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 第2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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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和公主和顾暃一人吃了两只油渣大包子,喝了一茶碗拆骨肉酸菜汤,吃的心满意足。
  回到宫里,宁和公主才想起来,那件大事忘了说了!
  对着顾暃懊恼了一会儿,两人一起摆着手:算了算了,明天再说吧!
  ……………………
  第二天一早,宁和公主和顾暃到顺风铺子,李桑柔却没到,再找到炒米巷,却说她一早上就出去了,宁和公主和顾暃只好留了话儿,悻悻而回。
  李桑柔一早上先去了南水门米行,再往其它几家大小米行看过,回到顺风铺子,已经是午后了。
  刚从拐角过来,左掌柜就拎着前襟,从铺子里连走带跑迎出来。
  “大当家的,你可算回来了!
  “昨儿过来送东西的那位中贵人,又来了,到了有一刻钟了,这把我急的……”
  李桑柔听说是清风,加快了脚步。
  清风从铺子里迎出来,恭敬见礼。
  “你去忙吧。”李桑柔示意左掌柜。
  “皇上让小的来看看,要是大当家得空,皇上让小的请大当家过去,喝杯茶,说说话儿,就在明安宫。”清风看着左掌柜进去了,欠身笑道。
  “好。”李桑柔笑应了,“现在吗?”
  “是,小的来前,皇上已经过去明安宫了。”
  “那咱们现在就去?走的快点儿?”李桑柔忙往晨晖门示意道。
  “是大当家体贴小的。”清风笑起来,欠身让过李桑柔,两人一前一后,急步往晨晖门过去。
  ……………………
  明安宫,那间大殿门口,顾瑾坐在廊下,腿上搭着条半旧的羊毛毯,沐浴在阳光中,看着本书。
  清风沿廊下往前,李桑柔穿过院子,在台阶下站住,曲一膝跪下。
  “不必拘礼。请大当家在这里见面,就是为了宫里规矩太多。
  “坐吧,我不喜酒,爱茶,今年春天得了饼好茶,今天和大当家一起品品。”顾瑾放下书,抬手让李桑柔。
  李桑柔站起来,拱手笑应,坐到顾瑾旁边,那把已经摆好的椅子上。
  “那一包,是世子写给你的信。”顾瑾先指着旁边小几上放着的一只锦布包袱。
  “世子说,他不知道你的行踪,只是知道你和他说了,要回建乐城过年,就把信写到我这里,让我转交给你。”
  “多谢。”李桑柔欠身笑谢。
  “不敢当。”顾瑾一句不敢当说完,笑起来,“听说大当家最爱说不敢当?”
  “是真不敢当。”李桑柔诚恳道。
  “你都当得。”顾瑾笑起来,“阿玥和阿暃今天和我一起吃的早饭,阿玥问我,吃过油渣包子吗?”
  李桑柔微笑。
  “我还真没吃过。
  “阿暃说,油渣包子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包子,说这么好吃的东西,为什么宫里没有?
  “清风是九岁那年净身进宫的,早上是他帮我解了围,说油渣包子确实是最好吃的包子。”
  顾瑾指着在旁边沏茶的清风。
  “小的净身前,净身师傅给了小的一个油渣包子,就吃过那一回,好吃极了。”清风欠身笑应了句。
  “用了萝卜丝还是白菜?”李桑柔笑问了句。
  “没吃出来,就是好吃,香极了。”清风笑道。
  “我觉得萝卜丝的好吃,黑马觉得白菜最配油渣。”李桑柔笑道。
  “我和阿暃说,最好吃的东西,宫里都做不出来,让她想吃的时候,去找你。”顾瑾笑道。
  “阿暃比我头一回见她时,开朗了很多。”李桑柔笑道。
  “是个心里明白,脸上别扭的小妮子,从小就跟阿玥就是一会儿好一会儿闹。
  “世子头一回从军营里历练回来,学了句俗语,用到她俩身上,一直用到现在,前一阵子写信,说到她俩,问我,还是狗皮袜子没反正?”
  李桑柔失笑。
  “睿亲王府西边兄妹三人,阿暃最单纯。
  “阿暟善良柔软,小时候,阿玥和阿暃闹别扭,他最忙,这头劝完劝那头。
  “我和他说:没事儿,一会儿就能好了。阿暟就急赤白脸的跟我解释:不是,这一回不一样,这一回真恼了。”
  “他现在好些了吗?还是这样?”李桑柔笑问道。
  “懂事多了,我让他跟着赈济两淮,他很能吃苦。”顿了顿,顾瑾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心软。”
  “不是说江山易移,本性难改。”李桑柔笑道。
  “是,心软良善不是坏事。阿昀,”顾瑾顿了顿,叹了口气,“很像他阿娘,总是自视过高。”
  李桑柔垂眼抿茶。
  “听说顺风年底的花红十分丰厚?”顾瑾转了话题。
  “不是花红丰厚。”李桑柔警惕顿起,笑道:“顺风从大掌柜到马夫伙计,全年无休,连大年三十,都要在铺子里忙碌,不能和家人一起过年过节,工钱总要给足。
  不是花红,是大家辛辛苦苦一年,该得的工钱。”
  “也是不多,你家顺风的工钱,是要分成两份,夫一份,妻一份。”顾瑾看着李桑柔,慢吞吞道。
  “顺风建乐城总号里,女子不多,可东西南北四家派送铺,掌柜都是女子。
  各地递铺、派送铺,有七成是女掌柜。
  战起之后,骑手短缺,没办法,也只好用女子,到上个月,已经有近百女骑手,钉马掌的也奇缺,都被朝廷征走了,没办法,也只能用女子。
  这么分,不是挺好?”李桑柔看着顾瑾。
  “这不是你的初衷。”顾瑾直截了当道。
  “是。”沉默了一会儿,李桑柔点头,“顺风用的女子,七八成都是没了男人,只能抛头露面,养家糊口。
  “余下的两三成,几乎都是男人不能养家糊口,或病或残,或者就是孱弱愚笨。
  “我确实不是为了这两三成的男人。”
  李桑柔看着顾瑾,“顺风的活,工钱是不少,可活也极不容易做。各家递铺,派送铺,都是全家老小,齐心协力。
  “就说递铺吧,递铺首要大事,就是要让骑手吃好睡好,要侍候好马。
  “要是这递铺的管事是男人,给骑手做饭,整个递铺的洗洗涮涮,必定是他媳妇领着递铺里马夫的媳妇儿,伙计的媳妇儿,一群媳妇儿在做。
  管事的媳妇儿帮着丈夫打理递铺的厨房,拆洗骑手们的被褥,到处擦洗;马夫的媳妇儿帮着丈夫打扫马厩,洗刷马匹;伙计的媳妇儿帮着丈夫清洗邮袋干杂活。
  “这些,丈夫们觉得天经地义,媳妇们个个任劳任怨,这些媳妇儿,都是没有工钱的。
  可要是递铺的管事是女子,她要请个打理厨房的,就要拿工钱给人家,要是马夫是个女子,她要请个帮手,她也要拿工钱给人家。
  同样的活,媳妇们就没有工钱,不该这样啊,是不是?”最后一句,李桑柔问的又轻又软。
  “一个家里,都是一家人,财物儿女,是夫的,也是妻的。”顾瑾说的很慢。
  李桑柔看着顾瑾,没说话。
  顾瑾也不说话了,慢慢啜完一杯茶,顾瑾缓声道:“夫为妻纲,你这样,没什么用。”
  “有嫁妆跟没嫁妆,总是不一样。
  “我这样,顺风的媳妇们,至少吵架的时候,可以拍一下两下桌子,喊上几句,丈夫那工钱,有她一半儿呢!”
  李桑柔声音中透着丝丝隐隐的疲赖和坚定。
  顾瑾看着她,片刻,笑起来,“你这么一说,我想一想。
  “嗯,确实,能拍一下两下桌子,能这么喊几嗓子,至少很痛快。”
  第206章 同一个除夕
  到祭灶那天,炒米巷宅子里,廊下屋檐下,熏肉腊肉咸鸡咸鱼风鹅腊肠干猪头,干菜笋衣咸菜缸,挂的摆的堆的满满当当。
  大常每天早晚巡视一遍,拿着根长筷子,挨个转一遍看一遍闻一遍。
  黑马和小陆子酿的那一大缸酒酿,酸里透着臭味儿,长出了黑绿的长毛,明显做坏了。
  大常对着大缸,拧眉痛心这一大缸糯米。
  今年糯米特别贵,他们又是挑最好的买,唉!
  黑马和小陆子从找大常要钱买米开始反思,一直反思到眼前,这一大缸,它怎么就坏了呢?
  小陆子垂头丧气,黑马垂头丧气了一会儿,越想越不甘心,和小陆子嘀嘀咕咕的商量:
  这酒酿,他们俩都做坏了,窜条和蚂蚱,以及大头,就别提了,更做不好,能做好的,除了老大,就是大常了,老大算了,找大常说说!
  大常正忙着和面,从祭灶起,就要开始蒸馒头炸油货,他哪有空儿?
  他没空,黑马也得跟着搓馒头,跟他一起炸油货,也没空儿。
  黑马左一个办法,右一个主意,最后还是李桑柔看不下眼,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去曲院街高家请个米酒师傅回来,帮忙再做一缸。
  高家从掌柜到伙计,都是鄂州城过来的,以卖蛋酒闻名。
  请人做年货,也没违了办年的规矩。
  大常虽然觉得要重新买糯米,还得请师傅,钱太多实在不划算,不过,第一,大过年的,第二,老大发话了,也就点了头。
  黑马去请高家的师傅,小陆子去买了糯米,两个人,正一左一右看着高家老号的师傅做米酒,院子外一声吼,“黑马!”
  “是瞎叔!”
  不光黑马,小陆子和大头几个,也一起往外冲。
  片刻,米瞎子左边两个右边两个,拎着包袱顶着竹筐,簇拥着米瞎子进了院子,米瞎子后面,黑马紧跟着林飒,背着林飒的包袱,怀里抱着林飒那把长剑,一步一笑的往里让他林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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