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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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太子朱慈烺入兵学一事,轰动一时,影响极其广泛深远。
  深夜,紫禁城,寝宫。
  颇有些侠气的崇祯帝,竟一口唾沫一个钉,真的要遣散宫女太监,隐居深宫,不问朝政了。这位性子刚烈的皇上最要面子,说出去的话那是万万不会收回的,他此时倒也有几分后悔,彻夜难眠,辗转反侧,便将魏国公,首辅方从哲叫进宫里秉烛夜谈。
  君臣夜对,这在崇祯朝初年可是要吃弹章的,现如今那些成日里嗡嗡叫的苍蝇没了,君臣三人秉烛夜谈,品着上好绍兴佳酿,摆上几盘皇后亲手做的果品,一文一武一皇帝竟心平气和。崇祯帝大话说出口,心中是有些懊悔的,不问朝政,隐居深宫,享国两百余年的朱家天下岂非拱手让人了。
  然而他便是这样冲动的性子,一时冲动说了大话,得找个台阶下。徐弘基,方从哲四朝元老,都是人精,怎会不晓得皇上的难处,然而两人却一言不发,一个劲的夸奖皇后贤德淑良,这点心做的色香味俱佳,人间美味呀。
  时至今日,对皇上隐居这回事,徐弘基心中有些纠结,犹豫不决,方从哲却打心眼里赞成,这位四朝元老,当今首辅实在厌烦了皇上的幺蛾子,这位皇爷老在前头闯祸,他眼巴巴的跟着收拾善后,实在烦透了,他巴不得皇上早点撒手政务,别添乱了。
  一来二去,推杯换盏皇上便急了,不悦道:“朕知错了!”
  徐方两人一呆,面色古怪,这位皇上竟然认错了,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可见皇上是急了。
  崇祯见两人仍是一言不发,气急下竟赌气道:“既是朕错了,朕这便下罪己诏!”
  话音方落,方从哲便欠了欠身体,恭敬道:“陛下圣明!”
  崇祯气的鼻子都歪了,狠狠瞪着当朝首辅,再看一眼魏国公,徐弘基瞧着皇上的窘迫心中一软,话到嘴边竟又生生咽了回去,他想起马城的那封信,信中对大明圣朝皇图霸业的憧憬,对大明新武勋子弟的培养方略,竟生生将头低下了,顾左右而言他。
  “老臣以为,呃,陛下可巡幸海外,寄情山水,暂避一时。”
  徐弘基一句话,竟然将皇上说的愣住了,他无论如何也料不到这大明皇室铁杆的支持者,武勋之首竟是这样含糊的态度,竟要赶他去海外游山玩水么,从何时起,大明的国公竟与他这个皇帝不是一条心了。瞧着顾左右而言他的魏国公,崇祯心中竟一阵疲惫,心力憔悴。
  “朕乏了。”
  皇上不悦,起身怒气冲冲的走了,一位首辅,一位国公互相使个眼色,出宫走人,自是心照不宣的。
  归家,已是丑时三刻,夜深人静。
  徐弘基取出那封字字珠玑的长信,戴上老花镜时时揣磨,心中便越发心潮澎湃,此人性子有些迂腐固执,认死理,枯坐整晚老国公终端坐书房,研磨,动笔,上书崇祯帝请陛下巡幸倭国,朝鲜,昭示天威。再一封奏章,请大明太子朱慈烺结束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后,入兵学就读。
  魏国公徐弘基这两道奏折一上,老朱家的天下便断送了一半。大明武勋这些年本就以辽王马城马首是瞻,言听计从,如今魏国公倒戈,崇祯帝便大势已去,不知不觉间大明新党用了十余年,终走完了虚君这一重要的过程。
  崇祯十四年,六月中。
  崇祯帝下罪己诏,明发圣旨,将福王叛乱的责任揽在身上,诏谕天下亲王兵马围攻福建,平定叛乱。下了罪己诏,这位陛下便自松江府出海,登上一等大福船巡幸朝鲜倭国去了,从此不再过问朝政。
  南京治权由七位阁臣分掌,阁臣则由廷推选出,一套完善的廷推制度逐渐成型。这七位阁臣不掌兵,兵权统归大都督府,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杜绝文贵武贱的弊端,关键还是在于钱粮二字。有明一朝,文人为何能够骑在武人头上,关键便是掌握了钱粮,财政。
  于是大明新政,将大明常备军的财政大权,统归于一个独立的衙门,大明银号。凡是涉及大明五十万常备军的军饷开支,换装费用,作战所需皆由大明银号调拨专款,由此,便将文人套在武人脖子上的一道枷锁斩断了。这是诸多新政政策中,顶顶重要的一条,大明常备军,武人的地位大大提高了。
  崇祯帝前脚才离开紫禁城,魏国公徐弘基已经在张罗成立南京兵学,培养新一代大明武勋的百年大计了。兵学教员全部从开原兵学抽调,校舍便选在国子监对过,汉社的隔壁,不等福建战事了结便破土动工,兴建校舍,所需钱粮从福王私产中调拨。
  崇祯十四年,六月中。
  各路勤王兵马抵达江南,收复失地,秋后算账捉拿叛军大员,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借聚宝门大胜之威,困扰大明百余年的削藩大计,提上日程,与大都督马城交好的山东德王,山西晋王首先响应朝廷削藩,于是四十万皇亲国戚多数削为平民,大势已去。
  德王,晋王这都是聪明人,早些年便与马城眉来眼去,捐钱捐粮,早与辽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晋王做草原上的生意,德王做棉花生意,赚的盆满钵满,家财万贯,早看不上那点土地产出了。德王守着青州的棉花,登州的海贸,晋王守着偌大个草原,早就不屑于从土里刨食吃了。
  新政一出,只是德王,晋王便将名下良田百万亩,投献朝廷。朝廷投桃报李,许二王保留封号,在登州,在东江镇,在草原集市拥有私人船队,马队,为二王大开方便之门,由此,皇亲国戚们纷纷离开旧土,奔走繁忙,从大地主成了大商人。
  六月中,塞北。
  一道巨大的船闸,横在河上,河道两侧文武大员云集,对着那浑浊的河水指点指点。马城穿一身大红军服,立在高处,瞧着大河两岸人头攒动,心中傲然,这条航道终于是建成了。
  “开闸!”
  一声低喝,河道两侧顿时铳炮齐鸣,锣鼓喧天,巨大的船闸在牛马,绞盘推动下缓缓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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