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天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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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面的热浪还未散尽,浮到半空,便被下沉的冷气压回了地里。
  半空中怪风呼啸,忽儿热,忽儿冷。
  兰不远催动骨刺,直直扎向天空。
  到了上面,便只余下冻人的寒气了。
  经历那场惊心动魄的大劫,兰不远和骨刺都觉得待在冷的地方比较舒坦。
  天空中,时不时会传来一阵令人心弦颤抖的震动。
  这震动似乎是无形无声的。虽然没有声音,但直击心底,让人从骨头缝的最深处感到寒冷畏惧。
  是那种,对自然之力的敬畏和恐惧。
  “怎么会……害怕天空呢?”兰不远一边小口地呼着气,一边搓着双手。
  一人一骨顶着刺骨的高空冷风,一掠千里。
  就在兰不远感觉到灵气不支时,眼前终于出现了颜色。
  前方极远处的大地,被一道光割成两半,靠近兰不远的大地依旧是漆黑一片,而极远处,在那道光界之外,则是明亮的、寻常的,就像真实的世界中,每一处普通的黄昏光线下的大地。
  从高空望去,这道占据了整个视野的光之界线有一个微小的弧度——光明的世界包裹着黑暗的世界,这一方黑暗世界,似乎是一个圆。
  兰不远谨慎地减缓了速度。
  一人一骨靠近了那道黑暗与光明的分界线。
  近了才发现,黑暗与光明之间,其实横着一段灰色地带,大约有一千丈,和冻土原一样寸草不生,这里,黑暗和光明诡异地交织在一起,将这一整块区域变成了混沌一般的灰色。没有尘土,也没有雾气,但稍微靠近一些,就让人感觉呼吸不畅——其实只是错觉,光和暗,都只存在于视觉中。
  这一片光暗交织的地界外,散发出浓浓的生气。虽然看得还不是很分明,但只看那远山的轮廓,便会知道它并不是什么千山鸟绝的荒芜之地。生灵对自然景观的改造是非常醒目的。
  一人一骨刺进了灰色的中间地带。身入其中,其实看不到什么灰色的雾霾,低头看,是一片荒漠,没有任何生机。抬头看,天空中仿佛密布着乌云,再细看,其实是没有云的,整个天空都是灰色,头顶一丈、十丈、百丈、千丈,都是一模一样的灰色。
  身处其中,人会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对抗这份不知来自何处的莫名压抑。
  所幸这片区域并不大,几个呼吸间,一人一骨穿越了灰暗,乍然现身于夕阳的余晖之下。
  淡红的夕阳铺在大地上,东面的天空已变成了入夜前的青灰色,兰不远转过头,想看看这个世界的夕阳是什么模样。
  她扭了下头,然后一头从骨刺上栽了下去。
  骨刺绕了半圈,重新托住这个莫名其妙的主人。
  “阿骨……我我我看到了什么?天怎么会在天上?天他妈是圆的原来?我是谁?我在哪里?”
  兰不远呆头呆脑四下一望:“天圆地方,古人诚不欺我。”
  在这个吓呆了的倒霉孩子身后,高悬着几乎占据了整个天幕的“天”。它呈现出淡淡的灰白色,上面有一些颜色稍深的区域,就像是一个放大了万万倍、占据了三分之二个天空的月亮,但它并不亮,看起来有些透明、有些虚幻,并不会遮挡日光,看起来就像天幕上的巨大布景。
  一人一骨停在了一只山头上。
  这里灵气浓郁得令人发指。兰不远凝神片刻,发现在这个地方,空气中的云絮满满当当,摩肩接踵,几乎找不出空白处来。
  兰不远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这算怎么回事?灵气这么浓郁,简直要让人疑心这里是不是一粒妖丹里边儿了!
  一群纯白的野鹿从她眼前跑过。
  它们看见兰不远,并没有惊怕,而是放慢了速度,领头鹿的鹿眼慢悠悠扫过她的身上,不紧不慢地和她对视片刻。
  兰不远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咧开嘴角笑了下。
  领头鹿冲她点点头,轻盈地往前一跃,带着鹿群跑向远山。
  兰不远咂了下嘴,一时不知该有什么想法。
  她茫然地向前走了几步,感觉到脚上被什么东西轻轻一挠——兰不远低下头,看见一根藤蔓卷住了她的脚踝。
  兰不远惊得往后一蹦。
  那藤蔓并没有穷追不舍,她一挣,便脱开了她,伏在地上轻轻地颤,似乎在笑。片刻,它卷曲了下,从旁边勾下一根小枝,枝上沉甸甸地坠着三枚火红的果实,浑圆无光的表皮,看起来又酸又甜。
  藤蔓和小枝一齐在风中轻轻地颤动,好像是在嘻笑着招呼兰不远去摘来吃。
  兰不远连滚带爬,御骨跑了。
  植物也成精了!不得了!
  兰不远觉得在这个恐怖的世界,自己恐怕是撑不过一夜。
  夜幕降临了。
  空中黑沉沉,并没有被那个占据了大半个天空的“月亮”照亮。东面的天空有繁星点点,“月亮”占据的广大天域则是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兰不远心惊胆战地坐在一棵看起来很正常的大树树杈间。
  时而有鸟类扑棱棱地飞过,地上悉悉索索,一直有生物出没。
  幸好结丹大能兰不远如今并不需要睡眠也不需要吃食。她无心修炼,也不敢修炼,只缩成一团,抱着骨刺,蹲在树上抖了一夜。
  东方,朝阳露出尖尖的头。
  等到灿烂的金色日光扫过整片大地时,兰不远从另一角度见证了昨日亲历的灾难。
  日光掠到占据了西面天空的巨大灰白色天体之下时,它的底部泛起金红色的光,那光垂直向下,自东向西,和日光一起扫过兰不远昨日所在的黑暗区域,顿时,冻土再一次沸腾了,天与地,都被金红色占据。
  而在远处看去,仿佛日落提前来临,西面的天空映得金红,和大地连成一线,仿佛地上的火烧到了天空中。
  等到朝阳再往上稍微爬起少许,这场灾难便结束了。
  灰白色的巨大天体静静悬在空中,霸占着大半个天幕,牵引着人的心神。
  兰不远听到远处传来富有韵律的歌声和鼓点。
  她把骨刺握在手里,小心地防备着来自动植物的袭击,慢慢潜向声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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