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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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臂弓对于这些沙盗来说,绝对是不可能拥有的利器,所以刘瑜以一把神臂弓,来换取对方的让步,事实上,并没有触及沙盗 首领的底线。而对方得寸进尺,提出要两把,如果刘瑜真的答应下来,那必然还有更多的条件,这就是沙盗,他们本就生活在艰难之中,他们努力地抓住任何一点,自己可以捉住的东西。
  “要不要给你们找几个女人?”负责送他们离开这绿洲的两个沙盗,在出了那石头城堡之后,有人向刘瑜问道。
  这个意思很明显,就是他们此行,他们的目标,要至少干掉十二个青壮的目标,是一个完全不可能实现的任务,等着他们的只有死。所以,死前要不要爽一把?如同是断头饭一样的意义。
  石小虎胀红了脸,用满带期待的眼神望着刘瑜,而赤滚滚本来是要开口的,被白玉堂盯了一眼之后,生生忍了回去,于是他望向刘瑜的眼光里,也就满是热切了。
  他们不是圣人,不是为了某种信仰能去过着苦行僧式生活的人,他们有血有肉,何况在这个年代,本来就存在这样的交易。所以刘瑜并没有什么精神上的洁癖,他很能理解这两人的心情,他摸出一小锭银子,递给那沙盗:“找多几个。”
  那沙盗倒也诚实:“用不了这么多钱。都给我?行,那你们跟我来,我给你们一人找上四个!”
  刘瑜望了白玉堂一眼,后者连忙摇了摇头,白玉堂怎么也是玩过吃过花销过的人,他多少还是有些讲究的。刘瑜便点了点头,对那沙盗说道:“行,你都找来,让他们两个挑,如果钱不够,可以再商量。”
  当足足二十个女人,被沙盗找过来,赤滚滚和石小虎马上就冷静下来:“相公,我等还是先办了正事吧。”
  不是他们两个突然就立地成佛,而是这沙盗找来的女子,的确是太过接地气了。
  “汴京随便哪个殷实人家里的大脚使唤婆子,若是没到四十的,只怕来这里,便是绝色佳人吧?”石小虎这憨厚人,都忍不住吐槽起来。因为面对这二十位妇人,石小虎真的感觉自己是受了惊吓了。
  刘瑜笑着摇了摇头,又掏了一小锭银子扔给那沙盗:“有没有略看得过去一些的小娘子?”
  沙盗也摇了摇头:“哪来这么多的讲究?不就那一哆嗦吗?”
  于是刘瑜四人便不再停留,出了绿洲,往西北方向的目的地而去。
  送他们出来的两个沙盗,看着刘瑜四人离去,马上便回去,把刚才的一切,都回禀给沙盗的首领。
  沙盗的首领和他身边的十几个手下,静静听着这两人说完,首领便向手下们问道:“你们怎么看?”
  “看来怕是大人物的出身?”有手下试探着这么说,要让他们领着手底下十来人,听着首领的号令,去掠夺,去杀人,那是做熟了,家传下来的本事,可让他们想事,那真的就不是每个沙盗头目能做到的事了。
  倒是平日里,负责销赃的那个留着老鼠须的手下,有着几分眼色:“这姓刘的,出手豪阔,看起来不单是有钱,而且还必定是位贵人,看着其他几人,对他的护卫之态就知道了。说句不中听的话,到了咱们这地头,也算是到了绝地,如果单是为了钱,那几个好手,没有必要这么舍命相护吧?”
  他这分析,倒就有些道理,沙盗首领和其他人听着,纷纷点起头来。
  “说下去。”沙盗首领对他说道。
  “那他们所谓要来落草,就是胡说了,这等人物,怎么可能来找我们落草入伙?他们不论是凭着权势,还是钱财,就算是杀头的事犯了,也有的是千百种办法,买一个身份,埋名隐姓重新开始生活啊。”那个负责销赃的老鼠须,就这么对众人说道。
  这人也许他本来就比其他人机灵,也许加上平时负责销赃,要跟各方人等打交道,磨练出来的本事。
  总而言之,他是觉得刘瑜这伙人,疑点太多了:“也许他们得罪某些大人物,所以想利用我们,来东山再起?那更不是我们能招惹的事情了。大哥,他们若是死海城,便罢了,若是活着回来,我们就结果了他们为好,以免落了后患。”
  其他沙盗,也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那沙盗首领看着他们几个,却就摇起头来:“咱们这么活着,真的是活着么?”
  被他这么一问,其他人就愣住了,许多到了嘴边的话,也就被呛得说不出来了。
  只听着这沙盗的首领紧接着说道:“他们明白,为什么我们的人,要帮他们找女人。”
  “找了二十多个女人,这些女人,在座的,你们平时也有去光顾过吧?可人家呢?”
  “咱们给人送了断头饭,想着让他死前吃顿好的,可人家觉得这饭根本就吃不下啊!”
  沙盗首领说着,伸了个懒腰:“我可以一辈子这样过,但我的儿子,我的孙子,我不希望他们这么过。”
  “那怕让他们到兴庆府去,开个小铺子,都比这么过一辈子要强啊!难不成,还真在意什么自由自在?屁,那什么见鬼的自在?饿起来,连一把树皮都抵不上!”
  然后便是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他们说不出什么深刻的道理,也没有什么发人深思的警句名言。
  只是那种深切的悲苦,那永远洗不干净的指甲缝隙,那风沙折磨过尽是苍桑的脸庞。
  他们背负着自己的苦痛,在没有被掀开之前,也许他们就会这么一代人,一代人地背负下来。
  但今天,沙盗首领却无情的揭开了这一层:“那位姓刘的,他给了我希望。”
  他这么对着手下说道:“他在被我们包围的时候,他仍然很敏锐看穿了我们痛苦的症结。”
  “这样的人,值得我们赌一把。”
  他说着挥了一下手臂,似乎斩去了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若他死在海城,那就是命,他的命,我们的命,我们接着过我们祖祖辈辈的日子,我们认命;要是他能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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