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你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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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妩月等人这一来一去并没有耽误多长时间,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潇云欢的一声厉喝:“死兔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苏妩月推门而入,挑眉笑笑:“吵什么,这不就回来了吗?”
  潇云欢惊喜万分,可惜动弹不得:“你、你怎样?”
  苏妩月上前几步解开他的穴道,一脸云淡风轻:“放心,郁老板虽然受了酷刑,但性命无忧,用上你的灵丹妙药,休养几天就会没事的。”
  潇云欢皱眉:“我是问你!你根本对付不了古若尘,怎么把她救出来的?”
  苏妩月没打算多说,尽力不让他看出自己的气息已乱:“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郁老板,你的伤需要立刻上药,我帮你……”
  郁兰陵立刻拒绝:“不用了!不方便!”
  苏妩月就笑了起来:“不用那么紧张,我不会强人所难,对你也没有企图。”
  郁兰陵有些局促地笑了笑:“王妃身份尊贵,哪能干这种脏活,我自己来就好。”
  “人生在世,来时都是赤条条,死时都是黄土一堆,分什么高低贵贱?”苏妩月浅浅一笑,转身而去,“我先回避。寒,辰,走吧。”
  潇云欢着急,立刻欠起了头:“兔牙……”
  “我不回福国公府。”苏妩月并不回头,只是声音已经有些急促,“你的情况还不稳定,我就在隔壁,有事随时叫、叫我。”
  潇云欢当然求之不得,可最后那个停顿让他立刻听出了问题,脸色不由一变:“兔牙,你怎么了?”
  苏妩月挥手,开门而去:“没事,刚才跟古若尘打了一架,我先去休息。”
  哐,门关了过来,与此同时,她噗的鲜血狂喷。绝杀术的后遗症就相当于被一个绝顶高手暴揍了一顿,除了几天之内功力全失之外,还会受严重的内伤,五脏六腑受到的冲击太大,吐血剧痛都是正常的。
  潇云立刻就闻到了血腥味,刷的转头看向了潇天羽:“兔牙受了伤?”
  潇天羽摇头,脸上有着明显的疑惑:“不可能啊!方才根本没人能近她的身,怎么会受伤?”
  “这本身就不正常!”潇云欢咬牙,气息急促而紊乱,“她的功力都比不上我,怎么会是古若尘的对手?”
  潇天羽早就发觉了不对劲,只不过来不及问:“是很奇怪!我们进去的时候,古若尘已经被王妃打伤……”
  “我……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郁兰陵突然开口,“王妃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是半昏迷的状态,好像听到古若尘说了三个字:绝杀术。”
  房中先是一片安静,然后几人同时惊呼:“什么?”
  “古若尘是这么说的。”郁兰陵点了点头,“从王妃进去一直到刚才,我都是昏昏沉沉的,如果不是王妃中途喂了一颗丹药给我,我这会儿还是死的。”
  又是一片沉默之后,潇天羽才皱眉开口:“一定是古若尘弄错了,王妃并非云族皇族后裔,怎么可能会用绝杀术?”
  “我也这么认为。”纳兰瞳点了点头,“但提升功力的法子都是有反噬的,王妃现在恐怕……不太好受。”
  潇云欢沉默片刻,突然挣扎着想要起身:“我过去看看她……”
  “琰王,请您躺好休息。”门口突然传来夜寒的声音,十分温和恭敬,“姑娘没事,请您不要乱动。她救回您的命,并没有您以为的那么轻松,就算是为了对得起她的辛苦,也请您千万保重。”
  潇云欢所有的动作立刻顿住,声音沉静:“跟我说实话,兔牙究竟怎么了?”
  “嗯,我就是来跟您说句实话的。”夜寒答应了一声,“为了对付古若尘,姑娘不得不用了一种瞬时提升功力的法子,会吃些苦头,但并无大碍。”
  果然如此。潇云欢咬了咬牙,接着问道:“她用了什么法子?”
  夜寒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歉意:“姑娘若是愿意,会亲自跟您说的。现在请好好休息吧。”
  潇云欢轻轻闭了闭眼,看向了郁兰陵:“你先去上药休息,其他的以后再说。墨羽,去拿药。”
  两人答应一声离开,潇天羽才在床前坐了下来,心有余悸:“幸好你没事,否则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现在你先什么都别想,把伤养好……糟了!”
  “是有点糟。”显然跟他想到一起去了,潇云欢微微冷笑,“明天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我必须出场,否则皇上和古若尘就会猜到些什么。”
  “这可怎么办?”潇天羽本来就没有擦干净的冷汗越发汇流成河,“你根本不能下床,就算勉强去了,也很容易被古若尘看出破绽!要不我易容成你……”
  “不行,明天你也必须在场。”潇云欢摇头,目光微闪,“何况明天我必定要与皇上和古若尘近距离接触,想不被他们看出破绽难度太大,一旦被他们发现,后果更加糟糕。”
  潇天羽抚了抚额头:“那……我们现在制造点意外,比如就说你这府里进了刺客……”
  “太刻意了。”潇云欢居然笑了笑,似乎并不怎么着急,“这件事交给我,我有办法。把纸笔拿给我,然后听我说……”
  不多时,一只信鸽便趁着夜色,展翅向西北方飞去。
  清早,天气晴朗。
  所谓重要日子,是指今天是先皇的忌日。潇云欢作为先皇唯一还在人世的弟弟,潇天羽作为先皇的儿子,当然都必须在场,也必定会与潇天龙有近距离的接触。古若尘作为护国神宫宫主,任务是守护皇室,当然也会在场,也会与他们有近距离的接触,以他们的精明,看出潇云欢有问题太正常了!何况那么重的伤势,也根本不需要多么精明,就能看出不对劲。
  一大早,祭祀仪式所需的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潇天龙表示相当满意。现场的气氛肃穆而凝重,所有应该在此时此地出现的人也都已到场,没有人敢有丝毫怠慢,除非活得不耐烦。
  然而当潇天龙环视一周,却发现恰恰少了潇云欢,眉头一皱立刻开口:“十皇叔呢?”
  站在身边的刘公公立刻躬身回报:“回皇上,十皇叔还未到场,也不曾派人说明是怎么回事。”
  潇天龙点了点头,也不曾说什么。仪式尚未开始,说不定一会儿就到了呢?就算不到,他也没胆子责怪,甚至责罚,顶多就是派人去催一催。没办法,作为先皇唯一还在人世的弟弟,他唯一的亲叔叔,潇云欢就是这么豪横。
  这两句对话十分平常,古若尘却莫名其妙地心中一动,脑中飞快地闪过了昨夜在天机阁看到的那个黑衣人的眼睛!当时一团漆黑,他根本看不到对方的脸,看到了也未必是真面目,可那双眼睛实在太亮太美,他越回忆就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若因此就确定那是潇云欢,却又没有任何证据,纯粹是一种直觉:否则潇云欢怎么会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姗姗来迟?难道出了其他的意外?如此巧合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仪式终于要开始了,刘公公上前两步请示:“皇上,时辰到了。
  潇天龙点了点头,发现属于潇云欢的位置仍然空着,便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来人,去请十皇叔……”
  话音未落,他却一下子顿住,视线所及之处,潇云欢正缓步而来。一身黑衣、臂缠白纱永是他不变的装束,也永远那么风华绝代,无人可及,高贵到无与伦比。与此同时,古若尘已不自觉地气息一凝:这么说昨晚不是他?
  走到近前,潇云欢施了一礼,一举一动都没有任何异常:“参见皇上。”
  “十皇叔不必多礼!”潇天龙立刻回应,一脸关切,“往年十皇叔都来得最早,今日怎的来迟了?可是有什么不适?”
  潇云欢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多谢皇上关心,昨晚练功时出了些岔子,差点下不了床,现在已经没事了。”
  潇天龙点头:“没事了就好。时辰已经到了,十皇叔请。”
  祭祀活动立刻开始,有古若尘率领的护龙卫及皇城禁军全程守护,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古若尘虽然一直仔细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却仍有不少心思放在了潇云欢身上,目光更是悄悄往他的左腹以及后背溜了好几次。昨夜的黑衣人伤势有多严重,他最清楚,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潇云欢,举手投足间一定会露出破绽,不管多么轻微,应该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然而整个仪式过程中,潇云欢都正常得不得了,所以他基本上可以下结论了:误会。
  祭祀仪式有些繁琐,好不容易结束,已经过了午时,众人才陆陆续续各自散去。古若尘也松了口气,独自一人慢慢往外溜达。
  他发誓,真的没有跟踪潇云欢的意思,可向前走了不多远,就看到潇云欢在旁边的凉亭内独坐,只得停住脚步施了一礼:“见过十皇叔。”
  潇云欢点了点头,示意他进入凉亭:“方才仪式上,你一直在看我,有事?”
  古若尘暗中苦笑,还自诩什么不动声色暗中观察,不知道十皇叔一向精得跟鬼似的吗?可天机阁是他负责守护的,出任何意外他都难辞其咎,自然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哪怕对方是位高权重、连皇上都不敢惹的十皇叔。
  “很为难?”尽管他的迟疑只有片刻,潇云欢已经接着开了口,“是有事要我帮忙,还是惹了跟我有关的祸不敢说?又或者其他?”
  古若尘的眸子虽然跟潇云欢一样清冷,却又泛着几分灵动:“不敢说,但不是惹了祸,只是我若说了实话,一定会得罪十皇叔。”
  潇云欢和古若尘都是冷性情的人,乍一看十分相似,其实明显不同。潇云欢的冷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古若尘的冷是一种时刻都要保持镇定的冷静,都有先天的成分,但后天的经历也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可潇云欢的冷漠在面对古若尘的时候,便似乎有些微的收敛,甚至连目光都带着微微的暖意:“怕我挟私报复?在你看来,我是那种人?”
  古若尘摇了摇头:“不是那个意思。请十皇叔恕罪,昨夜有人闯入天机阁……”
  潇云欢点头:“我知道,闹的动静还不小。若不是当时我练功出了岔子,早就入宫看看了。这跟你看我有什么关系?”
  古若尘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对方虽然派了人在外面阻截护龙卫,但我还是及时进了天机阁,跟那个闯入者动了手。打斗中他受了很严重的伤,本来我有机会将他一举格杀的,可是……”
  他突然意识到这么说显得有心放走嫌犯,冰冷的脸上便露出了几分纠结,居然十分可爱。
  等了一会儿依然没有下文,潇云欢便双眉一挑:“可是什么?”
  古若尘又迟疑了片刻,然后诚恳地说道:“十皇叔,我对东幽国忠心耿耿、绝无二致,你相信吗?”
  潇云欢的眼睛里露出了隐隐的笑意:“相信。”
  古若尘点了点头:“那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能为我保密吗?至少不要让皇上知道。当然这是我求你,你可以不答应。”
  潇云欢笑意不减,替他把话说了下去:“你本来有机会将那个闯入者一举格杀,但把他放走了。”
  古若尘怔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潇云欢很平静:“顺着你刚才的话,不难猜。或者还有另一种可能:你本来有机会将他一举格杀,但是他被人救走了。前者还是后者?”
  古若尘沉默片刻,如实回答:“前者。”
  “你怕皇上因为你放走闯入天机阁的人怪罪你,才要我为你保密。”潇云欢衣袖一拂,语声陡然锐利,“那么我明白了,你怀疑昨夜闯入天机阁的人,是我。古若尘,你好大的胆子。”
  琰王一怒,后果没有人承担得起,古若尘立刻双手抱拳单膝跪地,透着该有的尊敬:“十皇叔息怒,我只是职责所在,绝无冒犯不敬之意,否则早就直接向皇上禀报了。”
  潇云欢看着他,片刻后才淡然开口:“起来。”
  “若尘不敢。”古若尘跪着不动,“我也知道怀疑十皇叔是死罪,但我绝无私心,即便有,也不敢当着十皇叔的面说出来。”
  “我知道,你先起来。”潇云欢点了点头,眼中的锐利稍稍散去,“昨夜那个闯入者,哪个地方让你对我起了怀疑?”
  古若尘慢慢站了起来,脸上闪过几份尴尬:“方才见到十皇叔,我便知道是我误会了,冒犯之处,请十皇叔责罚……”
  “我想知道。”潇云欢打断他的话,“若是可以改变,我就改变一下,以免以后再被人误会。说。”
  最后这个字其实挺平和的,没有任何命令的意思,可就是就是让人无法拒绝,古若尘只能开口:“真的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是……眼睛有点像。”
  潇云欢轻轻眨了眨眼:“昨夜那个人的眼睛,像我?”
  古若尘点了点头:“我即将杀死他的一瞬间,看到他的眼睛里有绝望、哀伤,还有一种强烈的不甘,可是偏偏又那么漂亮,就一时不忍,把他放走了。十皇叔,我、我是不是……有毛病?”
  潇云欢眼睛一眨:“有什么毛病?”
  “就是……”古若尘冰冷的俊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我会不会……喜好……”
  潇云欢了然,眼中再度流露出几分笑意:“好男色?你确定那是个男人?”
  “确定。”古若尘点头,“过后我觉得那双眼睛好像有点熟悉,想来想去……”
  潇云欢了然:“就想到了我?仔细看看我的眼睛,真的很像吗?”
  古若尘却低垂了眼睑:“十皇叔恕罪,我再也不敢了。昨夜那个人伤势极重,今天纵然能出现,也绝不可能完全如常。冒犯之处,请十皇叔责罚,我绝无怨言。”
  潇云欢倒是没有任何责罚之意,也没有不悦——话说回来,他凭什么不悦?昨天那个人明明就是他,人家怀疑他就对了。挥了挥衣袖,他站了起来来:“喜欢男人的男人,看到男人的时候不会是你这样的眼神,你没毛病。方才说的一切,你知我知。”
  古若尘立刻点头:“是!”
  潇云欢看他一眼,转身而去,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住:“我突然发现你挺可爱的,平日的冷酷深沉原来都是假象,你骨子里怎么这么像个孩子……”
  古若尘俊脸一红,越发不自在,不得不掩饰一般咳嗽了几声:“啊……是、是吗?”
  潇云欢侧头看着他,隔了一会儿才唇角一挑:“虽然身负重任,你也不过才十九岁,比我还小了三岁,本身也还是个孩子吧?何况护国神宫宫主这几个字代表的不只是万丈荣光,更是一副沉甸甸的担子,不好挑。”
  古若尘轻轻抿了抿唇:“是,不过我责无旁贷。对了,舍妹已经没事了,我还没有机会当面感谢王妃。”
  潇云欢点头:“嗯,我会帮你转达的。”
  “这份人情记在十皇叔的账上。”古若尘微微一笑,“有吩咐尽管开口,我必尽全力。另外,那天我请王妃来护国神宫指点药物的炼制之法,四公主正好前来,产生了一点误会,不知她有没有与十皇叔乱说什么?”
  潇云欢点了点头:“有。”
  古若尘皱眉:“那……”
  “既然是乱说,我会相信吗?”潇云欢转身而去,“我纵然信不过那死兔牙,还能信不过你?我的人你不会动。”
  看着他的背影,古若尘表明一下心迹:“我也不敢动。”
  潇云欢很快便去远了,好一会儿之后,古若尘的脸才恢复白皙,然后轻轻抚了抚额:“幸亏真的不是他,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想刚才说的那些话,他很为自己的幼稚汗颜。也确实是,在别人面前完全可以保持冷酷深沉的形象,为什么在潇云欢面前就那么容易绷不住呢?
  摇了摇头,他转身离开,本想直接回护国神宫的,可是刚转过一个拐角,就看到潇逸菱坐在路边的石凳上呜呜地哭,想必是在为先皇伤心,那可是她的亲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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