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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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轶鸣喊住夏修言:哎,你裙子拉链没完全拉上。
  夏修言回头试图够了够,发现够不到,只好把头发撩起来让贺轶鸣帮帮忙。贺轶鸣把手上的文件递给夏修言,从而空出手去拉拉链,拉到最顶端,他刚想把手抽回来,继续走向会议室,然而感受到了一股拉力。
  他这几天才开始带在手上的戒指,好死不死地挂在了夏修言的蕾丝裙上。
  贺轶鸣试图扯了扯,发现他的戒指勾住的线连通整条裙子,如果勾丝了,会很明显,恐怕夏修言这条几千块的裙子就
  他小心翼翼地试图解开,一时间却找不到方法。夏修言意识到了什么,微微侧过头来:怎么了?
  我的戒指贺轶鸣垂头去找勾住的线,勾在上面了。
  裙子很贵重,但戒指价格也不低。夏修言低头看了眼表:两点十五了,咱们得快点过去呃
  她把资料上的小燕尾夹取了下来:你把戒指取下来用夹子夹住吧,我头发垂下来应该能遮住,等会议结束了我把衣服换下来再拿给你。
  一方面时间紧急,一方面贺轶鸣怕自己生拉硬拽把裙子弄坏,略一思衬,觉得夏修言说得有理,便照做了。
  会议开到五点多才结束,进展还算顺利。两人松了口气,对视一眼,夏修言指了指外面:我去换衣服,待会把戒指还你。
  这里离茶水间很近,贺轶鸣讲得口渴,打算去喝点水:待会来茶水间找我吧。
  茶水间是一个露天的单间,斜对着电梯。隔着玻璃幕墙俯瞰街上的人群,贺轶鸣难得觉得放松,困意横生。夏修言很快就处理好了裙子的问题,拿着戒指跑过来找他。
  贺轶鸣问:你是怎么弄下来的?
  他背靠栏杆,正对着电梯的方向,眯着眼睛抿了一口热茶,背后是暖融融的夕阳,一切都很让人放松。
  我把那根线挑断了。夏修言说,回头让我妈补吧,她比较会,应该不会影响整体裙子的,就是你的戒指,是戴在无名指上吗?
  贺轶鸣这戒指戴了好几天了,就等着夏修言发现,虽然没想到会是以这种奇葩的方式,于是不假思索地应答:是啊。
  聪明如夏修言,应该已经看懂贺轶鸣的拒绝。无论她是以为贺轶鸣真的结婚了,又或者故意戴个戒指拒绝她,都已经达到了贺轶鸣的目的。眼下夏修言捏着戒指,有一点无措。
  贺轶鸣朝夏修言摊开掌心,示意夏修言把戒指放在上面,忽然间瞥见电梯门开了。他刚想看看是谁来了,而夏修言拉住他的手反转过来,他的注意力一下就回到了茶水间内。
  夏修言把戒指从他无名指末端一寸寸推上去,直到抵住根部,然后很歉然地一笑:那祝你幸福。
  他跟夏修言的故事在这里画上了句号,本来应该说点什么漂亮的话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然后变成真正的同事。然而不知怎么回事,他非要抬头看那么一眼,就是那么一眼,他看见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很快缩回电梯内,关上了电梯门。
  贺轶鸣没看清脸,一开始他以为是错觉。
  作者有话说:
  我看到有人猜到剧情走向了,还是挺厉害的。
  另外多嘴一句,夏修言也很无辜。
  第四十一章 我们离婚吧
  温照斐后来还是找到了硬盘,在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一开始他翻遍了贺轶鸣整个房间,还顺手替他理了理衣服,遍寻不见磁盘的踪影。后来他出去给小花换水的时候,猛然发现硬盘在小花的窝里,有股猫口水的腥气。
  早上贺轶鸣出门上班后,他把小花放了出来,估计就是那会,小花把黑色的硬盘叼了回来。
  说到底小花犯的错和他不无干系,子不教父之过。只不过现在已经将近五点,也不知道现在贺轶鸣需不需要这个硬盘了,他打算去一趟,然后接上贺轶鸣吃晚饭。如果贺轶鸣在忙的话,他可以等一会儿。
  然后他去了贺轶鸣公司,前台让他直接去c工作区找贺轶鸣。
  彼时贺轶鸣正在开会,不在工位上,但小王在,他把硬盘交给了小王。小王说贺轶鸣在楼上开会,这里也没有休息的地方,让温照斐去楼上茶水间坐一会儿,贺轶鸣从会议室出来就能看见他。
  温照斐余光瞥见另一张空桌子上的粉色保温杯,随口一问:那张工位上的人和贺轶鸣一起去开会了吗?我去会不会不太合适。
  没想到小王一脸坏笑地说:哎呀,郎才女貌的,你作为他朋友去好像确实有点不合适。
  温照斐下意识地把右手背到身侧去,把戒指藏起来,突然反应过来贺轶鸣在公司隐瞒了自己结婚的事实。纵然贺轶鸣嗜财如命,声称要薅公司的羊毛,拿结婚的福利,最后也还是没有将他已婚地事实和盘托出。
  为什么呢?
  郎才女貌四个字已经足够给他答案了。
  温照斐不完全信,总是要相信眼见为实,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显得好骗不把破绽放在他眼前,他永远会盲目地相信亲近的人。他匆忙坐着电梯上了楼,还未及进入茶水间,就遥遥地看见一个黑长直的背影握住贺轶鸣的手,给贺轶鸣套上了戒指。
  这算什么?
  温照斐猛按合上电梯门的按钮,心里一团乱麻。
  黑长直他盯着那一头长发,生出一股被欺骗的怒意。黑长直从来不是无中生有和空穴来风,他该在贺轶鸣提起的时候就反应过来的。
  所以,拍立得是假的,游乐园的木马和过山车是假的,生日蛋糕和零点的拥抱是假的,一枚戒指骗了一颗真心多好的生意,他看了那么多股市里的杠杆,也从未料到最值钱的生意在他身上,贺轶鸣空手套白狼,全然不负吹灰之力,恐怕还要嘲笑他自作多情。
  确实是他自作多情,好像这么多年来,贺轶鸣从来没有喜欢过他。结婚或许是因为这么多年的竹马情谊顺手帮一把,陪着过生日是因为他们是室友,不拒绝他也不负责任是因为贺轶鸣一贯如此,不知道怎么开口又害怕承担结果的时候,他就会装作不知道。
  温照斐把电梯摁到b1想直接开车回家。在贺轶鸣公司的地下停车库,温照斐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不久前他才把手机铃声换成《city of stars》:
  city of stars,are you shining just for me?
  看了一眼来人电话,温照斐果断挂断,转而拨给自己的律师。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对风波全然无知的贺轶鸣下了楼,小王说:贺哥,刚刚有人给你送磁盘。
  磁盘静静躺在他桌子上,贺轶鸣便了然他刚刚所见并非错觉,那确实是温照斐。
  温照斐不会误会什么了吧?
  他拿起硬盘,坐下开始整理资料,恰是在这个时候,温照斐的电话拨进来。
  喂,你在忙吗?
  刚开完会。贺轶鸣走出工作区,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急着跟温照斐解释,边走边说,你刚刚是不是来给我送硬盘了,是不是看到什么了我没有,我当时在拒绝同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他把事情原委用很长的篇幅解释完,温照斐沉默了一会,然后用极其平静的声音对他说:
  贺轶鸣,我们离婚吧。
  冷漠、疏离,而这样的口气就像是应付三个月前的高肆,他当时还有余力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笑高肆惨笑温照斐无情,等到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却反而像落入水里的人,湖水席卷肺部,窒息又无措。
  贺轶鸣眨了眨眼睛,想问为什么,迟迟说不出口,在楼梯间停住了。
  他努力佯装轻松,胃部的灼烧感却不肯放过他。
  不是说好一年吗怎么?贺轶鸣甚至有余力开个玩笑,你想开了?觉得我不适合做室友,然后决定过上一人一猫的幸福生活?
  不是,不是这样的。
  作为室友,贺轶鸣很好,算得上体贴温柔有分寸,也很包容他。然而对于温照斐来说,致命的是他又一次认识到贺轶鸣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贺轶鸣和女同事是真也好假也罢,都比不上他是否在贺轶鸣的取值范围内重要。
  及时抽离及时止损,他不想要隐藏在友谊下无望的单恋,被爱变得像索要一切的怪物,然后和贺轶鸣闹得覆水难收。
  就这样很好,保持一定的距离,然后换一个人爱,不一定非要是贺轶鸣。
  但温照斐轻笑一声,话只说了一半:没有,就是觉得没必要这么束缚你我了,是不是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也挺好的,结婚小半年就离婚的人也不少,应付同事也够了,你家里不需要打扫吗,在家工作网速是不是也会更好点
  贺轶鸣后来没太听清温照斐的话。对他来说温照斐说什么都差不多。他有点晕,可能是没有吃饭,也可能是熬夜熬的,他忘了自己说了点什么,就记得温照斐强调,周三,周三来签离婚协议,让他最好带上律师和证件。
  可他们没有什么财产要分割。四个月而已,他没在温照斐家里留下痕迹,高肆至少还留了把吉他,而他连高肆都不如,就是一个纯粹的租客,租金是捎温照斐上班,虽然也没多少钱。
  连收拾东西,都很容易。
  贺轶鸣听见自己声音发紧:那我什么时候搬出去?最近有点忙
  我无所谓。温照斐说,你搬走通知我一声就行,不一定要我在家的,等你搬走我就把小花挪出去,它最近掉毛得厉害,我半夜被毛呛醒了。
  哦,那是应该挪出去。贺轶鸣说。
  然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片刻的停顿,像是过了一整个世纪。贺轶鸣无端想起结婚前在泰国的路上散步,温照斐走在他旁边,他们一样沉默。那时候沉默是因为有太多话要叙旧,可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现在沉默是因为有太多话要坦诚,可好像已经来不及。
  当天晚上回家,贺轶鸣就发烧了。可这次没有人拿着温度计非要测量他的体温,对面的门紧紧掩住,如他所愿地保持着距离。
  贺轶鸣从药箱里翻出退烧药来,盯着温度计发了很久的呆。
  作者有话说:
  小贺这小破孩子我已经带回去打了,可能要打好几天,治好了毛病再送回来。
  今天出去了,太累了,状态不好写得很粗糙,回头会好好修一下这章。
  第四十二章 喜欢在眼睛里藏不住*
  既然国庆没有出游的计划了,又生病发烧,贺轶鸣索性请了两天假,开始着手收拾东西准备搬回去。温照斐最近两天有点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躲着他。直到有一天,温照斐通知他,周三带上律师在某个咖啡厅见面。
  贺轶鸣是一个人去的。
  温照斐看到他没带律师感到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多问,只是把离婚协议推到贺轶鸣眼前,贺轶鸣扫了几眼,突然想笑:我们好像也没有共同财产所以有哪块需要我重点看的吗?
  理论上没有。温照斐语气冷淡,我怕你不放心我,虽然我也不会写什么骗钱的条款。既然这样,确认好了就签字吧,一会就可以去民政局离婚了。
  温照斐执意要离,决心已定,他再拖沓反而显得放不下的人是他,执着多少会让人显得不那么体面,贺轶鸣笑了笑,甚至不再详细阅读离婚协议的内容,在最后一笔一画写下自己的名字。
  旁边是温照斐的名字,飘逸好看。贺轶鸣试图把自己的名字写端正,但笔和手都不太听话,生产工具不行,有碍他发挥。
  他连名字都没办法配衬温照斐。
  挫折感无端绞紧他的脖子。
  温照斐看他签完,拿起包,和律师一道离开了咖啡厅,问贺轶鸣:一起走吗?
  贺轶鸣迄今为止未想通对方为什么骤然提出提前离婚,但没有问。问为什么总显得自己在这段关系里落了下乘,他既不喜欢别人问他为什么,也不喜欢主动问别人为什么。就像他高中的时候从来没有问过温照斐语法题,一定要执拗地等到老师来再主动去问老师,因为问温照斐,主动权就在对方手里。
  如果想要显得游刃有余云淡风轻,就要学会不坦诚和假装无所谓。
  温照斐没学会这诀窍,但贺轶鸣拿这诀窍坑蒙拐骗很多年,骗到自己也信以为真,觉得可以一切尽在掌控,握住方向盘,就能一路避开拥堵的街道,擦过每一辆车并毫发无伤。
  可他现在做不到了。他想知道为什么,求知欲在一瞬间扩张到无限大,超脱了他能控制的范围。
  贺轶鸣听见自己问:为什么这么突然啊温照斐?
  他感冒还没好透,嗓子哑着。开着车的温照斐沉默了一会,从车侧抽出一盒润喉糖抛到后座,落在贺轶鸣脚前,叮当作响。
  他前几天路过药店顺手买的,后来落在车上忘记带给贺轶鸣了。
  温照斐说:因为没必要了啊没什么必要了啊。
  没什么必要再拿一个法定身份束缚住贺轶鸣,没什么必要让自己继续对着贺轶鸣的好浮想联翩。贺轶鸣对谁都好都体贴,又不只是他一个。
  贺轶鸣梗住了。
  没什么必要了吗?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只是温照斐的有必要和没必要吗?像把工具,有必要的时候就可以掏出来用,没必要的时候就可以收起来。
  他发觉他好像突然很在乎温照斐怎么看他。在乎到让他显得不那么体面,容易失态,只好开启自我保护机制,停止再深想下去。
  办完程序走出民政局,温照斐说:我要送金律师回去,跟你去公司不太顺路,你要不自己回去吧?
  也行。贺轶鸣表示谅解,我请假了,下午先回去自己家打扫一下。
  温照斐点点头,开着车就走了。贺轶鸣打车回了自己家,坐在沙发上发呆。发呆的时刻里,陈建凛突然给他打了电话。
  贺轶鸣说:喂,你有什么事吗?
  我好像有件冲锋衣落在你家里了。陈建凛说,找不到了,不知道放在哪里,你有空吗?你啥时候有空回趟自己家帮我找找。
  我现在就在自己家贺轶鸣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绿色的离婚证,把它放进储存重要证件的柜子里,那什么,我和我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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