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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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余旸回过神来,胡乱拔下耳机,眼看要朝罪魁祸首发火,瞧见郑栖那张无辜的脸庞,还轻轻举起双手,检查手心手背,示意‘我什么事都没干’,余旸顿时发不出火来。
  但刚刚被郑栖这么一弄,余旸不想看电影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诸事不顺,泡个脚不能消停,看个电影还要‘真实体验’一把,简直吓得要死。
  “关灯吧。”
  余旸把自己闷在被子。
  郑栖躺着没动,问:“你刚刚在看什么?”
  余旸扒开被子,露出一双明亮又略带愤然的眼睛,“看电影。”
  “恐怖片吗,”余旸刚才戴了耳机,郑栖听不见外放声响,手机屏幕比较小,他没凑近看,但从余旸刚刚的反应来看,多半在看恐怖电影。
  余旸不想说话。
  郑栖说:“抱歉,我刚刚不知道你在看恐怖片。”
  余旸的眉眼勉强舒展,但他仍旧裹紧被子,只把脑袋露在外面,这么近距离看着郑栖,他像有些不认识郑栖似的,就好像中学时久看一个熟悉的汉字,到最后自己突然觉得汉字笔画很陌生。
  是不是跟谁结婚都一样?婚姻是爱情粉碎机,哪怕这种爱情是余旸一个的舞台剧。
  每当余旸这么出神,郑栖就觉得很有意思,不知道余旸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卧室很安静,甚至能听见父母在楼下说话的声音,他们好像也要休息了。
  台灯没关,暖黄色,余旸睡觉怕光,安置家具的时候,他强烈拒绝在自己旁边的床头柜上放台灯,说影响睡眠。
  现在只有郑栖那边亮着灯,照得郑栖的侧脸微微发亮。
  看着郑栖,余旸的目光柔和下来,他侧脸很好看,英朗、轮廓分明,能描绘眉骨的痕迹,他不说话的时候,眼眸里有种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故事感——但他又带一点漠然,淡淡的无所谓,和谁懂不懂都没关系的无畏。
  原来不是郑栖变得陌生,是生活太匆忙,匆忙到都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结婚。
  察觉到余旸在看他,郑栖侧过脸:“在想什么?”
  余旸回过神来,笑了笑,说:“没什么。”
  就是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够真实,即使这样近距离看着郑栖,依然能感受到某种生疏感,双方都在竭力化解的生疏感。
  郑栖轻轻地笑了,枕着手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空气里氤氲着淡淡的香气,仔细闻,像是西柚,又混着淡淡的木乳果,还有一些说不上来的味道,追其源头,好像是从被子里散出来的。
  余旸大概是觉得刚刚把自己裹得太紧,将手拿出来,衣袖褪到手肘处。
  是了,是余旸身上的味道,闻起来很舒服,郑栖轻轻收回视线。
  以前追他的人不少,但没有一个像余旸这样的,如果不是悄悄看了余旸的收藏目录,他都不知道余旸这么喜欢他。
  心里冉起小小的自信,又有些得意,被爱时有恃无恐的特权感。
  良久,郑栖说:“要不试试。”
  “什么?”余旸眨了眨眼。
  “恋爱,”郑栖看着余旸的眼睛,“总觉得没感情会很奇怪。”
  余旸的心跳不自觉加快,问:“郑栖,我们真的结婚了吗。”
  他没有喊老公,是喊他的名字。
  郑栖‘嗯’了一声,还朝墙壁上的结婚照指了指。
  心安又踏实的感觉重新出现,余旸朝郑栖凑近一些,想了想才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恋人。”
  这句话让郑栖有些意外,原来余旸心如明镜,没有主动、大胆、热烈示爱,是因为有很多不确定,但余旸会很心细地帮他整理衣裤,爱护他曾经收藏的头盔,那种感觉就像触碰棉花糖,很软,云朵一样的形状,轻轻触碰,能碰到糖丝,也不黏手,因为糖丝本来就足够蓬松。
  郑栖仔细想了想,好半晌才说:“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以前经历过几段感情,论感情深浅,好像也没多深,觉得有趣就在一起,不合适就分路扬镳。
  他的眼睛清澈、真诚,全然没掩饰的模样,余旸低着眼眸,嘴角不自觉上扬。
  “你呢?”郑栖问。
  余旸迎上的他目光,从他眼里看见那个茫然而欲言又止的自己,终究是什么话都没说。
  郑栖好像知道答案了,忍不住笑起来。
  “你别笑!”余旸推了推他,好像很气恼。
  郑栖任由他推自己,笑意舒展,问:“《迷死老公的100个瞬间》是什么?”
  “——你看我手机!”余旸掐了他一下。
  郑栖皱眉,像很疼一样,余旸立刻放轻力气,悄悄地看着他。
  “你手机没密码,”郑栖说,“我调音量时不小心点到的,”他碰了碰鼻子,像是不太好意思:“我觉得应该跟你说一下。”
  “好吧。”
  余旸顿时松了一口气,虽然羞赧,但也挺高兴,至少郑栖知道了不是吗。
  “是什么?”郑栖接着问。
  “你还问!”
  郑栖笑起来,握拳挡住鼻息,尽量不要笑得太过分,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我也想看看,看看别人怎么过日子,其实我并不知道婚姻长什么样。”
  余旸说:“我也不知道。”
  俩人相视一笑。
  第11章 梦里甜
  话说结了婚还能谈恋爱吗,会不会被柴米油盐消磨干净?
  余旸把困惑说给郑栖听,郑栖却说:“只要工作不忙,我尽量早点回来。”
  他兀自想了一会儿:“共同参与生活。”
  说完,他侧过脸看余旸,目光定了定,很快,眼里漾起清浅的笑意——就好像面对不确切的事物,也能笃定往前。
  卧室寂静,能听见彼此在呼吸,两个人躺一张床上,却在被子里保持微妙的距离。
  余旸觉得脸颊发热,心跳很快,想悄悄牵住郑栖的手,但他手心潮湿,全然鼓不起勇气。
  可他又对明天充满期待!
  临睡前,郑栖像是想起什么:“你刚刚真的在泡脚?”
  “真的啊。”
  郑栖若有所思,迟疑道:“我觉得不像。”
  “泡脚有助于睡眠,那个泡脚球还有好几种香味。”
  余旸还专门拿出手机,逐一念完功效,“反正我买了很多,打算每天泡。”
  每天?郑栖不自觉皱了皱眉,没把余旸那串话放心上,脑子里在想另外一件事:“不是在自娱自乐吧?”动静那么大,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
  一听这话,余旸立刻反应过来,理直气壮:“我是真的在泡脚!”
  这还不够解气,余旸拿着枕头拍打郑栖,郑栖边笑边躲,也不知是谁先挠了谁,两个人在被子里乱动,笑得停不下来。
  良久,余旸闹得有点累了,乖乖躺下,轻轻喘着气。
  郑栖撑坐在床头,余旸见况立刻将手臂交叉放在心口,笑道:“不玩了不玩了——”谁知郑栖俯身过来,只是帮他轻轻掖好被角。
  光线昏暗,郑栖的影子短暂地停住,余旸望着他,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谁的手腕在用力,轻轻抵在床垫上,松手,余旸感受到轻微的回弹感,有道呼吸也靠过来,温热、呼吸很慢、混着柠檬马鞭草一样的味道,不敢睁眼,怕一睁眼就把时间打碎在此刻。
  “晚安。”
  郑栖说。
  余旸睁开眼,撞见郑栖清朗的目光,原来他撑在自己正上方,视线交织,郑栖悄悄移开视线,好像在看窗户的某个边角,低头,嘴角带着极难察觉的弧度。
  “晚安。”
  关灯了,梦里一定很甜,一定。
  周末周蓉清点完居家用品,在记事本上记下一长串清单:“挂钩、杯垫、雨伞没地方放,得添置一个伞架,还有门口的垫子也该换换了,”说到这里,她戴着老花眼镜,跟余旸说:“你买的垫子不好,浅色容易脏,还是红的好!”
  “红的好丑。”
  余旸凑近瞧,果然,米色垫子上踩出几个黑脚丫,一看就是妈妈的,“在院子里踩完再进来不就行了。”
  “我要‘出入平安’。”
  周蓉说。
  “好土。”
  郑栖在一旁喝水,忍不住笑了,问:“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都记下来,晚点去超市。”
  “看看!”周蓉抬起下巴,笑眯眯道:“郑栖比你贴心多了。”
  余旸不以为然,“妈,这都什么年代了,红垫子早淘汰了,你不喜欢浅色,等下在网上下单,专门买深色行不行?”
  “什么淘汰啦?一家人‘出入平安’永不淘汰!”
  余旸犟不过妈妈,凡是她做的决定,没人能改过来,他就小声嘀咕:“买火盆得了。”
  “你说什么——”周蓉忽然抬起头,一本正经地看着余旸。
  “辟邪。”
  余旸木木地应声,正说着,周蓉女士忽然抬起手臂,吓得余旸脖子一缩,赶忙跑郑栖身后躲着,还悄悄探头对妈妈说:“买买买——”语气很是敷衍。
  这么商量着,一家人决定晚上去逛超市,别墅区大型购物广场比较少,要把东西买齐,顺便带家人散散心,得找个客流量大的商场。
  一路上郑栖开车,余旸坐在副驾驶室,两位长辈坐后面,气氛和谐又宁静,周蓉还问郑栖的父母最近怎么样。
  郑栖答:“都好,上周一起吃了饭。”
  余海滨顺便提醒道:“旸旸,你有空也要去看看爸爸妈妈。”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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