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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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外,褚渊王爷正着急的来回踱步,等着房内的消息。
  那天毓瑾拂袖离去后,右青就病了,昏了一天一夜迄今未醒。
  突然,门打开,侯太医缓缓走了出来。
  「还是老毛病吗?」
  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候太医凝重地道:「似乎快到尽头了。」
  现在的右青虚弱地有如风中残烛。
  「怎么会这样?昨天她还好好的?」褚渊不敢置信。
  女儿昨天还很健朗,气色一点都不像将死之人,怎么一夕之间就这般严重了?
  「无影毒的奥妙就在于无色无味且无症状,一时半载还不至于丧命。但格格身上的毒已经随情绪起伏恶化了。」而且蔓延之快,让他有些不解。
  「你是说是因为跟毓瑾吵了架,青儿的病才会这样严重?」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虽这是合理的解释,但似乎又藏着一丝丝的不合理。
  他认为会如此严重,绝非偶然,不应该单单是因为一时情绪,就他来看,右青的病是根本从未好转,绝不是像王爷所说的「好好的」。而且,李祚手札所记,这毒一染上身,只会更糟不会更好,最多就只能控制,
  「当真没法子了?」
  「其实...那天,毓瑾贝勒有问我这事儿呢!」
  「他问你青儿的病?」他没想到这孩子对青儿竟这么有心。「那你怎么跟他说?」
  「我把无影毒的事还有雪莲的事儿都说了,贝勒爷已经答应帮忙找人。目前唯一能做的只有等了...」侯太医轻叹了口气,佈满皱纹的脸上显得十分忧鬱。
  十几年了,他还是摸不透这毒啊!枉他为大夫。
  但最苦的还是苦在右青格格身上,默默承受这毒的侵袭十几年。
  上若有善,就保佑毓瑾贝勒快快找到雪莲吧!
  突然,房内传来丫鬟的声音─
  「格格,不行啊!」
  褚渊与侯太医立即推开房门进入。
  只见右青拖着虚弱的身子,作势要下床,一旁照料的丫环阻止她。
  「王爷,候太医。」一见到他们,丫鬟立刻向他们福身。
  「你先下去吧。」
  「是。」
  丫环离去后,褚渊走上前,扶住女儿。「青儿,你这是做什么?」
  虚弱倚在父亲胸膛上,右青道:「阿玛,女儿要回去。」
  褚渊拢起一双浓眉,不说话。
  「格格,您身子虚,不宜舟车劳顿,还是留在敬谨王府休养几天。」候太医道。
  「阿玛...」她伸出手紧抓着褚渊的衣袖。
  褚渊垂下头,迟迟不敢应答。
  女儿的身体已经这么虚弱,怕是就如侯太医所言:快到尽头了。
  气若游丝,怎么还禁得起风波?
  可是女儿性子向来顽固,若是不答应,肯定又会闹起来,闹起来免不了又是一阵折腾。这就是所以他才这么迟疑的原因。
  「阿玛...,求您答应。」她知道阿玛担心什么,可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
  她要回去,她想现在就回去和毓瑾解释清楚。
  毓瑾是个明理的人,昨天一定是在气头上才会对自己下重话。她相信只要好好跟他说,他一定会明白自己的心,从来都不属于别人。
  「阿玛!」
  「好了,我答应就是了。」禁不起女儿哀求,他还是答应了。「但我有个条件。」
  听见有但书,她仰视阿玛,等待他开口。
  「除非毓瑾他亲自来接你。」他堂堂敬谨亲王的女儿,怎么可令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可是─」现在都已届子时,毓瑾还在生她的气,怎么可能会来接她?
  「这已经是阿玛的底线了,阿玛可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受委屈。」褚渊打断了她,接着大声朝外喝着:「来人。」
  不一会儿,便传来敲门声。
  「进来。」
  听见应允后,一名侍卫才开门而入,一进入便立刻将门关上。
  「王爷福安、格格吉祥。」
  「你跟侯太医去一趟恭亲王府,就说格格病了,请毓瑾额駙亲自来接格格。」
  「是,卑职立刻前往。」那名侍卫抱拳恭敬地道。
  「侯太医请─」做了手势,便紧随侯太医离开。
  听那人声音耳熟,右青缓缓抬起头想看个仔细,却只见其背影...
  「阿玛,刚那名侍卫是不是…」
  「哦,是哈达尔没错,我把他调回来了。」顺着女儿的目光,他解释着。
  当年哈达尔年轻气盛,沉不住气,且对右青太唯命是从,虽说对主子尽忠这点没什么不好,但难免会规劝不了主子致使其受到伤害。
  右青的身子不比一般,可禁不起一丁点伤害。
  一丁点伤害就可能要了右青的小命。
  瞧他,经过数年的磨练,确实稳重了许多。
  「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了,上个月还娶了亲。」
  她轻轻点头代替回应。
  见他能復职又已成家,多年对他的愧疚,右青也总算稍稍释怀了。
  突然,敲门声又响起,可是这次褚渊却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阿玛?」她疑惑看着阿玛。
  但褚渊迟迟没动作,反而开口道:「昨天我跟文棠聊过了。」
  右青不解阿玛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她困惑看着褚渊,不知何意。
  「他想见你一面,我拒绝了。」褚渊继续道。
  「嗯...」
  「你想见他吗?」
  想起毓瑾误会她的事还心存馀悸,右青立即摇头,道:「我不想见他,我不想…毓瑾再有什么误会。」
  沉吟了一会儿,褚渊反而劝道:「青儿,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说清楚,至少别让他再抱有不该有的希望。」
  「不该有的希望?阿玛您的意思是─」
  「文棠的心思从来就没隐藏,他喜欢你!」文棠对青儿的好一向是表露无遗的,他们大家可是都看得清清楚楚。
  就连难得回京一趟,他最掛念的还是右青。
  「阿玛,您知道的,青儿心里自始至终只有毓瑾一人,只当文棠是哥哥。」她的心意从来就没变过,又或者说她眼里只瞧得见毓瑾,又怎能容得下别的人。
  闻言,褚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朗声地大声道:「你都听明白了?」
  就在右青还摸不着头绪时,门又打了开来。
  文棠脸色难看地站在门边。
  「文棠听明白了。」停顿了一下,才往下道:「此次回京,愿事已了,文棠就此别过,多谢王爷这些日的招待。」
  他垂下眼,逼自己不去看右青。
  多一眼都是痛与不捨。
  「怎么不多待几天?」褚渊问。
  「王爷的好意文棠心领了,但战事在即,文棠必须赶回边关严加防守。」
  「这样啊...,边塞天候温差大,你要多加注意身子。」
  是啊,近年来噶尔丹不断往南方进攻,如今又向漠南喀尔喀蒙古进攻,俘掠人口、抢劫牲畜,为了阻扰噶尔丹进一步侵扰边关,圣上已经决定亲征。
  右青微微张着口,想对他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挣扎了一番,最后只吐出两个字:「珍重。」
  文棠先是一愣,尔后才点点头。
  「你也是,珍重。」
  彷彿惊醒般,他此刻才明白,原来他们都长大了,再也回不去从前了...,从前那段无话不谈无忧无虑的生活,也许就该留在过去,至少还能保持最初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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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落乌啼,夜静时分,半睡半醒间,思念着毓瑾的右青整夜都无法深眠。
  朦胧间,她似乎闻到了这辈子最讨厌的药味,而且久久不散反而越来越浓。
  终于,她受不了的睁开眼。
  就在她坐起身的同时,黑夜中传来一个女声。
  「醒了?」
  「啊!」不知房内还有其他人,右青着实受到惊吓。
  灵枢点起烛火,瞬间,满屋子通明。
  「你...是?」右青看着眼前特异装扮的女子,小心翼翼地问。「你是怎么进来的?」右青环视了一下,门窗都还关的好好的。
  她看不清楚她的容貌。
  「我能解你身上的毒。」
  「我身上的毒?」右青不解地看着她。
  她只是体弱多病不是吗?什么时候中毒了?
  「你的身子如此羸弱是因为身染奇毒,而非生病。」似乎看透她的疑问,灵枢解释着。
  她走近右青,手成剑指地迅速朝她手腕脉搏探去,紧接着往喉咙点去,右青顿时张开嘴。
  「唔─」嘴里被塞下一颗药丸。
  在右青还来不及反应之时,灵枢又迅速回到座位上。
  「我已经跟毓瑾贝勒谈过了。」
  她给她吃了什么?怎么她突然觉得自己的精神好很多?
  「咳、咳,」听到熟悉的名字,右青内心不自觉拧了起来。「毓瑾?你跟他谈了什么?」
  灵枢用手指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轻道:「我跟他谈了一笔交易,换的是你的命。」
  「我的命?毓瑾他...」他还念着自己吗?收回神,她问:「你刚说交易?还有换是什么意思?」
  「他用他的命做为我救你的条件。」冰冷绝情的眼眸透露着嗜血的光芒,如同黑夜中的索命使者。
  「你、你说什么?!」右青顿时瞠大眼。
  灵枢不再接话,静静看着右青的反应。
  她向来最喜欢考验人性。
  只见右青愣了许久,才开始摇头。「那我不要,我不要你救我!」
  「这不是你可以决定的,跟我交易的是他不是你。」看着她睁着迷茫水漾的双眼,灵枢道,语气一样冷。「只有他才有资格决定他的命。」
  闻言,右青轻咬着下唇,思索着灵枢的话。
  「那让他反悔就行了吗?」
  「他会吗?」灵枢反问,露出难得的一笑。
  她也想知道毓瑾会不会后悔,不过更让她有兴趣的是眼前这个柔弱的满人格格又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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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坐在桌案前,毓瑾试图将心神放在公文上。
  但他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
  正因为右青迟迟未归。
  她对自己失望了吗?还是在生他的气呢?又或者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正在伤心难过的哭泣?
  一想到自己误会她,还说了一些重话,他就备感自责。
  不行,一想到右青,他根本就坐立难安。
  他得上敬谨王府一趟!
  步出了书房,福总管便迎面而来。
  「贝勒爷。」他低下头请安。
  「有什么事快说!」毓瑾越过他,快步的朝马房移动。
  福总管加快脚步跟在他后头,有点年纪的他有点跟不上毓瑾的脚步。
  「敬谨王府的人来了,正在大厅等候您。」
  「这时候?」倏忽,毓瑾停下脚步,不确定地问。
  「是。」
  就在福总管回答后,毓瑾立刻掉头往大厅走去。
  敬谨王府这时间派人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而且一定与青儿有关。
  「毓瑾贝勒。」一见毓瑾进入大厅,哈达尔与侯太医立即向他请安。
  「侯太医,你也来了?」见到侯太医,毓瑾有些意外。
  「卑职奉敬谨王爷的命令随同哈达尔侍卫前来。」
  哈达尔?毓瑾将视线落在微低着头的侍卫脸上。
  竟然是他!那个在雪天送他到医馆的年轻男子。
  「哈达,你可还记得我?」遇见当年的恩人,毓瑾显得热络。
  他万万没有想到找寻了多年都未果,哈达尔竟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哈达尔抬起头,看了毓瑾一眼,便又立刻低下头去。
  「卑职不识得额駙,额駙可是认错人?」
  虽然久闻毓瑾的大名,但他应该是第一次见到毓瑾。
  「多年前的你曾在一个雪天里救过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可能认错?」
  雪天?听毓瑾这么一说,哈达尔想起确实有这么一件事。
  他奉格格的命将倒在路边的乞儿送至医馆,一问之下才知他是要上京找亲人,当时他欲给他盘缠,然而这小乞儿人穷志不穷,坚决不收,他也只好作罢。
  没想到这乞儿竟是恭亲王府的堂堂贝勒!
  哈达尔眼眸闪过一瞬的明瞭又随即黯淡。「卑职真的不记得。」
  毓瑾瞇起眼。
  他方才的确看见哈达尔眼神异动。
  哈达尔其实想起来了,但碍于身分有别,他不想攀这关係且救人本是格格意思,他不过是奉命行事。
  「额駙,格格病了,王爷请您过府一趟。」哈达尔恭敬地道,头始终微微低着。
  毓瑾看向侯太医,只见侯太医面有难色。
  「侯太医?右青的病?」
  「气色极差,可能熬不过三天。」简直毫无血色,与一个死去的人没什么两样。
  闻此噩耗,毓瑾倒抽一口气。
  怎么可能?那天右青明明还好好的!为什么一夕之间就变的这么严重?
  念及此,他下一秒立即往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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