “哦。”崔凝揣了一肚子的“爱恨情仇”,一时有些消化不良。
  到了书院。
  两人一下车,李逸逸便忍不住直打量崔凝。
  “咋、咋了?”崔凝紧张的理了理衣服,第一天穿书院的衣服。出糗了?
  李逸逸啧道,“我往常总觉得书院的常服丑,没想到这衣服瘦子穿起来挺好看!”
  李逸逸不算太胖,但肉呼呼的身材,加上个头又不算高,穿着没有腰身的常服并不像崔凝想的那样是一个地墩,而是险些成了一颗球。
  而崔凝瘦长,穿这样的衣服既能挑得起来。又能遮掩她过于瘦的缺点。
  “没事就好。”崔凝略略放心。
  可也只是放了一半的心罢了。
  因着早上听了李逸逸说的事情,崔凝再进悬山书院就有点提心吊胆。
  然而一天过去,却并没有透出任何混乱。同窗们都很友好知礼,就连那天乐课上瞪了她的武惠也没有故意找茬。
  她甚至还交到了几个朋友。
  崔凝第一次和这么多同龄的女孩子在一块玩,感觉自然和师兄们截然不同,跟着她们,她了解到了许多从前从未接触过的东西,譬如东市哪家料子好。胭脂水粉又出了怎样的新货,西市有什么新奇的小玩意……
  好像。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在她眼前徐徐展开。
  随着崔凝渐渐适应悬山书院的生活,已到了盛夏。
  她曾经写了三封信寄给魏潜。却都没有收到回信。
  符远也是朝廷命官,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忙,几个月里,崔凝也只见过他一次,根本无从询问。
  崔凝很苦恼,日子如水般流逝,这样下去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师门?
  没有别的办法,她只能下苦工研究魏潜写的《案集》。
  刚开始看的时候觉得枯燥乏味,看了也没有多大作用,然而当她随着他的思路慢慢去思考推敲每一个案件的细节,就渐渐觉得有意思了,并且她发现自己现在能看见许多以前被她忽略的东西。
  短短几个月,崔凝比在清河三年都成长的迅速,她焦躁的心直至这时才真正平静下来。
  每天研究《案集》,不知不觉天气渐凉。
  崔凝终于收到了魏潜第一封信,厚厚的一沓,全部都是他整理的一些案件分析,除此之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崔凝很感激他在百忙之中还记得对她承诺过的事情,回信的时候也回了厚厚一沓,说的都是一些生活中琐碎的事情,还有关于《案集》的一些疑问。
  这次魏潜倒是回的很快,仍旧是一些案件整理,还有解答她的疑问,对她那些碎碎念未有只字回应。
  书信往来数次,渐已入冬。
  建在水上的教舍仍旧有一种别样的美,但坐在里面读书的人心情可就不如夏季的时候美了!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寒气,就算是窗子上挂了厚厚的蒲帘都挡不住。
  崔凝吸着鼻涕,终于明白了报道时候临轩先生说过的话——但愿你一直觉得它美。
  “嘤,好冷。”崔凝抱着手炉,还是冷。这冬天坐在水上,比住在山上还要冷啊!
  李逸逸里面一层层的夹袄,绑的像个粽子,小脸冻得通红,却还嘴硬道,“瘦子就是弱,我就不觉得冷。”
  两个与她们要好的小姑娘一阵笑。
  “年关了,再坚持坚持就可以在家休息好久。”一个圆脸大眼睛的女孩叹道。
  她是崔凝后来认识的朋友,叫胡敏,也就是传说中那位“不找事儿不痛快”的胡御史的孙女。另外一个凑在崔凝身边直哆嗦的孩子,叫谢子玉,江左谢家的女儿,与崔凝七拐八拐的有点亲戚关系,是崔凝祖母的狂热崇拜者。
  大年过后节气不断,书院索性就每年这个时候放两个月的假。
  秋末她们就开始盼,简直是度日如年。
  “欸,武惠好几天没有来了吧?”李逸逸道。
  武惠的位置就在崔凝右手边,已经空了三日。
  “听说她生母病了,在家里伺候汤药呢。”胡敏虽然不像御史那样严肃自律,但什么小道消息都能被她刨出来,完全继承胡御史的才能。
  谢子玉道,“我昨日在东市见过她一面,失魂落魄的样子,我打招呼她都没有听见。”
  自从第一次在乐课小过节之后,武惠果然像李逸逸说的那样,每到了颍川先生的课上就开始处处要压她一头。
  崔凝擅琴,但对此道并不执着,于是也就随她高兴,自己爱怎样弹就怎样弹,半点不受影响。隔了一段时间之后,武惠似乎确实意识到自己弹的曲子缺少灵性,还曾私底下偷偷找崔凝求教过一回。不过,崔凝弹琴并没有什么诀窍,就是怎么高兴怎么整,她也如实告知武惠。
  可能武惠觉得她小气不愿意教,所以就再没来问过,以后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崔凝对武惠倒是没有恶感,她来求教的时候,确实放低了姿态,很是诚恳,可能本身就不是一路人吧,话不投机半句多。
  几人说说笑笑,驱走了不少寒意。
  又要到了学书画的时间,可这样冷的天,可怎么伸出爪儿?屋里人人一副要去就义的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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