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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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看见一个人影站在天台上,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似乎是被他身后的人推了一把,于是就从大楼的天台坠落下去,没几秒就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血液四溅,随后抽搐了两下,便悄无声息了。
  任务者们面面相觑,等待片刻,随后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有一个人被从天台上推了下来,死了。
  但是,噩梦却没有重启。
  第61章 死者
  牧嘉实看着眼前这打碎他世界观的一幕,喃喃念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众所周知,在噩梦中发生死亡,会使得噩梦重启。
  但是现在噩梦中的的确确有人死了,还是被人杀死的,但是,噩梦却没有重启。
  这是为什么?
  比起在场这些莫名其妙的任务者们,徐北尽想的更深一些。
  他想到了之前光头对他说的事情。
  在这个噩梦中,记忆遗失会导致噩梦重启……或者至少是一次循环。
  他一阵头痛,把脑海深处关于充分、必要条件的一干知识翻找了出来,然后发现这压根没有什么用。
  因为,一直以来,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充分必要,即有死亡必有重启,有重启必有死亡。它们是双箭头。
  可是现在这条铁律被打破了!
  徐北尽思考了片刻,感觉除非噩梦重启一次,让他看看这个噩梦中重启的条件究竟是什么,否则的话,在这儿凭空想也没什么用。
  这是他常年面对一些难以解决的难题的时候,习惯性使用的拖延办法。
  于是他从善如流地抛开脑海中那一团乱麻一样的思绪,将目光放在直播间的画面上,看着六名任务者的反应。
  其中最为醒目的,就是收藏家了。他直接露出一个兴奋极了的笑容,摸了摸下巴,笑容满面地说:“这个噩梦……可太有趣了!”
  可不是。
  牧嘉实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在回到窄楼底层之后就一直心灰意冷的男人,此时也同样表现出了类似的神情。
  在牧嘉实遇到过的种种噩梦之中,这还是第一个打破了死亡必定带来重启这条规律的噩梦。
  牧嘉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不会是一个巧合,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他一边想着,一边将自己的目光从那具尸体身上挪开。
  他们已经来到了大楼底下,并且看见了那具尸体,确认了对方的死亡——不管怎么说,从楼上跳下来,脑袋都已经开花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是生物了吧?
  花臂犹豫了一会儿,看谁都不说话,就开口说:“或许……呃,或许这个人在跳楼之前就已经死了呢?或许只是一具尸体?”
  有些噩梦中会存在尸体,那更像是一种布景而不是真正死去的人。
  但是光头却反驳了他的兄弟:“你看看这家伙流出来的血,看看他的脑花。你再说一遍他跳下来之前就死了?”
  这具尸体,很……新鲜。
  几乎就在这个词出现在牧嘉实的脑海中的第一秒,他就忍不住在心里干呕了一声。
  不得不说,因为以往的噩梦中出现死亡之后,最多三秒噩梦就会重启,所以在场这些任务者都很长时间没有长久地凝视一具尸体了。
  尤其是死相如此惨烈的尸体。
  牧嘉实主动将自己的视线挪开,然后瞥见了绯和巫见的脸色,不由得怔了一下。
  说实话,此时在风声呼号的废墟中,每一名任务者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他们就如同那些倒塌的建筑一样,同样露出了灰败的模样。
  不管是因为死亡,还是因为死亡并未带来噩梦的重启,他们都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这个噩梦,似乎与他们之前的经验不太相符。
  但是绯和巫见的样子,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与其说他们恐惧、不安、紧张,倒不如说他们正处于一种不可思议的……震骇与激动之中?
  可是至于这么夸张吗?
  的确,死亡没有带来噩梦的重启。可是噩梦这种东西不就是幺蛾子众多的吗?说不定他们只是在面对这个噩梦本身的某种特征,说不定那家伙真的跳下来之前就死了呢?
  而且……激动?这又是什么鬼情绪?
  牧嘉实心中腹诽了一声。
  随后他坚定地扭过头,让自己装作没看见这两个人特殊的表现。尽管他记住了,但是他总不能现在就冲过去问,这两个人到底怎么了。
  有那么一瞬间,牧嘉实甚至觉得,这个噩梦的任务者们都挺有意思的。
  废卡收藏家,两个神神叨叨神经绷紧的男人和女人,一对曾经来过这个噩梦但是隐瞒了一大堆信息的兄弟……还有他。
  下一秒,牧嘉实就莫名其妙地叹了一口气。
  比起徐北尽那永恒的困倦,牧嘉实的情绪更像是过山车。
  说不准他什么时候就突然站了出来,一顿操作猛如虎,然后把其他任务者带飞,又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兴致,骤然骂自己是废物……就如同他在之前那个噩梦做的那样。
  正如他对徐北尽所说的,他要在窄楼底层调整自己的状态。他不断地被那个曾经经历过的、摧毁了他的噩梦带入更深的地狱,但是他仍旧想要爬出来。
  他走神了,而其余任务者也都默然无语。
  收藏家哼笑了一声:“你们这群家伙……怎么忽略了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
  “什么?”
  光头与这个永远笑眯眯的青年关系不太好,于是这个时候,就只能由花臂来搭话。不过尽管如此,光头还是瞪了自己的兄弟一眼。
  收藏家也不计较,他似乎被更加有趣的东西吸引了心神,于是压根不在意自己和光头的小小冲突了。
  他说:“那个将这家伙推下楼的人啊。”他轻飘飘地说,“我记得,我们来到这里之后,还没有人从大楼里出来吧?他应该,还在大楼里。”
  几名任务者对视一眼,纷纷意识到的确如此。
  在那个人从天台掉下来之后,几名任务者就一直盯着大楼的出入口。并没有任何人离开,当然也没有人走进去。
  于是,他们留下了绯站在大楼出入口外,而其余五个人则分散进入大楼,直冲向不同的楼层,寻找着那个可能的凶手。
  尽管绯逃离了体力活儿,但是与一具尸体待在一块还是让她感到了些许的不适。她咬着嘴唇,默默地走远了一些,但是目光仍旧定在大楼的出入口,没有在意她身后的废墟。
  她也在思索。
  在最初的惊骇过后,她就意识到,这个噩梦或许真的是他们一直以来都在寻找的那个……独特的噩梦。
  在窄楼的无数阴谋论中,有一条实际上是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的,或者至少他们愿意相信这个阴谋论是真的。
  那就是,在窄楼无数的噩梦之中,存在着一个终极噩梦。如果可以通关这个噩梦,打出真结局,那么任务者就可以逃离窄楼。
  这听起来的确很有道理。就像是所有游戏都有一个主线任务,并且必定有一个最终boss一样,《逃出生天》当然也是一个游戏。
  但是,这个终极噩梦,是什么?
  无数任务者因为这个终极噩梦可能的存在而疯狂,但是他们从来没能寻找到这个噩梦。
  曾经,窄楼底层因为关于书店老板的噩梦的种种流言而疯狂,其中就未必没有任务者对于终极噩梦的渴求从中作梗。
  他们当然希望逃离窄楼,不管是任务者还是……扮演者。说不定,当初那场乱子,还有扮演者扮演的窄楼居民,在其中浑水摸鱼,也想看看徐北尽的噩梦究竟是什么。
  几年过去了,对于徐北尽的噩梦,或许暗处仍旧有人蠢蠢欲动,但是至少明面上都没有了。尤其是在林檎明确地表示出对徐北尽的保护之后。
  虽然有人暗中猜测他们的关系,并且格外刻薄地带上了一些桃色的妄想,但是窄楼底层的无冕之王终究还是有着足够的震慑力。
  所以徐北尽一直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但是除却林檎本人的影响力之外,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噩梦的横空出世,也的确给徐北尽分担了一定的压力。
  因为有人怀疑这就是那个所谓的“终极噩梦”。
  你看,末日、求生者、废墟、雾气……种种象征与场景,似乎都与窄楼本身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再加上记忆的缺失和死亡不会造成重启这两个特征,就更加的可疑了!
  最初那些未能通关这个噩梦的任务者,在去往更高层之后,就将关于这个噩梦的消息,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随后,一切的发展就脱离了他们的掌控,正如当初徐北尽的噩梦造成的影响一样。
  这就好像给那群疯狂的、绝望的、走投无路的任务者,扔去了一根浮木。
  有用?没用?
  谁都不知道。
  但是这群濒临绝境的任务者们,总不可能错过这根浮木吧?
  所以,就绯和巫见所知,不仅仅只有他们来到了窄楼底层,还有其他人同样如此,同样想要进入这个噩梦,至少……是一次尝试。
  他们来得早一些,因为那个流言花费了一点功夫才传到更高的楼层。而他们也需要一点时间才能从更高的楼层下来。
  总而言之,当窄楼底层的任务者们,因为“有人成功逃离窄楼”这个传言,拼命尝试各种噩梦去往更高的楼层的时候,更高层的任务者们,也因为“窄楼底层似乎出现了终极噩梦”这个传言,而不顾一切地来到窄楼底层。
  嗯,谣言害人。
  至于这两个消息究竟是不是谣言,所有人都说不好。
  就像,即便是传出了那些阴谋论——好吧,推断——的绯和巫见的背后秘密组织,他们也不见得会想得到,时隔多年,某些阴谋论已经成为了任务者们心中的真理。
  比如……终极噩梦。
  实际上绯和巫见并不是真的因为终极噩梦这个玩意儿,才来到这个噩梦的。
  他们自己都想不到,他们原本开玩笑一样的、关于终极噩梦的说法,居然得到了绝大多数任务者的认可,并且让他们疯狂到放弃更高层的一切,重新回到窄楼底层。
  或许几年之前,因为徐北尽的噩梦而在窄楼底层产生的动乱中,也少不了来自更高层任务者的掺和呢?
  牧嘉实曾经对徐北尽说,窄楼的更高层,那是一个远比窄楼底层更加死气沉沉的地方。
  但是,那些死气沉沉的、孤注一掷的任务者,如果真的放飞自我地疯狂起来,那么恐怕也会产生一些可怕的结果。
  至少绯是有些担心的。
  她心不在焉地想着种种念头,直到时间缓慢地流逝,直到……
  其余五名任务者一无所获地回到大楼一层。
  *
  大楼一共有十三层,搜索的时间有些久。但是这栋空空荡荡的大楼主要的房间,格局都是半开放式的,因此也没费太过夸张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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