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 一截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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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可怕的东西,哪里会有好意?自然是恶意无疑。”景墨直觉地应了一句。
  聂小蛮皱皱眉,摇摇头。“话虽如此,我却不不敢怀着这样的定见。景墨,你得知道凡推测一桩事,必须看到各方面,才不致于偏颇误事。譬如那寄断指的人或是蒙着冤枉,或有别种关系,因为慕我的虚名,把断指寄我,希望我给他伸雪。这就算不得是恶意了。”
  景墨刚才一时激动了,现在静下来一起,自然不是小蛮说的对,便道:“不错,古人说:‘物生有两。……体有左右,各有妃耦。王有公,诸侯有卿,皆有二也。’”
  小蛮点点头道:“正是如此,老子也说万物负阴而抱阳。凡物必有合,合必有上,必有下;必有左,必有右;必有前,必有后;必有表,必有里。有美必有恶,有顺必有逆,有喜必有怒,有寒必有暑,有昼必有夜,此皆其合也。由此可见,矛盾的对立性是不能离开事物内部根本性质相反的两个基本面来理解的,因为它依存于此。就是说,矛盾的对立性是事物内部两个根本相反方面的对立性。这种对立性依其表现程度可分为两种基本形式。”
  景墨追问道:“那么你想真有人希望你给他伸冤?”
  “这也不能轻易断定。不过我们既要彻底研究,就不能不先从善意方面来一个可能假设。”
  “唔,那么善意方面,你还有其他的可能性吗?”
  “还有一个,不过我也想不出它的来由。”
  “那是什么?”
  “也许有一个正在实习解剖的年轻仵作,在解剖尸体时割下一只手指,寄给一个朋友开开玩笑。仵作们割一只死人的耳朵,塞在年轻朋友的袋里发发笑,那是常有的事。这自然也算不得恶意。不过我真是想不出会有这样的朋友。”
  景墨听了之后,沉吟了一下,道:“我看没有这样的事。你没有有这样恶作剧的朋友,尤其是青年的仵作。这未免太离谱了。”
  聂小蛮同意说:“是,我也觉得如此。现在再从别一方面看,假设那人是怀着恶意的。那也有三种可能的理由。”
  “哪三种?”
  “第一,是栽赃嫁祸。譬如我平素有什么怨仇,或是有怀恨我的人。那人知道我现在作客他乡,没有太多援助的人,就把那人自己或他人所犯的罪证移交于我;等到发觉的时候,再将我牵涉到案子里去,使我受不白的嫌疑。”
  “这一层容易解决。你只须自己问问,有没有这种怨家,便可以循迹根究。”
  聂小蛮突然笑道:“你怎么说容易?我平生行事,总凭着自己的天良,自问并没有亏德,自然不致有关于私人的深仇宿怨。不过怀恨我的不能说没有。你总也知道,就我的职务而论,感恩我的固然不少,因立场冲突而嫉恶我的自然也难保没有。我从那里去找?”
  景墨停一停,又说:“那么照你的目光看,这第一种理由是否有成立的可能?
  “我们不必先下判断,姑且把各种理由汇集起来,然后再比较轻重,以定应付的策略。你说对不对?”
  “对。你说第二种理由。”
  聂小蛮沉吟了一会儿,才慢慢地答道:“第二种就是有人妒嫉。对于我有了妒忌心的人,自然会有一种希望我失败的私怨。假使有机会可以中伤我,说不定就会实施他们的卑劣手段。这样一来,近日碰巧恰巧有某种疑案发生了,那妒我的人故弄狡猾,取了一个断指寄给我,专门来试试我的力量。因为那人料我得到了这个断指,若要从事探索,头绪既然毫无,势必要归于失败;我若不声不响地置之不理,他们也会笑我庸弱无能,徒拥虚名。从今以后他们碰巧要把这回事传为话柄,作为讥讽我的资料。那么一来一去都足以使我难堪。他们中伤的计划岂不是就可以成遂了吗?”
  景墨听了大喜,不觉鼓掌道:“对了!这一层理由比前一层更切近……”
  聂小蛮插嘴道:“吓,你也以为更切近吗?假使果成事实,这意外事岂不是昨天的邸报上惹出来的?回头我少不得问问葛天宝,我们到这里的消息是不是由他传述开来的。”聂小蛮以手支撑,仰起身子,在桌上取了一把有书画的折扇,挥个不停。似乎他起先不觉得热,因为这最后的意念才按耐不住。
  景墨又问道:“你刚才说有三种理由。那第三种又是什么?”
  聂小蛮一边挥扇,一边低下了头,目光凝视着地板,似乎在那里构思。
  他抬头答道:“第三层理由,我只有一种怀疑,还没有具体的解释。现在姑且把我……”
  他突然忍住了,敛神侧耳地听着。接着他忙向景墨做一个眼色,又挥了挥手,似乎说房外有人进来,叫景墨把桌上的西洋酒瓶和纸绳等一切东西藏好。景墨便急忙起床,把那些东西收拾在一只镜台抽屉里,重新坐下。聂小蛮才高声招呼。
  他问道:“外面什么人?进来。”
  呀地一声,房门开了。李四拿了几份邸报走进来。
  他说:“客爷,这里本地的邸报都全了,一共四张。”
  聂小蛮受了报,点点头。李四重又退出去。聂小蛮随即取起一张,忙着展开来。
  他向景墨说道:“景墨,我们先看一会儿报,然后再讨论别的。”
  聂小蛮看见了邸报,有一种忍耐不住的表现,使景墨怀疑他的看报的目的。因为他刚才要看报,目的不过是为了戏目,显然没有什么要紧,这时景墨猜测他的目的已经变更,所以急不可耐。景墨看见小蛮敏锐的目光在邸报上一行一行地浏览过去,十分迅速。而且他展开的一页当真不是戏目,而是新发案件。这样过了一会儿他突然从椅子上坐直了,抬起了他的炯炯的目光。
  他喊道:“景墨,这里当真有一段记录?”
  景墨忙问道:“暧,什么记录!”
  “一桩谋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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