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 第1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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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瞒将军,下官这顶乌纱怕是要保不住了。”
  赵胤平静地看着他,“大人不必忧虑。既是野兽作案,照实上报便是。”
  钱名贵摇头,“将军有所不知。下官已然出动了全县的壮丁捕快上山寻找,奈何这大青山山峦叠障,连绵不绝,豺狼虎豹莫不尽有。没有寻到公主,也没有找到尸首,捕快到是摔死了两人。没凭没据的,下官总也不能随便抓一只畜生去交差吧。”
  说罢又是叹息。
  “除非公主能全须全尾地找回来,不然,莫说乌纱,下官这颗脑袋指不定都保不住了。”
  赵胤眉头微锁,看他一眼,话锋突然转开。
  “得闻钱大人的父亲,不日将过七十大寿?”
  钱名贵是卢龙县县令,但也是青山镇人士,听闻赵胤问起,他愣了愣,一脸尬态。
  “劳烦将军挂念,确有此事。寿宴是青山镇案子发生之前就定下了。如今发生这等大案,本不该再办,可老父年事已高,身子也愈发不利索,身为人子,自当尽孝。再一想,横竖案子已是如此,今日有力为父亲祝寿不祝,来日……若下官受此案牵连,怕只能徒留遗憾了。”
  赵胤嘴角微牵:“钱大人可谓至孝。”
  这时,两名捕快把尸体抬了出来。
  钱大人朝赵胤拱了拱手,和郑仵作过去安排。
  时雍赶紧转头,脑袋低垂在赵胤肩上,用低得只有他听到的声音道:“他的血还是热的。”
  第115章 现杀的
  “嗯?”他低头看她一眼,胳膊揽在她腰上。
  “为了给将军助兴,现杀的。”时雍声音低沉冰凉,身子似乎还瑟缩一下,打了个寒战。
  赵胤拍拍她。
  在外人眼里就是将军夫人害怕,将军在温柔体贴的安抚。
  夜色清冷,天空似乎又飘起了小雨,一群人在院子里忙得热火朝天,却没有阻止这个山间小镇夜晚冰冷刺骨的寒风。
  时雍叹了声,“那人死得真惨。”
  赵胤再次低头。
  她衣裳有些薄了,脸色青白,嘴唇都褪去了颜色。
  “吓倒了?”他问。
  “是呀,好吓人喽。”
  这话一听就假,比刚才还要假上十分。
  赵胤声色不动,却松开她的手,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又低头为她系上带子,拍了拍,一个字都没有说。
  时雍问他,“你不冷?”
  “不冷。”
  男人的声音连同他的人,都是硬梆梆的。
  时雍轻轻一哼,“把手拿来。”
  赵胤皱眉,“做甚?”
  “手拿来。”时雍扬了扬眉梢,见他不动,索性自己拉过他冰冷的手,却不是为了戳破他的谎言,而是将他骨节分明的大手牢牢握住,使劲儿搓了搓,又呵气。
  “这样暖和了没有。”
  “……”
  赵胤淡淡扫她一眼,没有说话。
  时雍嘴角牵起,似笑非笑。
  “裴将军。”郑忤作走过来,声音哑哑的,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天快亮了,现下也查不出个究竟,不如将军和夫人先行休歇,待明日再说?”
  钱名贵也跟过来,劝说赵胤先去休息。
  赵胤问:“赵大人,那些人尸首都存放在何处?”
  钱名贵道:“和亲队伍所有的尸首如今都存放在卢龙县的殓房,下官已上书朝廷和府台大人,等家眷前来认领。”
  赵胤点点头,“明日我去看看,兴许有办法帮到钱大人。“
  钱名贵一听,愣了愣,赶紧低头拱手。
  “多谢将军。”
  尸体拖走了,灶房也打扫过了。
  院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人,都在议论。
  “喵!”
  一只猫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几个纵身跳上房顶,往隔壁去了。
  时雍问:“老叔,这是你家的猫?”
  堂叔就站在围观的人群里,听到时雍的声音,赶紧道:“是我家的猫。这畜生逮耗子不行,偷吃是顶顶会的。大抵闻到二郎家灶上有香味儿就蹿过来了,等我回去好好收拾一顿。”
  时雍微笑,“我是想说,这猫油光水滑,一看就养得很好,长得也好看。”
  堂叔一听,腻起一脸的笑。
  “侄媳妇儿要是喜欢,我给你送过来?”
  时雍仰头看着赵胤,小声问:“可以吗?”
  赵胤眸色深幽,“你既喜欢,有何不可?还不谢谢堂叔?”
  时雍娇羞地扭头,朝堂叔微微一笑,“那便厚着脸皮夺人所爱了。”
  人群终于散去。
  裴府关上了院门,灶房旁边那一道小门,谢放也叫人用砖石抵了,再看看那一角被拆除的院墙,拧起了眉头。
  “若真有野兽,单是几块木板怕是抵不住。今夜,你等要加强守卫,轮班值夜,不许偷懒。”
  兵丁们齐齐应声,“是。”
  赵云圳受到了惊吓,不敢一个人睡,闹了一阵要和赵胤同睡,赵胤不肯,最后,让小丙在他的房里陪他,又特地调了白执和许煜,暗地里保护太子爷,这才让他放了心,乖乖去睡了。
  卧房里。
  时雍还没有入睡,在等赵胤。
  等他洗漱好推门进来,她直接就问:“你相信是野兽所为吗?”
  赵胤默默看她,显然是不信。
  “可不是野兽又是什么呢?”时雍想着那尸体的死状,还有那啃噬得乱七八糟的嘴巴,脊背绷了绷,身子不免发寒。
  “不可能是人咬人,那就只能是人驱使兽了。”
  时雍喃喃自语般,说着又摇了摇头,“大人,你说这世上真的有人能驱使野兽,为己所用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
  这说了不等于没说?
  时雍看他一眼,“今夜你去赴宴,就没有得出什么线索?”
  “这些人口风很紧。”
  “唔。”时雍了解地点点头。
  青山镇发生这么大的案子,又事涉和亲公主,到最后肯定是有人要被问责的。对于京中来的大人,这些人肯定会有避讳,统一战线,能说的说,不能说的打死都不会开口。比起破案,降低自己的仕途风险,比什么都重要。
  “那依大人之见,这个案子的突破口在哪里?”
  赵胤没有回答,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高大的身形仿若一座高山,面孔凝重冷漠,这让时雍极是怀念刚才在人前扮演好丈夫的“裴将军”。
  褪去温情,他又成了那个冷漠无情的赵胤。
  “看着我做什么?”
  时雍盘起双腿坐在床上,见他一动不动,又在自己身边拍了拍,毫不见外地说:“坐下来讨论讨论。”
  赵胤看她一眼,背过身去。
  房里有一张罗汉榻,上面早已铺好了被褥,赵胤躺到那张罗汉榻上,默默挥手熄了灯。
  大大的个子,小小的榻。
  躺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
  原来刚才走到她面前,是想让她把床让出来?
  那最后又是什么心理让这位心狠手辣的大人妥协,把床让给她了呢?
  时雍原是没有委屈他的意思,只是想聊一会儿,就把床让给他。可是他既然这么自觉,她也就不必勉强了。
  黑暗的房间,陷入长久的沉默。
  时雍叹息,“大人怎么就没有探讨案件的兴致呢?”
  案情探讨会,集思广益,还是很有用的啊。
  “大人?你不想说话了吗?”
  “嗯。”赵胤声音平静。
  有些困倦。
  分明不愿多谈。
  时雍叹气,也躺下去。
  “今晚,不用摇床了吧?”
  没有声音。
  赵胤没有回答她。
  时雍朝他的方向虚踢一脚,摸黑放下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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