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桂树下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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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东西?”淳嘉有些诧异的开着被完全拨开泥土的东西,“……蛋壳?怎么会有这许多蛋壳在一起?”
  虽然云风篁的份例,每日都有上百鸡子的供应,凑出目前这些蛋壳十分轻松,但……小厨房行事自有章法,剩下来的菜叶都得收拾清爽了,每日天未亮,倒在泔水桶里由宫人送出宫城处置。
  谁会将之埋入地下,还叫皇嗣们给挖出来了?
  仔细观察的话,当初埋下去的蛋壳只怕还要多,有一部分已经被腐熟成土。
  皇帝忍不住问昭庆,“你们在哪挖到的?”
  昭庆趴在他膝头,偷偷扯他袍角擦手,闻言头也不抬道:“就在外面呀!”
  秦王跟着点头,三皇女则是贴着云风篁站着,压根没在意皇帝的询问。
  见状还是云风篁开口,看向谢猛谢阔谢奣仨姐妹问:“你们刚刚跟着他们兄妹的,他们在哪挖的?”
  “回姑姑的话。”经过被送回去的一番折腾,尤其是江氏跟母亲小陈氏的联袂敲打,谢猛性-子里的跳脱去了许多,瞧着很有些沉稳的意思了,闻言看了眼谢阔跟谢奣,确认她们没有回答的意思,这才道,“就在外头那株桂花树下挖到的。”
  “怎么想起来去挖桂花树了?”云风篁淡淡说道,“那棵树生的很是秀挺,本宫十分喜欢,可别叫他们给祸害了。”
  就看了眼清人,“你去瞧瞧,树还有救么?”
  闻言秦王跟昭庆一惊,同时可怜兮兮的看向淳嘉,淳嘉暗笑着摸了摸长女的脑袋,干咳道:“若是救不回来也无妨,着底下人再弄株更好的来就是。”
  云风篁横了眼过去:“陛下就宠罢,往后秦王跟昭庆不懂事了,可别来赖本宫。”
  这话让皇帝想起来早先为了秦王昭庆打三皇子的事情,随口说了句贵妃,结果惹得云风篁差点发怒,他嘴角扯了扯,道:“他们如今还小,淘气些也无妨。再说,只是被挖了这么一捧土的话,那桂树也未必会出什么岔子。”
  担心云风篁继续翻旧账,他赶忙岔开话题,“只是说来也是奇怪,谁会专门将这许多蛋壳埋在你眼皮底下?朕记得你这儿小厨房设在后头,离着有段路的。”
  所以总不可能是厨房的人懒得将蛋壳扔进泔水桶,专门跑过来埋在桂树之下罢?
  要说宫人所为,寻常宫人哪里接触得到这许多蛋壳?
  更遑论有胆子偷偷摸摸埋到云风篁喜欢的桂树底下了。
  “……这妾身哪里知道?”云风篁低着头,用指尖轻轻触碰三皇女的面颊,惹得小女孩子害羞的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跟无所谓,“待会儿让陈兢好好查查!”
  淳嘉也没放在心上,闻言正要点头,底下谢阔犹豫了下,忽然上前一步,嗫喏道:“回陛下、姑姑,这……这些蛋壳,是臣女放的。”
  “嗯?”淳嘉一怔,云风篁猛然抬起头,帝妃同时朝谢阔看去,就见谢阔面色惶然,盯着云风篁的面容,小心翼翼又字斟句酌的说道:“臣女……臣女在家里时,偶然听……听人说,蛋壳埋在树根畔,能让树长的更好!姑姑一向喜欢那株桂树,所以臣女就……臣女不是故意的!”
  “原来如此。”淳嘉对云风篁的仨侄女,肯定没有对自己的孩子上心,但见着了面,大抵都是和蔼的,他尤其喜欢跳脱的谢猛,对于懂事的谢阔,也还算温和。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闻言就笑了笑,说道,“那是你一番好心了,却险些被朕跟你姑姑误会,还以为谁故意促狭来的。”
  云风篁则淡淡说道:“合着是这么回事,本宫就说呢,什么人敢这样作弄到本宫眼皮底下?”
  “那刚刚我们挖到的时候,阔表姐你干嘛也说不知道是什么?”眼看这事儿就要过去,谁知道昭庆忽然好奇的问,“你骗我们?”
  云风篁放在膝头的手指一动,恨不得当场将这便宜女儿拉过来掐死!
  索性谢阔对答如流,她尴尬的低了低头,小声道:“时间有点儿久,臣女……臣女给忘了!刚刚姑姑说让陈总管去查,臣女才想起来。”
  这回答没毛病,淳嘉宽容的笑笑,也就让她下去。
  片刻后几个孩子再次闹着跑出去玩了,他方同云风篁说道:“这阔儿很有心思。”
  “她父亲是我堂兄。”云风篁压住情绪,轻轻叹息道,“猛儿跟奣儿的父亲,却都是跟我一母同胞的兄弟。如今我生母又在帝京待着,因着陛下怜惜,时不时能够照面……许是我那堂嫂教的,这孩子小小年纪,自来就谨言慎行些,处处让着猛儿奣儿,瞧着也是可怜。”
  就自责,“也是我平素诸事繁忙,又要照顾皇嗣们,对她们关心不足,以至于她诚惶诚恐,唯恐哪儿做的不好惹了我厌烦……其实才这么点大,就算做错了事情,我还能当真生气?但孩子还小,说了道理也听的似懂非懂的。往后我多召她们过来说话罢。”
  “兴许也是个人秉性。”淳嘉说道,“朕看猛儿就很是天真明媚,真正纯真无邪。”
  云风篁立马面露狐疑的看着他:“猛儿才十岁!”
  淳嘉道:“朕知道,她……”
  话没说完觉得不对,见贵妃一脸愠怒,不禁哑然失笑,抬手拧了把她面颊,低喝道,“你想到哪去了?朕看你三个侄女都是小孩子,跟侄女甥女也似,怎么可能有别的想法?”
  云风篁哼道:“妾身又没说什么,陛下何必这么急着辩解?”
  “朕越描越黑了是吧?”淳嘉故作生气,“那朕不待了,朕走,成了吧?”
  他站起身来往外走,云风篁也不拦,还嘀咕道:“陛下这莫不是恼羞成怒?不然清者自清,哪里就会这样?”
  淳嘉啼笑皆非的走回来,指着她鼻子道:“上次朕跟你说清者自清你是怎么说的?”
  “陛下太久没过来,妾身记性不好,忘了。”云风篁耍赖,幽怨的睨他一眼,“要不陛下这两日都来这儿,帮着妾身好好儿回忆下,免得妾身一直想不起来?”
  “瞧你这促狭的。”淳嘉失笑的上前去刮她鼻梁,“正儿八经说事情了就装糊涂,朕让你装糊涂!”
  两人打打闹闹了一番,蛋壳的事情也就过去了。
  这日淳嘉留宿下来,次日云风篁去给皇后请了安,回宫的路上就催着步辇速速行进,才进了浣花殿,就叫人清场,继而命宫人将谢阔单独带过来。
  “……你什么时候将那些蛋壳埋桂树底下的?”殿中只姑侄二人,云风篁神色复杂的凝视着谢阔。
  这侄女转过年来长高了一截,但因为年纪小,望去还是圆圆的脸儿,可爱过于秀美,她恭恭敬敬的站在殿下,微微垂眸,神色谦逊,被贵妃姑姑盯了好一会儿,却始终镇定自若。
  她今年才多大?
  八岁还是九岁来着?
  云风篁毕竟不是真的上心这几个侄女,尤其谢阔隔了一层,就算特别乖巧,到底没有对亲侄女的重视,却连谢阔年纪都记不很清楚了。
  此刻沉吟良久,才试探着问,“本宫不记得跟你们讲过喜欢那桂树?”
  谢阔很平静的说道:“应该是才进宫的时候,具体时间因为侄女年纪小,记不清楚了。至于姑姑喜欢桂树的事儿,也许姑姑没有亲口说,但可能身边人透露的吧。反正侄儿当时也是一时兴起,就是那么顺手为之。”
  云风篁看着她,半晌后,方缓缓道:“撒谎!你自来老成,虽然年纪比猛儿还小些,却比猛儿懂事得多……要是不知道本宫喜欢那株桂树也还罢了。既然知道,怎么可能贸然去动它?”
  “但给花草埋蛋壳于它们无害。”谢阔沉静依旧,缓声说道,“侄女虽然不是姑姑的嫡亲侄女儿,却也承蒙姑姑照拂,得以生长宫闱。侄女以为,就算姑姑喜欢那株桂树,也不至于因此责罚侄女。”
  云风篁笑了笑,忽然道:“这是谁教你的?”
  谢阔顿了一下,方才答非所问道:“刚才陈总管将泥土剥开露出蛋壳时,姑姑脸色有些不对。侄女不知道为什么,但侄女年纪小,就算当着陛下的面,认了这事儿,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当时人人都在看那堆泥土,好知道里头会是什么。”云风篁端起茶水抿了口,微微眯眼,“你却在看本宫?为什么?”
  谢阔抿了抿嘴:“因为……这次进宫前,父母叔伯都再三叮嘱,不管宫里发生什么事,都先观察姑姑的喜怒,然后跟着走。”
  云风篁沉默了一阵,淡淡道:“你父母倒是生了个听话又懂事的好女儿,也不知道本宫的女儿,以后会不会跟你一样贴心?”
  “姑姑,昭庆公主殿下聪慧可爱,必定远胜侄女的。”
  云风篁神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行了,你下去罢,这事儿到此为止,谁都不许再提。”
  谢阔也不多嘴,温驯点头:“是。”
  “……你好好儿的,到底是本宫的骨血后人。”云风篁思忖了下,到底又说了一句,“如今年纪小,不宜招人眼目,将来……本宫必定不会亏待了你。”
  “姑姑是侄女嫡亲长辈,侄女愿为姑姑驱策。”
  见云风篁摆摆手,谢阔福了福,这才恭敬告退。
  等她走后,云风篁独自在座位上坐了会儿,才唤出屏风后的清人:“你说,本宫应该相信她么?”
  “照理来讲,阔小姐跟您是嫡亲骨血,再者二房迄今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她的前程,都指望着您。”清人谨慎的说道,“怎么也不该出卖您的。而且,她应该也不知道来龙去脉,就是靠着机灵,插了一嘴罢了。”
  云风篁自言自语道:“这可不是一般的机灵,你看猛儿跟奣儿,本宫这俩嫡亲侄女儿,怕是这会已经将事情都抛之脑后了。竟是一点儿端倪都没有察觉到!”
  “这也是好事,婢子看陛下也没多想。”清人柔声道,“您要是拿不定主意,要不回头请夫人进宫来参谋一二?”
  “娘多半是赞成灭口的。”云风篁沉默片刻,叹口气,道,“就算娘早先不是这么想的,如今十三嫂跟十八嫂都在她跟前,能不撺掇着她打压排挤阔儿,好让猛儿跟奣儿出头?只是,本宫统共养了这三个女孩子在身边,目前看来最聪慧最可造就的就是这阔儿……”
  她计较良久,最终还是决定,“先这么着罢,反正孩子还小。再说了,要是在本宫身边长大,本宫还管束不住,那也枉费早生这么些年了。”
  顿了顿,她复问,“可查出来那天是谁提议去桂树底下挖的?不是说那边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清人慌忙说道:“婢子已经问过了,是猛小姐起的头,说是看了个画本,乃是有人在地下藏了财宝。昨儿个三位小姐陪着三位皇嗣在回廊下玩耍,猛小姐自告奋勇给他们讲故事,讲完了皇嗣们就叫人拿了铲子到处乱挖,尔后挖到了桂树底下。”
  “猛儿吗?”云风篁微微蹙眉,怀疑的问,“那画本哪里来的?可是阔儿故意给她看的?”
  “这个倒不是。”清人斟酌着措辞,“阔小姐自来安静,很是看的进去书,所以这会儿就不怎么看画本了。倒是猛小姐性-子急,嫌弃书本枯燥无味,进宫时的行李里,颇装了许多画本。据说都是夫人跟十三少夫人给她带的,就盼她哪怕看画也多识几个字,免得课业跟不上。”
  毕竟谢猛是堂姐,要是学业进度还不如谢阔,那也未免太没面子了。
  兴许这孩子如今心大,自己不在乎,但小陈氏跟江氏是肯定受不了的。
  这一点云风篁隐约记得这趟接仨侄女进宫时,左右有提过,但她当时没在意。
  此刻沉默了会儿,方才缓缓道:“还是要查一查,就算这话本是娘跟十三嫂给她放的,非阔儿那边所能控制。但为什么偏偏是陛下在的时候,猛儿刚刚看了这样的画本,还引着秦王他们去挖掘?”
  “咱们埋下去那天绝对不会被人看见。”清人喃喃说道,“要是阔小姐故意的,她却是怎么知道的呢?”
  云风篁捏着额角:“不管她是怎么知道的,反正这孩子以后都给本宫留意住了。”
  顿了顿,“就当本宫小时候那样留意。”
  清人顿时凛然:“娘娘放心,婢子们一定看牢了阔小姐!”
  “但若这次事情不是她贼喊捉贼惹出来的,到底帮了本宫一把。”云风篁又放缓了神情,说道,“得空看了一下私库,有什么小孩子喜欢的东西,给几个孩子分一分,阔儿那边多给些。”
  ……这事儿之后,时间也到了又一年的避暑之期。
  被淳嘉频繁临幸了一段日子的顾芍跟顾梨满都没动静,倒是顾箴一手提拔起来的平纤宜,擦着动身之前,传出了孕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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