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欲绝但为君 11 是非曲直实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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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原来在这儿,少懿找您已找了些时候了!」
  「少懿姊……找我?」
  「嗯,奉长公主殿下之命,要将您提回寿宴哪!」她话故意说得俏皮了,轻点着聿珏俏鼻,明眸滴溜溜的一转,「就殿下一人?」她伸手去牵皇甫聿珏,那张软腻小手有些冰冷,却没推拒。
  「唔……嗯,没事到这儿来晃晃,才、才想回到母后身边……」
  「是么?正巧!让少懿陪着您回去?都这个时辰了,等这一折子戏唱罢就要放花火,不看可惜。」
  裴少懿体态纤细修长,却是心细的缩减了步伐,令聿珏可不费吹灰之力的跟着。聿珏任由她牵着,心底犹豫着是该装聋作哑,还是应该大胆探问了……即便梅穆与裴少懿说话的时间并不久,但梅穆毕竟是皇甫聿琤亲自挑的如意郎君,居然私下与她状甚亲暱……聿珏怎么想都觉得不大对。
  她撇开眼,不经意地问了,「方才少懿姊在膳房后头,是跟谁说着话呢?」
  裴少懿嫣然,「哦!与梅侍御史大人巧遇了,说是要咱给他举荐的人美言几句……哎!打从长公主殿下执掌吏部之后,这等请託便是多了……少懿推说自个儿人微言轻,婉拒了。」
  想不到裴少懿如此坦荡,聿珏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轻应了一声。两人行至回廊转弯处,正是凰寧宫与墨竹斋两殿相间的空档,从这儿恰巧能窥见戏檯子左半侧,只见眼前几簇洋红、翠绿飞窜而升,于夜空里爆开,如星子般的数个灿亮光点飞散而出,化为绚烂的各式色彩。
  聿珏「哦」的一声,这并非是她头一回见着花火,之前太后仍在世时过寿辰也看过数回,却是不比这个光彩夺目。
  「想来是关公顺利与结拜兄弟会了面,一曲唱罢了。」裴少懿喃喃念着,侧首望向聿珏;童稚的眸光一瞬也不瞬的盯着那照亮夜空的花火,见她瞧得欣喜,裴少懿体贴的也不催促,只是陪聿珏一同欣赏这难得的美丽景象。
  ***
  湘君拖着王猛,跟在熊二后头鑽出密道;那出口仅以茅草虚掩,距离粮仓并不太远,恐怕是王猛差人随意挖的。
  自她们逃离之后,火持续蔓延,「轰」的一声,破旧粮仓终是受不住祝融摧残,倾颓倒下了。
  「呜……」王猛不知何时醒来了,他巴望着营生工具遭火舌吞噬,竟是哭了起来。二人对望一眼,由湘君动手再度将他敲昏,图个耳根子清静。
  「我去找老余过来,你在这边稍等。」
  老余先是归还了湘君兵器,找了捆麻绳把王猛五花大绑,又借来一辆驴车把人给押送回县城内。一路上老余问起事情经过,湘君只淡淡说了两三句草草带过,是熊二把她的武艺说得出神入化,引得老余频频惊呼。
  讯问的过程交给熊二,面对提着刀在一旁冷瞪的湘君,王猛差点没吓得哭爹喊娘,遂把能招的全给招了。
  「所以藺青天的银两是你私藏栽赃的?」
  「是、是我!是我!」老余在一旁充当书记,把王猛招供的如实记下。
  湘君不由气结,「你可还记得藺大人于你有恩!」
  王猛点头如捣蒜,「记得、记得!女侠你别衝动,冷静点、冷静……」
  「我很冷静!」她咬牙切齿,却是刀子一亮,削去他几綹发丝,吓得他连番哀嚎;老余一手掩着笑意,熊二倒是很直接的仰头嘲笑起来,丝毫不留给王猛任何脸面。
  「我也是不得已的,不得已的!是京城来的官爷要我这么做,又挖出了那桩陈年旧案,怂恿那家子找讼师重写状纸,就要翻案,谁知道他们暗地里收了多少银子……」
  「你也拿了好处么?」她冷起声调,蹲下身子来拿着油灯凑近王猛。
  王猛犹豫了一会儿,终是招认。「他们、他们承诺我不做捕快之后,还能继续经营我的生意……不过这回给你们都烧了哎!」思及此,他又是感叹的哎了一声。
  「你继续你的赌场生意,官差睁一隻眼、闭一隻眼?咱猜呀,你是不是还打算上缴钱财,暗地经营更多赌场,扩大经营?」熊二打蛇随棍上,故意套他的话。
  「那也是之后的事……」接到湘君一记冷瞪,他赶紧改口。「没的事、没的事!要不是他们来威胁……老子我早在藺大人手下改邪归正,洗手不干赌场生意啦!」
  「改邪归正个屁!咱瞧你啊,里里外外歪了个彻底,扳不回来啦!」熊二扳着手指,巴不得给他「砍掉重练」。
  「你、你可别趁老子之危落井下石!咱是栽在这位女、女侠手里,咱对她心服口服,对你可不!」
  「你!」
  湘君扬起一掌,立马让两个壮硕汉子一齐噤声,她面露哀戚之色,沉吟了一会儿又道:「我最后问你一句,你口口声声说受那高官唆使,那人姓啥名谁,你可知晓?」
  王猛坦然地摇了摇头,「不明白!女侠行行好!别为难咱!我王某人横竖都不过是颗棋子,只巴望着能从中牟点利益,至于上头主谋的是谁、要这个县官干啥,我可真不明白。」
  静静地凝视着王猛一会儿,料他没胆子说谎;湘君眸心却是一黯,费了番手脚抓住王猛,却是收穫有限。她转身走向老余,脸上尽是失落。
  王猛暗自吁了一口气,视线朝身旁的熊二一横。「话问完了,也该把咱放了吧?」
  「想得美!谁知道你还打算变出啥花样……」
  「不是咱要说,藺大人他呀……」王猛始终不知湘君身分,直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嚷嚷。「能干是能干,在百姓眼底兴许称得上个好官……可对待下属未免太严格了,不准这、不准那个的,连找个乐子都要被抄,又不諳逢迎拍马之道,这样的官还能干上三、五载已经是天幸……」
  熊二背脊发凉,「你少说几句……」
  那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湘君一个旋身,玉掌狠狠的摑向王猛脸面,那王猛被这势头搧得眼冒金星,连牙都飞了出去!
  「你是用这些话报答我爹爹的恩?」湘君胸臆盈满悲愤,恶狠狠地道:「一纸诬陷免了他的官,迫得他以死明志,瀆职贪赃这顶大帽压得咱们喘不过气来,而你们这些干惯了骯脏事儿的人就这么理直气壮!」
  王猛用力眨了眨眼,湘君使劲儿将他整个人提起来,「我就不信这天下没有王法,不信无人能替咱爹伸冤!」她重重甩下他,扬袖离去。
  「湘君……」老余轻唤她一声,她置若罔闻,笔直的往棺材店去了。他朝熊二使了个眼色,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那天入夜,譙县府衙大堂平白冒出遭人五花大绑、奄奄一息的王猛,一旁摆了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状纸,全是细数他如何私营赌场、诬陷朝廷命官等罪状,指证歷歷,却不知是何人将他押解至此。
  那暂代县令一职的官差将状纸细读过一回,再瞧了瞧躺在地上的王猛一眼,难掩嫌恶的捏了捏鼻,「把这廝带下去,押进大牢听候发落!」到口的肥肉不吃,是也太不识时务。
  「想来不知是何处高人,要来替藺大人讨公道来了……」曾任藺文鈺身旁的主簿仰望着,半是欣慰半忧虑的自语着。
  而夜色,仍是宛如泼墨般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
  谷燁卿狼狈地自膳房脱走,别说依照聿珏所愿下药了,他差些要以为韩内官欲将他丢进大锅烹成佳餚,当成菜色呈与百官分食!
  他颤抖着跑离几步,左右张望,却是不见那紫服身影,他哭丧着脸,「好你个聿珏!讲什么义气呀这……」少年发出的叹息被掩藏在远处花火的灿亮声响里,无人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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