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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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凡一直都觉得记得就一个表情,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不是在生气,自顾自进屋去找言玉南,然后就发现言玉南在大厅画了一个巨大的阵法作修炼用。
  “哇……你真够奢侈的,居然画这么大的阵法……就为了修炼?”路凡目瞪口呆。
  大佬的世界她不懂。
  言玉南无奈从阵眼上站起身走过去:“两极阴阳楼平衡了蛮荒之地的混沌之气,我只好自己画阵法汇聚到这里来,说吧,你又有什么事?”
  路凡这才想起来来意,于是将珠子给言玉南看:“这个哦,是之前季晏平送我的,我想问问你,里面有什么阵法,有什么用。”
  就指尖大的小珠子,言玉南轻轻捻住,举起来对着光看了一会儿,说:“不算很复杂的阵法,就是吸收记忆和……”
  “和什么?”路凡努力踮脚想跟言玉南一块看,奈何言玉南实在高,她够不到。
  “和吸收使用者会产生的感情,同时赋予使用者……这什么阵法?不是多此一举吗?”言玉南差点没绕过来。
  这阵法就像抢了你一样东西,然后再借给你使用一样,纯属脱裤子放屁。
  别人听起来很奇怪,路凡一听就明白了,那确实是给她用的,因为她没有办法记住很多跟感情相关的记忆,有了这枚珠子的话,她就可以记住所有的记忆和将来会记住的情感。
  路凡小心翼翼从言玉南手上拿回珠子:“这是我用的。”
  “你?”言玉南猛然想起凤涟跟他说过路凡是没有感情的,但是凤吾却把她当女儿疼。
  从这段时间的相处看,言玉南不觉得路凡对于任何人之间的关系一点感觉都没有,凤涟没必要骗他,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凤吾用了某些办法试图让路凡便正常。
  只是效果没那么好,而珠子上的阵法其实很容易画的,这种珠子并不少见,为什么凤吾不用呢?
  言玉南看着路凡暗搓搓高兴的脸,很容易就猜到路凡自己是知道这件事的——那他当时还问路凡有没有在等她的姻缘种子……
  难怪那时候路凡那么生气,不揍他一顿都算路凡脾气好的。
  “老板娘……”言玉南开口喊了一声,却看到路凡好无所觉地抬起头,还跟他傻兮兮地笑,原本想说的话又吞回去了。
  “怎么了?”路凡不解地问。
  言玉南怔愣后轻笑:“没什么,我是说还有别的事吗?我要出门跟凤吾下棋了。”
  路凡皱皱鼻子:“没有啦,不过你还真能跟他下,头不会炸吗?”
  “哈哈,不至于。”言玉南笑着揉揉路凡脑袋,随后留下纪灯看家,带上几本书就出门了,没走传送法阵。
  大抵是时间真的多,言玉南无论去哪里,都很少用传送法阵,就这么慢悠悠走着,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感受缓慢流动的时间。
  路凡年纪大了之后其实挺理解他这种癖好,目送言玉南离开,她走近纪灯:“灯啊,你主子跟凤吾下棋,赢过吗?”
  纪灯嫌弃地看她一眼:“你以为是你啊?下个棋还能晕着回来?”
  “哼——”路凡瞪他,“我才不信呢!凤吾那是运道棋子,每下一步都是命运,他言玉南要是能下赢,怎么会落得这般田地?”
  “……你跟凤吾用运道赌棋局?”纪灯诧异地看着路凡,上下打量一番,仿佛第一次认识路凡。
  路凡觉得他脸色奇怪,挠挠脸:“凤吾的棋局不都是吗……”
  看着懵懂无知的路凡,纪灯捂住脸:“路老板啊,开一次运道棋局就要用掉一件天灵地宝,你当那么容易开呢?主子跟凤吾只是以棋论道!”
  突如其来的真相把路凡砸蒙了:“可是……我跟他下了很多次啊……”
  纪灯啧啧摇头:“你这待遇凤涟那小子都赶不上啊,所以你才一直没赢过?”
  路凡整个人懵懵的,下意识应声:“啊?啊……是没赢过……我还以为是我棋艺不好……”
  “一次都没有?”纪灯突然认真问了一句。
  “没有啊,我要是能赢一两次,我肯定到处炫耀了!昨天还输了三局呢。”路凡本来还为输了棋局难受,今天被纪灯这么以说,反而惊出一身冷汗。
  凤吾一开始没说那是运道棋局,路凡就随便跟他下,是输了很久之后才知道的,但是她只知道运道棋局是算命运的 ,不知道是要用天灵地宝开启的。
  最重要的是——她没赢过。
  果然,纪灯随后就说了她没赢过这件事:“没有人会一次都没赢过自己的命运,都说否极泰来,再倒霉的人都会有稍微幸运的时候,除非运气上辈子就用光了,可看你命格也不像是能一次不赢的人啊。”
  路凡手颤了颤,突然意识到,凤吾在算的,到底是她的命还是陆拾贰的命?
  虽然好像不管是谁,命运都注定不可改,因为她在剧情走的时候用的是陆拾贰的命运。
  剧情走完之后她只跟凤吾下了昨天那三盘棋局,她一盘没赢。
  争不过命运、人还倒霉,怎么会有她这样的人?
  路凡抓了把头发,将刚浮起的情绪抛在脑后:“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这种事担忧不来嘛,我先走了!”
  说完,跟纪灯摆摆手,路凡回了自己的材料屋,找出一根红色的绳子,花大半天时间编了一根手链,还有一张小网裹住小珠子。
  红色坠透明小珠子的手链缠在纤细的手腕上,并不突兀。
  路凡拨了一下珠子:“爷往后二十年的记忆和感情就拜托你啦!”
  第39章 不可
  路凡带上小珠子单纯是因为想记住之后跟蛮荒之地的记忆以及感情。
  她在这里生存且生活了几十年,如果到最后都记不住这个地方的同时还对这里的人无法抱有太多感情的话,那她不就白来一趟了吗?
  挂上珠子之后路凡就去睡觉了,没有想起“为什么凤吾不在最开始就给她珠子”这件事。
  而另一边,言玉南在去凤吾树屋的路上仔细回想跟路凡认识到现在的过程,他没有觉得路凡是个一点感情都没有的人,毕竟她对陆拾贰的打抱不平和对许多人的那种怜悯不像是装的。
  可她一直都没有珠子,以为自己就是没有感情。
  言玉南想不明白这件事,但如果要让他猜一个人的话,他会猜凤吾。
  路上言玉南收到纪灯传来的消息,言玉南有些诧异:“老板娘这么说吗?”
  “是,路老板似乎坚信凤吾会下运道棋局,而且她能知道这是运道棋局就不应该不知道每开一次运道棋局所需要的能量,应该是凤吾让她的认知出现了问题。”纪灯特地走出了两极阴阳楼的范围才跟言玉南说这些。
  经纪灯提起言玉南确实发现路凡此人做很多事情其实没有理由还过于偏执,就比如说不管药不死怎么说她都非要按自己高兴不高兴来治疗病人。
  可她是个没有感情的接单人啊,怎么会有所谓喜好呢?
  在不知道她完全没有感情之前,言玉南根本没怀疑,以为那就是路凡的脾性,现在看来,路凡其实满身是破绽,却没人觉得奇怪。
  带着这些微妙的疑惑,言玉南到树屋跟凤吾摆下棋局,先发制人:“凤吾族长,我最近听说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凤吾捏着棋子,认真布局:“想问什么就问,不用这般拐弯抹角。”
  到了凤吾这个修为和年纪,小辈确实有什么异动他不用算都能猜出来。
  是以言玉南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是老板娘的事,今天她拿了季晏平给她的珠子来问我有什么用,而且……凤涟也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你会在意这种事?”凤吾状似不经意地询问。
  “邻居一场,问一下应该的不是吗?”言玉南笑着说。
  凤吾的棋局逐渐成型,端起茶壶给言玉南倒了杯茶水:“那你想知道什么?”
  言玉南看着那杯茶嘴里就一阵阵泛苦,他突然觉得自己近来总在喝这个奇怪的东西,但又不好推辞:“就是……你用了什么办法让她没有那枚珠子就能有些微情绪?还有,为什么不用那枚珠子呢?”
  一个小茶壶就两杯茶,凤吾一边往里倒水一边说:“你怎么知道我没用过?”
  “啊?”言玉南愣住。
  “我是故意去认识凡凡的,因为我觉得她的过往很有意思,但是很快我就发现她从来记不住我跟药不死,她跟你说过她是什么时候认识药不死和我的吗?”凤吾倒完水之后没了下棋的心思,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
  言玉南见他没了下棋的心思,他也不下了,反正这次来不是为了下棋的:“她没有说过,这有什么问题?”
  凤吾偏头无奈轻笑:“因为她确实忘记了,只记得自己是在生病的时候认识的药不死和我,其实不是的,我知道她来蛮荒之地的时候就去跟她买过东西……”
  那时候,路凡刚到蛮荒之地,手里拿着幻颜花,在这种地方,没有钱没有灵石,根本无法活下去,光冬季外头那鹅毛大雪就能冻死人。
  路凡本不可能活下去的,只是因为凤吾觉得她可怜,所以帮衬了一把。
  可是,凤吾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个人认识、相交……到遗忘。
  这过程只有短短五天,五天一次轮回,路凡花五天从认识凤吾到把他当朋友,在产生友情的第二天早上,也就是第六天,路凡会完全忘记自己认识过这么个人。
  凤吾看出来不对劲,就带着路凡去认识了药不死,他医术还可以,但是经验不足,如果是中毒或者生病,还是得药不死看一下。
  药不死却看不出来,因为没见过这种病症,唯一相似的就是忘情水,可忘情水不会将感情忘得这么彻底。
  就连药不死都看不出来的病症,凤吾没办法,找了那本上古医术开始查看,这才知道,路凡是幻颜花中毒。
  凤吾能算出路凡的一切,却没猜到幻颜花竟然是种有毒且含着诅咒的东西,毕竟多年以前没人会选择吃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他又好久不出蛮荒之地,根本不知道外头玩得这么大。
  知道了病症就好处理多了,凤吾知道路凡一旦产生感情就会用撕裂灵魂的方式抹除感情之后,想到一种刻上阵法可以留存记忆和感情的珠子。
  这种珠子多用来治疗喝了忘情水的人,有时候修炼太上忘情和无情道的人也会使用,为了存下自己对于最亲近之人的记忆和感情。
  “……可是,那一枚珠子碎了。”凤吾转头看向言玉南,“她接了一个要出蛮荒之地的任务,那才是她到了蛮荒之地之后第一个可以出去的任务,她自己都差点没回来,珠子碎掉很正常。”
  因为珠子碎裂,路凡此前的所有记忆全部消失,她的记忆是断层的,但是她自己不会有这种感觉,甚至以为自己很正常。
  言玉南皱起眉头,回想他看到的那枚珠子里的阵法:“确实是碎掉记忆就会消失的阵法,可是季晏平既然给了老板娘,应该是有办法的吧?”
  “他给的是一个方向,不算办法,未来的事不好多说,总之,珠子这种易碎的东西能不用最好,万一碎裂,过往的一切都成空了……”凤吾叹息着说,脸上都是唏嘘和难过。
  被留下来的人最难过,凤吾是不想再体会一次明明他们相交多年对方还因为珠子碎裂而遗忘的悲痛了。
  这种事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就像家里的老人因为年纪大而逐渐遗忘彼此,不是一两句话可以描述出来的无力感。
  言玉南默默喝了口茶:“那你后来又用什么办法让她成了现在这样呢?”
  凤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她二十九岁死去的事你知道了吧?”
  “知道……”言玉南应完猛然反应过来,“你在她身体里放了东西?”
  “毕竟她现在算借尸还魂,身体要经过处理以及放入一些让灵魂使用身体的材料,借尸还魂的人普遍会出现一些情感错位的情况,所以要放入控制情感情绪的东西,这才让她稍微像个人,不过还是对她的灵魂有影响,要一直吃药控制,不过我跟药不死都没跟她说实话。”
  凤吾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将事情解释清楚。
  但是这么操作会有一个问题——路凡自己熟知药性,他们如果随便给药的话路凡会知道真相的。
  出于私心,凤吾当时想的是让路凡活得轻松一点,没必要背负这么多东西,就隐瞒下来,可当言玉南出现,路凡的未来浮现端倪。
  关于未来,凤吾不敢赌。
  路凡需要自己小心一点的,他就试图通过许多发生的事情旁敲侧击让路凡注意一点,她是个不可以动感情的人,季晏平给的珠子并不能让她记住她的余生。
  然而言玉南还是来问他了,证明路凡在慢慢往那个他最不想出现的未来走。
  言玉南不明白:“说不定她自己想知道所有的事情呢?你不能剥夺她思考和面对过去的权力。”
  “我只是希望她过得轻松一点,人活得糊涂无情一点没什么不好。”凤吾依旧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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