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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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顾氏道:“太夫人,越是这么着,您才越该出来才是,就热热闹闹的过中秋,谁敢说您一句不是?”
  柳太夫人冷笑道:“难不成你还要人当着我的面说我的不是?外头传出多少难听的话,原先我就有个恶婆婆的名,如今外头人都说虎毒不食子,我比之老虎还厉害三分。多少人说我是一心要拿了厉子期的事害你公公的黑心娘!若是我稍稍软弱一些,如今早被他们逼死了!”
  小顾氏见柳太夫人冲着自己发火,忙闭了嘴。
  柳太夫人挥手道:“都出去吧。”
  戚氏与小顾氏忙转身出去。
  过一会子,楚嬷嬷领着个顾家下人急匆匆地进来了。
  那下人进来后,隔着一道帘子忙跪下磕头,然后道:“还请太夫人救了二老爷的命。”
  柳太夫人问:“谁敢要你家二老爷的命?”
  那人连磕了三个头,就道:“府里正欢欢喜喜地准备过节,那边厢就来了十六七个官差,不由分说就绑走了二老爷。”
  柳太夫人一怔,怒道:“你们就由着他们绑人?”
  那人道:“二老爷原听说那些人是府上大老爷的人,就说了两句笑话叫人备了马随着去了,谁承想,出了门,大街上那几个官差就不留情面地将二老爷从马上拖下来,在大街上绑了二老爷。”
  柳太夫人忍不住握拳,心想柳孟炎竟这般不给她颜面,待要发作,就听人说柳孟炎赶过来了,于是道:“你先去一旁听着,不许出声。”
  那人慌忙躲避到屏风之后。
  柳孟炎慌慌张张进来,进来后,就为难地低声叫道:“祖母,不好了!”
  柳太夫人镇定地笑道:“有什么不好了?就把你急成这样?”
  柳孟炎道:“早先顾表叔家大侄子的事又叫人翻了出来,才刚睿郡王又逼着孙子绑了顾家二表哥。”
  柳太夫人蹙眉道:“此事干睿郡王什么事?”
  柳孟炎吞吞吐吐道:“孙子也不知,替顾表哥多方打听之后,才依稀听说顾表叔昧了三王的银子,睿郡王不知从哪里得知此事,于是一心拿了早先顾家的官司做筏子,逼着顾表叔交出三王的银子来。”
  柳太夫人怒斥道:“胡说!顾家的银子是顾家祖宗留下的,跟三王有什么干系?那等杀头的话你也敢说出口?”
  柳孟炎一颤,忙又道:“不独睿郡王,老靖国公并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也问过孙子此事,说得有鼻子有眼,连到底藏了几万万银子,外头都有了影子。”
  几万万两?柳太夫人愣住,回想一番,疑心顾老太爷当真私藏了这样多的银子,于是对柳孟炎道:“先放了你表哥,中秋将他关在牢里,成什么样子?传出去我们顾家的脸要往哪里摆?”
  柳孟炎为难道:“睿郡王还有靖国公盯着,孙子若擅自放了人,少不得要有个徇私的罪名。今儿个说好了要将表哥好好请到衙门,谁知路上睿郡王的人正等着,那些下人怕事,只得绑了表哥。”
  柳太夫人思量一番,说道:“好歹叫你表哥在牢里别吃了苦头,至于睿郡王那边,我叫人跟他说去。”
  柳孟炎心里不屑地想柳老太爷都与柳太夫人翻了脸,柳太夫人还当自己有多少脸面能说动睿郡王,忙殷切地道:“祖母赶紧与睿郡王说说吧,不然这官司闹大了,就不好收场。还有老靖国公那边,祖母也要说一说。”
  柳太夫人点了头,就叫柳孟炎出去。
  等柳孟炎出去了,柳太夫人再叫了那下人出来问话,就问:“大老爷说的是真的?”
  那下人乃是顾老太爷心腹,也知道一些事情,因听柳孟炎说得厉害,也不敢十分隐瞒,就道:“小的也听说睿郡王使人来府里要过两回银子。”
  柳太夫人沉默一会子,说道:“且叫你家老太爷送了几万两来叫我拿去打点睿郡王府还有靖国公府,叫他稍安勿躁,咱们顾家的人可不是那样好欺负的,再说那衙门也算是自家地盘,你家二老爷定然没有苦头吃。”
  那下人忙答应着,待要走,又听柳太夫人说“慢着”。
  柳太夫人道:“……厉子期的事,你家老太爷可收手了?”
  那下人犹豫着道:“覆水难收,早先的话已经传出去了,老太爷也是没法子。”
  柳太夫人心中一凉,心想顾老太爷果然还是叫人陷害了柳老太爷、厉子期,暗道顾二老爷这事柳老太爷慢说不知情,便是知情了,也定要冷眼旁观,幸灾乐祸。
  等着那下人走了,柳太夫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量一番,就硬着头皮叫人去请柳老太爷过来说话。
  楚嬷嬷领了柳太夫人的命亲自过去,过了小半个时辰只身回来,就对柳太夫人道:“老太爷说不打扰太夫人休息,就不过来了。小的过去的时候正瞧见大老爷与老太爷说话,大老爷跪在地上,似是才被老太爷痛骂了一通。”
  柳太夫人眯了眯眼,心想难不成柳孟炎是替顾家求情,以至于被柳老太爷痛骂?这般想着,却又不信柳孟炎那般好心,随即叫人去睿郡王、靖国公、骆侯府上去打听消息。
  直到日暮时分,下人打听来的都是些场面上的话。
  只骆侯府太夫人叫人说:“不义之财不能留,顾家还该花钱消灾。”
  骆太夫人这话,又是佐证了顾老太爷昧了三王银子的意思,柳太夫人闷在屋子里,再叫人去请柳老太爷来说话。
  柳老太爷依旧不肯来,后头顾家下人又来了,那人先送了两万两银子给柳太夫人,随即又拿出两千两来,说道:“老太爷说这两万两就劳烦太夫人提他拿去打点人,这两千两,还请太夫人送给府上的大老爷,好歹劝大老爷留下,请大老爷替咱们二老爷说说好话,也免得叫二老爷受了苦。”
  柳太夫人笑道:“一家子人,你家太爷也太过客套了。”说着话,又不动声色地问三王银子的事,那下人忙说道:“这定是有人存心造谣,老太爷那会子连门都不敢出,哪里会与三王有什么牵扯?先前建园子已经将家里的余钱用尽,如今哪里还剩下多少银子?”
  柳太夫人见问不出话来,就叫人送了那下人出去。
  待那人走后,柳太夫人冷笑道:“果然翅膀硬了就一个个都绑不住了,我只当咱们老太爷是个不服管教的,不想顾家那小子也敢瞒着我做事。就他家那行事,谁信他没有藏着银子?”
  楚嬷嬷笑道:“毕竟是两家人,人心隔肚皮呢。”
  柳太夫人瞅了眼顾家用酒坛子送来的几坛子银子,摩挲下自己的手背,一笑之后,只管叫楚嬷嬷收了银子,不再提起这事,也不叫人送了银子柳柳孟炎。
  且说柳孟炎先在柳太夫人面前做戏,后头有意在柳老太爷面前替顾家求情,得了柳老太爷一通怒斥,又演了戏给楚嬷嬷看。
  因有了话去堵柳太夫人、顾老太爷的嘴,柳孟炎就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院子里,才进了院子,就听花氏的小丫头急慌慌地过来道:“老爷,姨娘说肚子像是针扎一般疼得厉害。”
  柳孟炎闻言,心里一晃,刚要说请大夫,话到嘴边,忽地就拉下脸来,骂道:“夫人不在家吗?这是什么事就来找我说话?”
  那小丫头吓得一哆嗦,忙道:“奴婢瞧见老爷回来了,就先跟老爷说一声。”
  柳孟炎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吕氏屋子,将花姨娘的事说给吕氏,又怒道:“你成日在家,也不知降服了那些小丫头,若是叫旁人听见这话,岂不是当我是个只管后院琐事的无能闲人?”
  吕氏暗恨花氏不省事,又气那小丫头没眼力劲,半日听柳孟炎说一句“花氏也敢拿大了”,就复又欢喜起来,心想能叫柳孟炎厌烦花氏也好,开口道:“老爷,该先叫人请了大夫给花氏看看?”待柳孟炎点头,就叫人去请大夫,想起柳檀云早先罚了闫姨娘月钱,就试探地问了柳孟炎一句,“可要罚了花氏一个月月钱?总是她的小丫头子。”,见柳孟炎答应了,就又叫人说花姨娘管教小丫头不严,罚了她一个月月钱。
  柳孟炎见吕氏处置妥当了,心里稍稍满意,从袖子里拿出两封银票叫吕氏收着。
  吕氏每常替柳孟炎收着银子,因此也不多问,只念叨着:“今年老太爷说不许大摆筵席,不知这中秋要怎么过?老爷不知,二房那边正挖空心思要吃山珍海味呢,专拣着没有的东西要。”
  柳孟炎笑道:“就依着老太爷的话各家关起门来过就是,随他们要什么,没有就是没有。”说着,想起柳老太爷的话,就道:“三弟、四弟随着父亲过节,此时檀云跟着父亲吃了螃蟹,晚上该要过来跟咱们一起过了。”
  吕氏闻言“哦”了一声。
  柳孟炎因收了睿郡王等人的银子收押了顾二老爷,又见此时顾老太爷跟他说话也要矮了三□子,心里越发得意,虽担心花氏那边,但兴致依旧高昂,说到螃蟹,就对吕氏道:“红袖,叫人蒸了一笼螃蟹拿来。”说着,又道:“不要蒸的,叫人拿了姜丝、辣椒将螃蟹煎得酥酥的送来。”
  吕氏先答应了,随即反应到柳孟炎这是又喊了她的闺名,脸上立时微微泛红,满面春风地出去吩咐画扇去问厨房要螃蟹,唯恐厨房里怠慢了,就道:“说是大老爷要的。”
  画扇答应着,心里却觉吕氏多此一举,因想厨房里的管事都是自己这房的刘嫂子,还怕刘嫂子敢怠慢她不成?
  吕氏转回屋子里,为讨好柳孟炎,又说了些花氏肚子里小少爷生下来该如何如何的话。
  待柳孟炎吃了螃蟹,喝了酒后,花氏那边就捎来信,却说大夫看过,说花氏无恙,但花氏仍觉肚子针扎一般。
  闻言,唯恐是有黑心人暗害了花氏,柳孟炎便与吕氏过去探望花氏。
  过去了,就见花氏面色苍白,嘴里哎呦地叫个不停。
  柳孟炎心里一慌,道:“快去再请了大夫来。”
  画扇答应着,就去请人。
  吕氏道:“老爷先歇着吧,我来看着就好。”
  柳孟炎道:“无妨,我也来听听大夫怎么说。”
  一连请了两个大夫,依旧看不出什么来,过一会子,花氏的小丫头道:“不如请了陈姥姥来给姨娘瞧瞧,许是挨了小人的算计,叫人背后摆了阵算计了姨娘。”
  柳孟炎蹙着眉头,先问:“陈姥姥是哪个?”
  吕氏道:“是个神婆子。”
  柳孟炎就问花氏:“你可曾少了贴身的衣裳,又或者叫人剪了头发、指甲?又或者谁打听过你的生辰八字?”
  花氏捂着肚子哎呦个不停,嘴里说不出话来,只慌张地瞅了眼吕氏。
  吕氏一慌,忙要说话,却见柳孟炎挥手叫她住口,只问花氏的小丫头:“你跟着你姨娘,可知道你姨娘这是怎么了?”
  那小丫头忙跪下,先是忐忑地摇头说不知,随后哆哆嗦嗦地瞅了眼吕氏,嗫嚅了半日,吞吞吐吐道:“夫人两年前要过姨娘一缕头发……”
  柳孟炎扭头去看吕氏,吕氏立时觉得自己百口莫辩了。
  柳孟炎指着那小丫头道:“将这丫头拉出去,夫人再赏个小丫头给花氏吧。子不语怪力乱神,谁再提这事,就将谁一并撵出去,也不用再给花氏请大夫了。”说完,也不看花氏一眼,就转身出来了。
  吕氏答应着,瞧着柳孟炎出来,顾不得听花氏喊疼,忙也跟了出来。
  “你要她头发做什么?”
  吕氏正战战兢兢,听柳孟炎一开口,就先打了个颤,瞧见柳孟炎看她,就轻声道:“早两年我万事不顺,听了个神婆哄骗,就拿了她的头发来回背,驱邪转运。”
  柳孟炎一时间哭笑不得,半日冷下脸道:“若不是早跟夫人说过要将花氏撵出去,依着夫人往日的行事,我倒当真会信了那妇人的话。”
  吕氏不敢言语,偷眼瞧了眼柳孟炎,因这会子自己也有错,不好附和着跟柳孟炎一同说花氏如何。
  柳孟炎道:“日后那些媒婆神婆道婆,哪一个都不许放进门来。”
  吕氏忙忙答应了。
  柳孟炎看着吕氏那唯唯诺诺模样,也没有兴致再说她什么,再次后悔当初年轻意气用事,就与吕家联了姻,想着眼不见心不烦,挥手叫吕氏一边去,因酒劲上来,进了上房里间,倒头睡了。
  25无中生有
  吕氏心里既庆幸柳孟炎没偏听偏信了花氏的话,又恨花氏胆大包天,敢来算计她;因怕再被花氏抓到把柄,于是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将往日里吩咐人炖给花氏的上等补品减了。
  晚间,吕氏叫人请了柳檀云过来,瞧着菜馔准备妥当,才亲自去喊了柳孟炎起床。
  柳孟炎起身后,瞧着花氏出来伺候,也不耐烦看她,冷着脸叫花氏回房待着去,说道:“你身子重,日后无事不用出门。”
  花氏碰了一鼻子灰,到底明白柳孟炎这人最重规矩,心知下午那会子没离间了他们夫妇两人,这会子再扮什么可怜模样也是徒劳,未免扫了柳孟炎的兴,再惹怒他,便退下了。
  柳檀云陪了柳老太爷一下午,才刚回来,因此并不知吕氏院子里的事,瞧着柳孟炎不给花氏好脸色,吕氏又并不见十分欣喜,就好似柳孟炎对花氏、吕氏两个各打五十大板一般,心里纳罕的很。
  柳孟炎先借口屋子里不畅快,叫人将桌椅碗碟挪到院子里好便宜赏月,随即领着柳檀云到僻静处,试探地问:“你祖父如何了?”
  柳檀云笑道:“祖父好得很,吃了两杯酒就睡了。后头太太叫楚嬷嬷送了御用的月饼给我,问了几句话。”
  柳孟炎笑道:“什么话?”
  柳檀云想着柳孟炎锁了顾二老爷,顾老太爷焉能不舀了银子贿赂他,就嬉笑道:“祖父说父亲少不得要捞了些油水,不知父亲要那油水做什么?怪脏怪腻人的。”
  柳孟炎一怔,忙道:“这话可不能对旁人说。”
  柳檀云道:“好处,给了好处我就不跟旁人说。”
  柳孟炎抿了嘴,想了想,暗道就给她一锭银子当做红包得了,说道:“回头叫你母亲给你,你太太问了什么话?”
  柳檀云道:“是楚嬷嬷问的。”
  “是是,那楚嬷嬷问了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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