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2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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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倚着栏杆看月亮,阶下响起皮鞋声,原来,三哥并没有跟着杜教授一起出门。
  他的声音像被秋露润透:
  “你看着月亮想什么?”
  她抱着膝盖坐着,声音有点低沉:
  “想了好多事,家人、学业、工作,心里好乱。”
  三哥上来坐在她身边,没有追问她什么。
  月魄朦胧,散着寒气,喷水池最近才修好,闭眼坐听那潺潺水声,恍惚有静谧深山之感。虽然确实有点子冷。
  珍卿跟三哥说,她们《新女性报》,要刊登明戈青先生那篇《怀念不嗜杀人的总理》,也许之后,还会转载一些类似的文章。
  珍卿不能自欺欺人,这样做当然会有风险,多少有悖《新女性报》的初衷。但装聋作哑地规避风险,她和荀学姐、俞婉姐姐作为慎重派,也觉得不应该。
  陆浩云瞳孔微缩,心里稍稍发沉。他本能地希望,她一点不要沾染这些事。可是主动被动地,她总会卷进这些事。
  三哥眼睛里的头绪,在晦暗的光影里浮曳:
  “现在时局不明朗,你们做报纸须加倍小心,万万不要因言取祸,误了前程,明白吗?”
  珍卿答应“明白了”,又长叹一声,说:“三哥,我爸爸在做什么?有危险吗?”
  三哥牵住她手说:“没什么要紧的,他去买本书,一会儿就回来……”
  忽然娇娇跑出来,焦急地叫着小姑,珍卿赶忙回应她,她就跑过来抱着珍卿哭,问她为什么哭,她一直没有说。
  楼上大哥大嫂的房里,似乎有吵架的声音,破碎地掩抑在喷泉的水声里。
  珍卿和三哥对此都无言。
  珍卿给吴娇娇讲故事,讲的少数民族里伏羲女娲的故事:
  这故事是这样的:
  说伏羲女娲原是一对兄妹,他们俩的父亲和天上的叔叔雷公,因为争产结下怨仇。
  雷公从天下来到地面约架,结果被兄妹二人的父亲设计捉住,把雷公囚禁在铁笼子里。
  父亲要出门办点事,嘱咐兄妹俩看守着雷公,但是一定不许给他喝水。
  但雷公装得可怜巴巴,兄妹俩就给他喝了一点水。
  谁知这雷公叔叔遇水得济,以神力轰开了铁笼子。
  雷走临走前,给伏羲女娲二人一颗种子,嘱咐他们赶快种入土中,如果遇到灭世的灾难,二人可以逃入种子所结果实中躲避。
  兄妹二人的父亲回来,见雷公从笼中逃脱,晓得大事不好,她就赶紧打造铁船。
  伏羲、女娲将雷公给的种子种入土中,这神奇的种子顷刻间,开化结果,结成了一个大葫芦。
  雷公成功逃回天上,立誓要向兄长报仇雪恨,就发洪水淹没人间,父亲驶着造好的铁船,直撞天门,然而天门不开,雷公催动法术让洪水退去,父亲和铁船从高空坠落,登时摔得粉身碎骨……
  三哥看着朦胧光影中的小妹,这故事听在他的耳间,像是别有意味似的。
  但娇娇这个小姑娘,必定听不出什么意味。她听完故事破涕为笑,说了一会话他们都回楼中,珍卿叫女佣带娇娇去睡觉,她和三哥也要上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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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4章 赏析课的沈先生
  这一天晚上, 珍卿用一个神话故事,哄好了娇娇小姑娘,她和三哥正要上楼时, 忽听大门外一阵动静,阿永背着杜教授回来了。《十字街心》的魏经纶先生也来了。
  魏先生说杜教授托他订了本东洋名著《源氏物语》, 一直着急要看, 书一到就连夜去取。取到书后, 心不在焉地下台阶, 然后就崴了脚。
  谢董事长一出来, 赶紧叫管家把杜教授抬进屋里,叫花匠老刘过来,给先生拿药酒揉揉——花匠老刘最会干这个。
  珍卿去杜教授床前, 好赖充当一会孝女,这杜教授一点不受疼,当着妻女的面儿, 一惊一乍哼哈没完的。
  谢董事长是真担心, 说杜教授不该这么不当心。
  一会儿珍卿回到楼上, 见阿永从三哥房里出来。阿永喊声“五小姐”就走了。
  阿永跟杜教授一同出门,刚才又特意跟三哥报告事。
  神神秘秘, 鬼鬼祟祟, 联想一下觉得好滑稽。杜教授这样嗲性儿的人,总不见得去干革命了吧。
  珍卿回到房间里, 见桌上多了一个纸轴, “咦”一声打开看, 是《宋拓兰亭》定武本, “湍、流、带、左、右”, 五个字都没有损佚的。
  她心里欣喜, 肯定是三哥送来的,小心地看一会儿。想到杜教授不管什么事,三哥多半是知情的。
  陆三哥是知情的,确实是一件要命的事。
  身为监察委员的公民党元老,同时也是教育文化界耆宿的明戈青老先生,辗转给杜教授送了一信。
  叫他通知出版界的一个人,速速离开海宁,因为有知情人向警备司令部告密,这个神秘人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谢董事长把房间门窗关好,陆三哥问杜教授:
  “杜叔叔,你们那位朋友,通知他们出城了吗?”
  杜教授白着脸点头,说:“听说我们前脚回来,巡捕房的人就去了。在鬼门关走一遭,再想不到我也有这般际遇。”
  《十字街心》的魏先生也心有余悸:
  “我也是才晓得,那位年轻的羊伍先生,是位举足轻重的人物。”
  陆三哥正告这几位:
  “应天政府成立特务处,派遣大量间谍潜伏在海宁,与租界的警探勾结……最近一个多月,他们引渡了不少□□,引渡过去多半□□杀害……
  “母亲、杜叔叔、魏先生,此事必须烂在肚里,忘个干净。而且,我们必须统一口径,以备有人询问……”
  谢董事长很狐疑:“没风没影的事,难道警察敢上门盘诘吗?”
  魏先生态度也很审慎:
  “谢董事长,小心为上,小心为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六月以来的□□,你看各地的暴力屠杀,杀得血流成河……”
  谢董事长也发感慨:“这明戈青老先生,支持清dǎng杀人的是他,如今通风报信的也是他。政客如此善变,叫人心惊胆战啊。”
  魏经纶先生说:
  “他低估了韩先生的心术,他不杀伯仁,伯仁因他而死。到底是晚节不保啊。
  “粤州人有一句俗话,叫‘翻转肚肠就是屎’。
  “韩先生初初立国,声望资历不够,必要借助党内元老的资望,替他堵住悠悠众口,做足有利的舆论攻势……
  “但他一旦利用完毕,不会在意他的棋子是否晚节不保。
  “谢董事长,陆先生,杜老弟,诸位虽然不涉政治军事,但与这韩某人打交道,务必也要留神啊……”
  魏先生讲完忠告,亲妈后爹都慎重应下,陆三哥看这魏经纶先生,觉得此人背景也似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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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卿周一到学校上课才知道,教她们莎士比亚戏剧赏析课的布朗先生,前两个礼拜接到来自美利坚的家书,说他的母亲病重,他日前已经回去奔丧。
  暂替布朗先生的人叫沈瑞芳(性别男),他本在教三年级的戏剧赏析课,现在兼着二年级的戏剧赏析课。
  她们早就听说,沈瑞芳这人像贾宝玉,觉得女孩子如水,男孩子如泥,喜欢跟女孩待在一块,最烦跟老爷们一起玩耍。
  之前姚铃儿没被开除前,老是欺负俏佳人阮小檀,这位怜香惜玉的沈瑞芳先生,屡屡回护阮小檀,珍卿在公共场合都见过好几回。
  没想到这么一个人,现在给她们上课来了。
  第一回 听这沈先生上课,没想到此人倒不是□□相,不过确实有点脂粉气,说话也是温温油油的。
  他疯狂热爱莎士比亚戏剧,说莎剧是现实主义的巅峰。
  他讲着课兴致一来,就大段地背诵《罗密欧与朱丽叶》,有时甚一人分饰数角,背着背着,像精神分裂似的沉浸式地演起来。
  他背得好也演得好,大家虽然觉得他疯魔,但也佩服他文学素养高不说,表演天赋也这么高。
  等到沈先生陶醉地表演完,也差不多要下课了。然而后面一节还是莎剧赏析课。万幸,沈先生终于正儿八经讲课,讲的是第三幕第一场,罗密欧的好友茂丘西奥(mercutio),跟朱丽叶家的提尔伯特打架受伤。
  沈先生随手一指珍卿,叫她翻译茂丘西奥受伤后讲的一段话:
  no,‘tis not so deep as well,nor so wide as a church door……
  珍卿抱着书开始翻译:
  “是的,它不像一口井那么深,也不像一扇门那么阔;可是这也够要命了。倘若你明天来找我,我已经是墓中之鬼了。”
  珍卿翻译到这里,沈先生咧开嘴笑,听她继续翻译:
  “我保准是要完了。你们这遭瘟的两个家族!该死的!狗子、老鼠、猫咪,都能挠死一个人。你这个大话精、捣蛋王、白脸奸臣。”
  女孩子们听到这里,不约而同地发笑。沈先生骚气地倚在桌旁,这时也露出兴味的笑容。
  珍卿把最后一点译完:
  “打架还遵照四则运算公式!谁劳你插一腿进来?都是你拉着我,我才受了伤……”
  大家鼓过了掌,沈先生问珍卿,开头“no”为何翻成“是的”。
  这种问题,珍卿上辈子初中就学过,自然轻松答过。
  沈先生又问,为什么把“a grave man ”翻译“墓中之鬼”,还把“villain”译成“白脸奸臣”,还把“ by the book of arithmetic”翻译成“遵照四则运算公式”。
  珍卿答说:“因为mercutio并不畏惧死亡,他临死之前还说着俏皮话,但简单直译过来,中国的读者不能懂,就不能体现他的性格,须用一点本土化的语言……”
  沈先生笑得很夸张,看着珍卿直说“有趣有趣”,还把手臂高高扬起来鼓掌,然后眼里含春地,用英语柔声问珍卿叫啥名字。
  珍卿照实答了英文名iris。
  就听见沈先生用夸张的咏叹调说:“o,iris,what a beautiful name.remind me of juliet,the bright eyes.”
  他就开始背《罗密欧与朱丽叶》台词,是第二幕中罗密欧赞美朱丽叶眼睛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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