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侠肝义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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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帅荷卸掉铠甲,空着手,朝军阵的外面飞去。
  其实,他没有对死士孟说谎。
  他是个弃儿,从小被狼群养大,狼群被精怪屠灭后,是恩师给他报了仇,教他读书,教他修炼,让他知道怎么做一个人了。
  恩师的学识渊博,但因为实力不强的关系,向来被西楚、瑶国的人怠慢,甚至不远万里的去了泯国,都被高高在上的那些人冷遇了,所以恩师告诫过所有的徒弟,说‘无明主不得出山,沙场喋血,出山不得参战’。
  师兄们都很听恩师的话,只有自己,或许沾染了狼性,没办法安分守己,跑去西楚做了士卒,结果又是各种冷遇,狼王和野狗,到底不能友好相处。
  他被小人设计陷害,失望下,也干脆留在瑶国,一路乞讨去了奇门郡,哪知道有孟引荐,大王清慧眼识人,封他为征西副帅,无爵,却统领千军万马。
  “接恩师和师兄们去过好日子。”
  堂堂副帅现在的想法,就好像一个孩子……
  副帅荷飞得很快,简直是全力突击的那种速度了,却不知后方羡煞了很多人,季然的眼神闪烁,低低的道:“会飞啊,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能成举人,也会飞?”
  “我也羡慕。”苏昂跟着道。
  飞行,向来是人最期盼的事情。
  “我读书去了。”季然说干就干。
  “好。”苏昂点头。
  他盘下坐下,掏出竹简,也想修行一阵子,可这时不爱笑走到他的身边,同为屯长,关系又不错,也懒得打招呼什么的,在苏昂身边一坐,摘个草叶,吹出一曲特别婉转的曲子。
  “那人和副帅荷的关系很亲近,副帅大人很迫切的样子。”
  吹了一阵,不爱笑放下草叶呢喃。
  苏昂笑着点头:“想家了?”
  “家?我没有家。”
  不爱笑扯动嘴角,似乎想笑一次,但怎么都是一副哭丧的样子:“我这次是来寻死的,我死后,你多少帮我抬抬棺材。”
  “去去,少说些不吉利的话。”
  苏昂狠狠的拍打不爱笑的肩膀:“你还有咱们一帮兄弟呢。”
  不爱笑的眼睛一亮。
  而此时,副帅荷飞到了素衣那人的身前,浑身颤抖着,想上去拥抱,叫了声‘辛夫师兄’,哪知道辛夫盘膝坐下,铺上方块的粗布,又拿出酒盏酒壶,挨边倒了两杯。
  “师兄?”副帅荷的脸色变了。
  “退兵。”辛夫把酒盏推过去。
  “师兄!”副帅荷普通的脸,泛起一丝极为不普通仿佛死人般的苍白。
  辛夫却不管他,自顾自的啜吸浊酒,放下酒盏,才抬头看着自己的师弟。
  他说道:“你走后的第二年,恩师遭遇了对头,除我之外,师兄弟全部死绝,恩师也……归去了。我身受重伤,是太子炙发现了我,给我治疗伤势,正因如此我才能活着,才能回去给恩师下葬,你说,你退不退兵?”
  “师兄……”
  副帅荷踉跄着坐在地上,胸口鼓动,竟然呕出一口黑血,痛苦扭曲的问道:“恩师……去了?”
  “去了,至于安葬在哪里,你也没资格问。我只问你,退不退兵?”
  “我……不能退,大王清知遇之恩……”
  “此战,我为西楚主帅,你不退兵,是要和我争锋阵前?”
  “啊?”
  副帅荷猛然站起来,一时间,他觉得天黑了,地裂了,整个世界都在崩坏,他回头看旌旗飞舞的瑶国军阵,仿佛那不是军阵,而是一位满头银白长发,笑容清逸的人:“退?师兄,我如何退?身后是大王清的知遇之恩。”
  “那便与我争锋,来战。”
  “战?我如何战?身前,是代师教导我任侠修行的大师兄。”
  副帅荷普通的脸再不普通,扭曲宛如僵死的枯藤。
  辛夫则是一脸古板,面具两侧露出的脸和唇,上面的皮肤肌肉都一动不动,他很平静,平静宛如一滩死水。
  “不与我战,我便叫你退。”辛夫如此说道。
  副帅荷呆滞了。
  退?好吧,那就退吧。他盯着自己的大师兄。
  在他很小的时候,恩师把他救下,教他读书写字,教他做人,但教他任侠修行的,却是宛如慈父的大师兄辛夫。他还记得自己野性未驯,把辛夫的胳膊咬得全都是血,辛夫只摸摸他的脑袋,说一声‘以后少咬人了,谁欺负你和大师兄说,大师兄的拳头大’。
  他不以为大师兄的拳头够大,但他记得,大师兄的胸膛很暖。
  长兄如父,他怎么能和‘父亲’阵前交锋?
  “好,我退。”副帅荷如此说道。
  他站起来,笑着,神色迷离,朝着后面……一步退出。
  这一步,他仿佛听见有东西斑驳、碎裂,被他亵渎着化为乌有,‘大王的知遇之恩呐,枉为人!’他长吁一声,身体,蓦然发出闷沉的声响。
  噗!
  副帅荷诧异的低头,看见自己的小腹滋滋冒血,是肝脏的位置。
  “任侠修……侠肝义胆!”副帅荷苦笑,抬头,望天:“我……枉为人!”
  噗!又是一步,肝脏全碎。
  以副帅荷的实力,他可以控制妖息,可以让自己不再受伤,可他不想控制,完全的不想,甚至此时,十几人飞上高空,怒啸着破空而来,也被他抬手制止了。
  “全军听令!”
  副帅荷铿锵道:“一人上前,我必身死,请诸君成全。”
  “荷!”主帅甄长功顿住身形,也冷声怒喝。
  瑶国的四万士卒也骚动起来,无数的怒骂声响起,似乎要炸破了这万里河山,苏昂站在山坡上,看得更加清楚,脸色冷漠如冰,嘴唇边,却有一丝咬破牙龈的红血沁透出来。
  没人能够上前,他们只能看着……看着……
  “诸君,万方有过,皆是我荷一人之过,我负了大王,负了诸君,望诸君竭力征战,为大王纳手四海,也望诸君谨言慎行,兵之大忌,躁也!”
  说着,副帅荷再次后退,身后是大王清的知遇之恩,仿佛无数利剑锥心刺骨,只听又是闷声连片……
  噗!退一步,肝裂!
  噗!再退,肝碎!
  噗……五脏六腑,尽数化为一片血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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