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空手套白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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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时会送命在路上的活计,不出高价谁来?
  出了高价请护卫,刘瑜的商队,跟别的商队相比,有什么价格上的竞争力?
  而且护卫遇着强匪,特别是入了秦凤路,在边境遇着青唐、西夏马匪,一哄而散逃走,抛下商队不管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所以当年刘瑜就想清楚了。
  通过帮宋地那些被西夏人、青唐人掳掠走的殷实人家,弄回来、赎买来人,取得他们的信任之后,就张罗着弓箭社的事。
  这是有历史背景的,膻渊之盟以后,边地百姓就有组弓箭社自保的习惯。
  刘瑜这位读书人,又有秦凤经略司那边的人脉,又能帮地主、富户赎回人来,跟弓箭社谈一下,商队经过的保护事宜,各乡的族长、老人,倒是不抗拒的。他是读书人嘛,又有王韶替他背书。
  商队中原腹地穿州过府,当然跟同行一样,打点衙门上下、与沿途绿林好汉攀附交情;
  但到了边地,特别过了五丈原之后,刘瑜的跨国走私集团,主要就是依靠各乡各里的弓箭社。
  不时资助弓箭社一些粗粮、衣物的刘大官人;
  被敌国马匪绑了票能弄回人的刘大官人,当然有这等面子。
  这些年,沿途弓箭社的护送,让刘瑜的商队比起同行,少了无数损失和开支。
  可以说,当年刘瑜是把他在青唐和大宋,所能用到的关系,运行到了极致。
  所以,之后又不时投入钱物去帮助训练的弓箭社,真的是他的根本。
  刘瑜披衣起来,笑着蹬了阿仁那一脚:
  “我的箭法?你别乱扯,要练得跟我一样的箭法,那就全废了。”
  弓箭社的乡勇,那是极强悍的,和青唐人、辽人、西夏人小规模对峙,只要不是皮室军、铁鹞子之类的精锐,一般的军兵,乡勇往往能不落下风啊。
  这也是为什么瞎征的第一波截杀布置,会安排在潼关渡前的根本原因。
  因为第一波截杀不成,刘瑜自然起了警惕,后面再弄,成功率就大大降低。
  过五丈原,只要刘瑜放弃行程的速度,联系起各乡各里的弓箭社护送、打探,那伏击成功的机率就太小了。所以瞎征才会安排在潼关渡前来发动一轮截杀,看能不能奏得奇功。其实他在潼关到成纪县,至少还安排了三次阻击的,谁知刘瑜全然不按常理,也不去联络各乡各里的弓箭社,只用一个快字,在这通讯不发达的年代,生生把瞎征所有布置都甩在后头。
  弓箭社的乡勇,要跟刘瑜那箭法一样,那真算完蛋了。
  阿仁那讪笑着爬起来,却向刘瑜恳道:“少爷,小人夜里看不清楚,能否点个灯,小人才好侍候少爷。”
  “点就点吧。”刘瑜倒不反对。
  因为阿仁那来找他,不怕让俞角烈知道的。
  严格来说,阿仁那算是刘瑜的奴隶。
  当年阿仁那,是一个战败部落的青壮,如果不是刘瑜用一把上好朴刀,外加三十斤茶叶,把他一家四口买下,直接是准备砍头的。
  若是阿仁那不来找刘瑜,倒就显得假了。
  甚至,别人还会看不起阿仁那,觉得他背主。
  刘瑜点着了烛火,望着象个瘦皮猴一样的阿仁那,对他好声问道:“你活动那些牧民,去宋地教授弓箭,他们愿意去吗?”
  阿仁那蹲在刘瑜脚边,笑道:“愿意,别看他们在这边,一个个叫什么射雕手,到了严寒一样无计可施,这风雪里,就算射雕手又如何?天上也没雕给他射啊!去宋地,至少能有口吃食,那边庄子,按少爷说的,搭了棚子,只要雪不太大,便能练习弓箭。甚至秋夏,他们婆娘要扯三尺花布做新衣,青唐哪有?辽国倒是有,贵啊,他们去教弓箭,少爷的商队来了,那边就给他们一对耳环,三尺花布之类,都高兴着呢!”
  “你找好接手的人没有?”刘瑜盯着阿仁那问道。
  “有,不过还得少爷看过才作准。”
  刘瑜点了点头:“去休息吧,明天你就过来跟着我。”
  风雪还在呼啸着,肆虐着大地,不论是繁华的东京,还是显得荒凉的西疆。
  但毫无疑问,对于刘瑜来说:“梁园雪霁是一种美景,蕃部雪霁,就算不是一场惨剧,也是绝对不会让人感觉到愉快。你说对吗,我的兄弟。”
  因为他说话的对象,就是刚刚揭起毡帘,走进来的俞角烈。
  对于青唐来说,的确雪后不会让人愉快。
  他们甚至得铲走帐篷门口的积雪,才能把帘子揭起。而走出帐篷之后,入眼的,大多数都会有被狂风掀翻的帐篷,冻死在雪地里的部落的人们。走失的马羊生畜,一地的狼狈,哪来的什么美感?
  高大的俞角烈并没有去接这话茬。
  他走到刘瑜身边,盘腿坐下,扔了一袋马奶酒给刘瑜:“我看着有灯火,就过来。”
  “没有灯火,你也一样可以过来把灯点着。”刘瑜笑了起来。
  酒,还是当年一样的马奶酒。
  当年一样的帐篷。
  当年一样的人。
  “这酒,喝着难受。”俞角烈突然抛开了手里那袋马奶酒,颇为郁结地说道。
  以前,他们从来不会觉得酒喝得难受。
  就算把对方喝吐了,被对方灌吐了,大家一块嬉闹,一块起哄,总有许多的乐子。
  他们喝醉了,树起箭靶,瞎征和俞角烈就站在几十步外,头上顶个野果,教已经醉得站立不稳的刘瑜射箭,他们信得过,不只是箭术,就算烂醉的刘瑜没把握射中野果,也宁可瞄高三寸,让箭矢落空,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到一分一毫;
  他们一边吐,一边翻上奔驰的马背,疯狂的奔跑着,大叫着,刘瑜有时醉得利害,就在荒郊野外,停了马,找颗树靠着睡觉,可以倚靠的,也不仅仅是树,那是因着他知道,瞎征和俞角烈,肯定会回来守在身边,不会让野狼把他叼了去。
  可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瞎征至少已派了五拔人过来,前面四拔人,是说刘瑜一旦回来,用什么计谋杀了他;
  最后一拔人,那因风雪太大,还没走的人,是来告诉他,刘瑜还有用,得怎么把他扣下。
  这样的酒,这样的人,还怎么喝得畅快起来?
  刘瑜站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俞角烈的肩膀:“你如果真的想杀我,根本就不用来接我,你那些把我团团围住的二十多个手,只要你不出来,他们就能杀了我。”
  他并不矫情,这是一个事实,只要俞角烈不出来,刘瑜一行六人就麻烦了。
  想想离开青唐,刘瑜十六七岁,正是长身体的时节,现时两三年过去,一回来,连阿仁那都不太认得出刘瑜了,何况部落里其他人?如果俞角烈不出来,那些手下绝对会动手的。
  “我如果觉得,你真的想杀我,我就不会六个人跑过来。”
  刘瑜双手扶住了俞角烈的肩膀,诚挚地对他这般说道。
  这话他说得平淡,却让俞角烈的脸上有了愧疚的神色,下意识低下头,不敢去触碰刘瑜那纯粹的眼神。
  因为他自己知道,他真的动过念头。
  不,不止动过念头,他甚至不止一次盘算过,干掉刘瑜,能得到的好处,是否划算!
  “你要觉得这酒不好喝,以后,我让人过几个月,给你捎点好酒过来。”
  刘瑜脸上却浮现出诙谐的表情,一副恶作剧的模样:“不过你就给瞎征那家伙一瓶就好,他再来要就说没有了,教他喝不下马妈酒,又找不着酒解馋!哈哈哈哈!我能想着那家伙气急败坏的模样,哈哈!我告诉你,这回我带了两把上好的朴刀,一把给你,一把等去瞎征的部落,我就拿出来炫耀,偏不给他,气死他,哈哈哈!”
  听着刘瑜的话,俞角烈反手按住刘瑜的肩头:“你发什么疯?瞎征,不是当年的瞎征了!他是真要杀你!你不能过去找他,他要把你扣下,跟宋国换好处!”
  刘瑜一把打开俞角烈的手,蛮不在乎地说道:“你以为这能骗得了我?省省了,瞎征不至这样的。当年咱们发过誓,就算刀兵起,就算阵前相遇,也绝对不会冲着兄弟搭箭挥刀的!瞎征是心思多,最多给他占点便宜就是了,我现在也当了官,有些钱了,他扣了我商队的货,不肯给钱,就由他吧。至于把我扣下?他怎么可能做出这样事,你以为这样能骗得住我?俞大傻,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傻!哈哈哈!”
  “真的!他派来的人,因为风雪没法子回去,现还在我部落里!”俞角烈当场就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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