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小槐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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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谢瑶环冷颜相对,又从她话中听出了深意,房遗爱连忙收回手掌,不住赔笑道:“唐突了,唐突了。”
  目光流盼,房遗爱只觉脸颊发烫,心想,“瑶环虽然与我私定终身,但终归不曾过门,这番亲昵的举动怕是真有些唐突了。”
  谢瑶环见房遗爱脸颊微红,背地嗤笑几声,起身将他送出房门,这才依依不舍的插上了门闩。
  眼望房遗爱之前坐过的木椅,谢瑶环红着脸,喃喃道:“这冤家怎地今天这般老实了?唐突,唐突你个头。”
  彻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房遗爱梳洗打扮,换上一件青山、方巾,又向秦京娘讨要了几十两银子,用作购马、食宿的花费。
  整理郎君衣衫,秦京娘有些不舍的道:“何郎,这番去考成县一定要谨慎行事,不如带上官印吧?也免得有什么不测。”
  “官印?官印在府衙放着,我若是去取,怕是要惊动蔡少炳和曹州知府啊。”房遗爱觉得这话有理,挠头犹豫道。
  秦京娘莞尔一笑,走到榻上,伸手从枕下取出了一个小布包,“何郎莫非忘记了?陪同吏部公文一并送来的,还有一刻私印啊。”
  “私印?”房遗爱接过布包,打开一看,只见其中放着一枚云纽小印,将私印拿出来端详,上面刻着的“曹州通判”四个字尽收眼底。
  “我怎么把这枚私印忘了。”房遗爱收好私印,又接过秦京娘递来的钱袋,二人又腻了一会,房遗爱这才说出了道别的话。
  想到考成县可能有流寇出没,房遗爱索性拿起之前从刘虞候那里抢来的宝剑,将其用青布包裹拿在手中,这才匆匆走出了正房。
  来到府门口,谢瑶环早已等候多时,她特意换上了一副男装,青色长衫、头戴飘飘巾,容貌倒十分儒雅。
  “谢兄久等了,请吧。”房遗爱拱手示意,与谢瑶环齐步向前,去到东市买了两匹脚程快利的马匹后,沿着南城门出城,这才翻身上马,一路向南朝考成县赶了去。
  日上三竿,二人在官道上奔驰了两个多时辰,不但马匹嘴角挂着白沫,就是房遗爱和谢瑶环都多少有些吃不消。
  勒停丝缰,房遗爱任由马匹在官道上缓缓徐行,侧目看向谢瑶环,见佳人那粉雕玉琢般的脸庞挂着些许汗珠,不禁一阵心疼,轻声道:“要不要下马歇歇?”
  “暂且教它们慢慢走吧。”谢瑶环从马鞍一侧拿出水囊,仰头小口喝了些许,接着伸手递给房遗爱,道:“喝水吗?”
  含笑接过水囊,房遗爱大口喝了几下,接着一擦嘴角,回味似得道:“真甜。”
  “甜?这不过是普通的井水,又没有放砂糖,如何会甜?”谢瑶环挽着丝缰,将信将疑的问道。
  房遗爱一脸正色,将水囊重新递给谢瑶环道:“你尝尝。”
  谢瑶环轻抿了一小口,细细回味,娇嗔的道:“没味道啊。”
  “如何没味道?难道这水囊入口没有本官的味道?”说完,房遗爱坏笑一声,手中马鞭轻轻催促马匹,率先策马向前跑了过去。
  谢瑶环红着脸,收好水囊,赌气似得频催马匹,眼望房遗爱的背影,呢喃道:“鬼花样真多!”
  直到后晌时分,二人这才抵达了位于曹州府最南陲的考成县地界。
  走过界碑,房遗爱与谢瑶环放慢了行进速度,放眼朝着四下打量,果然在正前方遥远处,看到了一座有炊烟升起的村子。
  “今晚是在考成县落脚,还是在村店投宿?”看向谢瑶环,房遗爱特意摆出一本正经,生怕这美娇娘会错了意。
  谢瑶环妙目扫了房遗爱一眼,悠悠的道:“我是下属你是官长,全听你的。”
  “那就赶去县城投宿吧,乡村条件粗陋,万一委屈了娘子就不好了。”
  “我不是京娘妹妹,更比不得长乐、高阳二位公主,劝你还是收起这副甜言蜜语的好!”
  自讨没趣,房遗爱耸了耸肩,竟自打马朝前方乡村赶了过去。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二人在村口下马,各自牵着丝缰,步行走进了村子当中。
  进到村子,满目悲凉之景尽收眼底,村子虽然不小,但十户有九家落锁,院墙上、门房前更是杂草密布,显然是荒废多时了。
  “咦?这村子好生奇怪,难不成村民全都迁走了?”房遗爱嘟囔道。
  谢瑶环美目含忧,摇头道:“来时的路上我也曾看过,四周的田地十分肥沃,加上村中有炊烟升起,怕是有人居住的。”
  听到谢瑶环的分析,房遗爱忽的想起了之前胥吏所说,考成县曾闹过匪患一事。
  “莫非这村子就是流寇的贼巢?”说着,房遗爱伸手将放在马鞍下的宝剑取出,去掉裹在上面的布条后,这才迈步继续向前走了去。
  行至到村子正中,一颗老槐树竟自显现在了二人眼前。
  槐树下坐着三四名孩童,一个个破衣烂衫,脸色也是面黄肌瘦,看样子是贫家出身。
  “先前你道这村子周围土地肥沃,为何这些孩童一副遭受饥饿的模样?”房遗爱喃喃一句,径直牵马走到了槐树下。
  几名孩童正在玩着泥丸入孔的游戏,见有生人到来,连忙收了泥丸儿,拔腿便要走去。
  房遗爱好不容易找到村民,哪里肯就此放任他们散去,连忙轻声说道:“几位小哥,慢着走。”
  听到呼唤,几名娃娃果然停下了脚步,一个个回头对着房遗爱、谢瑶环张望,过了许久,为首一个好像孩子头的娃娃道:“他们没穿皂服,应该不是恶狗!”
  “恶狗?本官分明是个人嘛!什么眼神!”房遗爱暗斥小孩不懂事,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松开缰绳,拱手问道:“敢问几位小哥,贵桑梓作何名字?几位小哥上姓?”
  “贵桑梓?”
  “上姓?”
  几个小孩左右观望,哪里听得懂房遗爱这文绉绉的话儿。
  “平日不见你遵循孔孟之道,怎么今天在这几个娃娃面前拽起文来了?”
  谢瑶环轻啐一声,露出一副和善的笑容,道:“几位小哥,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你们都姓什么?”
  “我们村叫做小槐村,倒不是树小,而是人少,东边三里有一个大槐村,所以我们只能叫小槐村了。”
  “我姓王。”
  “俺姓张。”
  “俺姓陈。”
  “俺姓李。”
  “呦,你们村子不大,姓氏倒蛮多的嘛。”房遗爱笑着打趣一声。
  谢瑶环问清村子的大概情况,再次开口道:“你们家里的大人呢?村长、乡约家在哪儿?”
  “我们四个俱是一家,爷爷正在做饭呢。乡约早在两年前就死了,所以我们村没有乡约。”
  房遗爱见小孩说话有破绽,不由皱着眉头,故意冷声道:“瞎说,你们四个都不是一个姓,怎么可能是一家人。”
  此言一出,刚刚还笑的天真烂漫的四个娃娃眼眶中瞬间浮出了莹莹泪水,看样子仿佛被说到了痛处。
  见娃娃被房遗爱说哭,谢瑶环回头瞪了他一眼,接着小声道:“这几个娃娃很是可怜,你身为父母官,不来周济周济?”
  “原要周济的,却被你先说了。”房遗爱辩解一声,从腰间的钱袋里取出四块散碎银子,向前分别放在了四个娃娃手中。
  “这银子可是给你们买口粮的,莫要贪吃买了甜枣儿、砂糖。”房遗爱含笑转身,被他藏在身后的宝剑,霎时被四名得了银钱喜笑颜开的娃娃看得真切。
  “呀!”
  “我认得这把剑!”
  “坏人!”
  看到宝剑,三名娃娃四散奔逃,只有为首的娃娃站在原地,目光恨恨的看向房遗爱手中的宝剑,仿佛看到了仇人一般。
  “嗯?怎么跑了?”房遗爱刚转身张望,却只觉的手腕一紧,接着一阵剧痛竟自从腕间散发了出来。
  “啊!”房遗爱低头看去,只见那娃娃含泪咬着自己手腕,嘴里呜呜说个不停,不过他倒是一句也没听清楚。
  “你这娃娃咬我做什么!”因为孩子年幼,房遗爱生怕反抗打伤了他,无奈之下,只得大声呵斥,却没有半点动手的心思。
  抓住房遗爱的手腕咬了半晌,娃娃这才恨恨松口,将血水吐在房遗爱的衣襟上,夹带哭腔的道:“狗官!还俺爹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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