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 第1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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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玉米地回来,爷还没找他算账,可这一顿军棍说不准哪天就真的落下来了,他可不想继承杨斐的专用军棍。为了曲线救国,他决定把主子的女人伺候好,将功补过。
  于是,时雍发现这些人变了。
  以前她也常出入无乩馆,可这些人对他就是“兄弟情”,很自在从容,这天晚上开始,不仅朱九,就连白执、许煜、秦洛等人也是一样,对外说她是赵胤的侍卫,对内,处处照顾她,把她当半个主子。
  赵胤把她带回营地,本就是小厮打扮,到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除了几个侍卫,旁人不知她是谁。
  何况,大战在即,也没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注意到赵胤身边多了或是少一个侍卫。
  整个晕军大营的注意力,全在孤山。
  第171章 甚为可疑
  孤山一战,兀良汗正面迎战晏军大胜,巴图士气高涨,急欲一鼓作气南下,他烧了赵胤的信函,将来使痛打一顿送回,复信一封。
  “天收吾子,为国尽忠,死得其所。”
  十二个大字道尽了他对乌日苏的父子情分。
  一个儿子性命,比起他的宏图大志,分量远远不足。
  不仅如此,他不顾儿子乌日苏的安危也就罢了,甚至利用了乌日苏的事情,当夜在帅帐大醉一场,又唱又怒地吼叫一番,次日校场点名,大诉悲情,生生要将一只骄兵,打造成哀兵。
  “兀良汗的勇士们!”
  “我儿乌日苏身陷敌营,危在旦夕,仍却不顾性命,以死明志,盼兀良汗铁骑踏平卢龙,为他复仇……”
  “赵胤以我儿乌日苏性命要挟我退兵,无耻之极,无耻之极。”
  “阵前丧子,于我巴图,是奇耻大辱。”
  “王子之血,不能白流,我巴图的儿子,不能白死。大晏逼我如斯,这一仗,不得不打。”
  巴图突然手执佩刀,直指天际,大声喝道:
  “兀良汗的勇士们,为了阿木古郎大汗的威严,为了兀良汗人屈居漠北数十载苦寒的屈辱,为了让大家赏尽大晏春天的百花夏天的果木,我,巴图,将承继父汗阿木古郎遗志,重振漠北草原,踏平大晏山河!”
  校场校士手执弓弩刀枪,齐齐大呵。
  “重振漠北草原,踏平大晏山河!”
  “冲出孤山,剑指卢龙!”
  “让我兀良汗的铁骑,踏平顺天府,活捉大晏皇帝!”
  声势震天,
  巴图看着校场上整齐的骑兵,雄心万丈,志在必得。骑马高倨人前的二皇子来桑,内心却满是疑惑。
  三日已过,卢龙城楼,没有悬挂乌日苏的人头,也没有人知道乌日苏的近况。
  赵胤,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
  孤山晏军大营,魏骁龙在啃窝窝头。
  两军胶着三日了。
  首战告败后,魏骁龙屡要援兵不得,却收到一封赵胤的密令。
  不得与兀良汗正面交锋。
  得令后,魏骁龙率残部退至孤山以南十里,不安营扎寨,而是在通往卢龙的必经之路两侧,以百户为作战单位。分散、游走,机动作战,灵活利用小股作战的方式生生拖住巴图南下的脚步。
  “敌停我打,敌战我退。”
  这是赵胤下的命令,并称之为“游击作战”。
  魏骁龙本是一员虎将,是个铁血汉子,最喜欢的就是大军对冲,在正面战场上真刀真枪地跟对手一决生死,并以饮血沙场,马革裹尸为最高荣耀。
  起初,他对这个指令颇有些不屑。
  游什么击?
  是驴是马面对面干就是了。
  难道大都督以为他怕死不成?
  在他看来,这就跟女子打架扯头发一个道理,没得劲头,有点猥琐。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种猥琐的打法,竟然十分好使,一天下来,把巴图惹得直跳脚,愣是过不了孤山。
  如此一来,魏骁龙也得趣了。
  他致函赵胤,“此计甚妙,大都督英明睿智,末将拜服。”
  赵胤回信:“援军还要不要?”
  魏骁龙复函:“要。”
  赵胤:“没有。孤山险地,易守难攻,七座要你顶住七日。少一日,提头来见。”
  魏骁龙:……
  没有援军,那你问个卵蛋啊!
  但他不敢这么对统帅说话,只能长叹一声,言词恳切地复函:
  “末将必坚守孤山,纵使以我之血祭山河,也在所不惜。然则,望大都督明鉴,提头来见末将万万做不到,顶多变成厉鬼入梦,向大人辞别。”
  赵胤:“准了。”
  魏骁龙:……
  孤山战事胶着,对一心速战战决的巴图来说,是沉重的打击,对大晏而言却有百利。
  先前仓促应战导致的诸多问题,在这几日里,赵胤都得以腾手完善。武器、粮草等军需也全部到位,兴州、开平、建昌、东胜等地调来的援军也陆续抵达。
  如此,再进行整兵应敌,就变得游刃有余了。
  巴图以骑兵压境,突然袭击,在人数上和准备上,都力压晏军,可是,孤山数日,马蹄却始终破不了孤山,兀良汗士气渐渐低靡浮躁。
  这几十年来,巴图随阿木古郎在草原上与各个游牧部落间多有交战,百战百胜,对行军打仗多有心德。但那些都是面对面地激战,拼的是悍勇,他虽也修习兵法,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打法。
  晏军不仅游而不战,那魏骁龙甚至越发来劲。
  他带领的一干晏军,就像山中的兔子似的,一打就跑,就像头上虱子,怎么都抓不着,不仅如此,晏军每每还会留给他们一些字条。
  譬如:
  “漠北草原那么美,你却惦念我娇媚”
  “寒风乍起,汝娘盼归”
  “天下风光千千万,一生哪能看得尽”
  “毡帐冷,无余被,回首漠北离人醉”
  “大晏河山虽是好,不如家乡儿娘笑”
  “北风切,情难绝,问君多少离别泪”
  “古今战事,不论荣辱,入侵必亡”
  “……”
  一开始兀良汗兵看了字条,嘲笑晏军只会做娘们儿样子,只通风月,不会打仗。
  可是,随着战事在孤王胶着,兀良汗没有了刚开始那种势如破竹的优势,再看这些小字条,许多人便生出了惆怅。
  要入冬了。
  入冬后的漠北草原极为寒冷。
  毡帐够不够暖不暖?
  被子够不够厚?
  炭火够不够御寒?
  老娘娇妻和孩子,有没有吃,会不会冻着?
  孤王越是打不下,兀良汗军队里的丧气就越重。反之,晏军得到支援,士气高涨,好几次小股作战,也敢短兵相接的肉搏,还有赢面。
  巴图大骇,不再像刚入松亭关那样一路推进,也不再强行进军孤山,他痛定思痛,反思复盘,发现中了晏军诡计。
  一令下,兀良汗退后十里,驻扎在孤山以北,修整军队,以图后计。
  这是一个野心勃勃的枭雄,有勇,且有谋,不会意气用事。
  但是战事不妙,脾气本就暴躁的巴图,更是狠戾了几分。为了不让大军产生退意,他下令斩首了几个在营中鼓吹退回去过冬的将士。
  二皇子来桑见此情形,临夜敲开帅帐。
  “父汗,儿有一计。”
  巴图正在气头上,闻言皱起眉头。
  “说说看。”
  来桑心知父汗看不上他那点军事才能,但不要紧,他会证明给他看。
  来桑低头道:“兀良汗长于骑兵,但火器也是一绝,父汗何故不用?”
  巴图一听变了脸色。
  他看着来桑,神色莫辩。
  “火器已被先汗王毁去大半,为父也在先汗王面前发过毒誓……”
  来桑一笑,“父汗太重情义。毒誓若能应验,这世上还有人在?”
  ————
  烽火狼烟里,暂时的安静并不会让人彻底放松。
  反之,突然的安静,反倒催生了紧张,让人们血脉贲张,亢奋又惊惧,激情又后怕。
  炙热的战火席卷永平府,铺天盖地全是与战争有关的消息,巴图还没有打进来,卢龙这座城池却已被点燃,能远走避祸的百姓早已拖有带口离开,没处可去的人们纷纷关门闭户,就连前几日热闹的茶楼酒肆,都歇业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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