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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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结了账,出了铺子就要分头行动了,金婶和竺珂要先去药铺,王桃桃自然要到集市去卖蜜,一时半会可能卖不掉,无法陪她们一起逛,三人便约好事办完就在这铺子口见面,一起回三陆坝去。
  王桃桃走后,金婶笑着对竺珂说:“这王家娘子还挺有意思的。”
  竺珂收回了视线:“我们走吧。”
  竺珂和金婶一同去了慈善堂,那慈善堂的伙计早就认识她们了,忙笑着迎了进去。
  “来取药啊?”
  竺珂点点头:“麻烦您了。”
  竺珂也是那天回去之后才知道,这慈善堂的掌柜姓韩,而且本身就是大夫,这会儿见人出来了,喊了声:“韩大夫。”
  韩大夫笑着捋了捋胡子:“来了,坐一会儿啊,谢绍的药在配了,一会儿就好。”
  竺珂点点头,和金婶一起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这几天,他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已经能下床了。”
  “哟,这小子,恢复的这么好!真是年轻人啊!”
  “是您医术好。”
  韩大夫笑的山羊胡直颤,显然被竺珂的话取悦到了,“你来的正好,上回试药那事我觉得甚是神奇,你今日在,要不我再替你把把脉,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
  “对对对,小珂快让韩大夫给你瞧瞧。”
  竺珂犹豫了一下,伸出了胳膊,她这几天的确有时候会觉得有些头晕,还有耳边滴答的水声,都很奇怪。
  韩大夫细细诊了片刻,收了手,松了口气:“谢娘子身体康健,无碍,无碍。”
  竺珂敛了敛眉眼:“多谢,那我就放心了。”看来那些状况大概是没休息好导致的。
  这档口的功夫,药铺伙计已经把谢绍和金婶的药都配好了,竺珂把药包装进了小竹筐里,再次给韩大夫道了谢,这才走了。
  “小珂,你还想买什么?”金婶问道。
  “先陪您去吧,我随意逛逛。”
  “行,那咱们去布庄吧?”
  说起布庄,竺珂想起了那次赶集不好的回忆,不过今日有金婶在,那事又过去了那么久,想必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两人在街市上走,一路都听见有人在小声议论。
  “听说了吗?”
  “听说了,也是怪可怜的。”
  “现在那边饥荒,死了好多人,咱们青山城最近也来了好多陌生的人,都在郊外的城隍庙附近乞讨。”
  “哎,听说还有瘟疫,可别把病给带过来了!”
  竺珂和金婶自然都听见了这些话,竺珂小声问道:“他们说的是?”
  “听说是西北那边闹灾荒,好多难民逃过来的,这事我听我们家那口子提起过。”
  竺珂点点头,民以食为天,老百姓要是吃不起饭,那的确是最要命的事。
  金婶没带她去上回的那个布庄,而是绕了几条小巷。“婶子带你去一家,那里的布才是最实惠的!”
  竺珂点点头,毫不犹豫的跟上去,两人拐过几条巷子的时候,竺珂看见了几家香粉铺子。
  金婶注意到她的眼神,道:“想进去看看就去吧。”
  竺珂笑了笑,她是想进去来着,只是现在这些东西于她而言,有些奢侈......
  “你现在做嫁衣赚了钱,有啥不能买的,再说,你想买啥,谢绍还能不同意?”
  竺珂想起谢绍临走时跟她说的话,她想要什么,谢绍肯定都答应,再说自己手头现在确实有了闲钱,买几盒也不过分。
  这样想着,竺珂走了进去。
  那香粉铺的掌柜见有客人上门,笑着迎了出去:“二位,想看胭脂水粉,还是香膏玉露?”
  “都看看。”
  “好嘞。这一楼啊,都是一些卖的最好的,您随便瞧,看上什么,都可以试用哈。”
  竺珂笑着点了点头,一楼一共四五个柜台,左边三个是胭脂水粉,一眼瞧过去,的确都是市面流行的颜色,口脂娇嫩,竺珂点了点在掌心,味道是蔷薇花的气味,颜色却和蔷薇关系不大,这是颜色提纯不到位的缘故,算不得上好的口脂。
  而那些香粉香膏就不必说了,粉质粗糙,气味要么过淡,要么过浓,有一些香膏其中还有杂质,竺珂怀疑里面可能还掺杂了猪油。猪油是最廉价的成型剂,只是用在香胰上还行,若是用在女子的这些物什上,就显得有些黑心了。
  “你们这,有香草木做的香膏吗?”
  那掌柜院门脸上含着笑,一听竺珂提到香草木,脸色就稍稍变了,上下打量了她整整三眼,语气试探:“娘子要买香草木的香膏,可是二两一盒。”
  二两?!竺珂惊呆了。
  “这香草木虽然难得,却也没有这么贵吧。”
  “香草木难得,整个青山城只有我家有,小娘子莫不是同行?”
  竺珂笑了,明白了这掌柜的顾虑,她真诚的解释道:“您误会了,只是家父曾经也做过香粉的生意,所以略知一些而已。”
  那掌柜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原来这样,小娘子若真想要,便跟我来吧。”
  那掌柜的带她们上了二楼,竺珂这才看清这二楼是别有洞天,二楼的里头还有一个小廊,里面香气幽幽,点的熏香也是上好的线香,看来一搂只是为了接待一些平民小百姓,二楼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第30章 梅花香膏
  连金婶也瞧出来了差别:“这二楼的香是什么香,可真好闻。”
  那掌柜回头笑:“是蘅芜香。”
  金婶吐了吐舌头,这是什么香,她听都没听说过。而竺珂,听说是蘅芜香,则有些吃惊。
  “《拾遗记》曾云:‘汉武帝梦李夫人授以蘅芜之香,帝梦中惊起,香气犹着衣枕,历月不散。’1”
  那掌柜回头,神色惊讶,看竺珂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改变:“这位娘子知道的倒是挺多的,不错,正是那位李夫人的传说之香。”
  金婶小声问:“那李夫人,是谁?”
  竺珂也小声给她解释:“李夫人是汉武帝非常宠爱的一个夫人,传说倾国倾城、绝世佳人、姗姗来迟等都是对李夫人的评价和赞美。”
  “哦,懂了...就是特别美,和仙女一样,所以皇帝也喜欢。”
  竺珂笑道:“是这个意思。”
  几人绕过幽香安静的小廊,进了一间雅阁,进去之后视野突然开阔,这里面的陈设摆列不知要比下头,精致多少倍。
  “两位,随便瞧瞧。您要的香草木的香膏,都在这里了。”
  竺珂走过去,就见一排柜子上摆着各种玲珑小巧,精致无比的小盒子,瓷瓶做的,木盒雕的,还有金银镂空的,竺珂小心的拿起了一个青色瓷瓶花纹的,打开瞧了瞧。膏体是淡青色,香味淡雅,幽香怡人,更妙的是这淡青色的膏体中间还有一点点红色的点缀,竺珂细细的闻了闻,试探道:“这是...梅花?”
  “不错不错。”那掌柜笑的开心:“能一下闻出来这是梅花的人可不多,梅花香气并不浓郁,也只有冬天才能采摘,这里面除了梅花,还加了乳香,檀香,所以梅花的香气便淡了,小娘子却能一下闻出来,看来果然是识香之人。”
  竺珂仔细看那膏体中间的一点红,梅花在冬日一片雪色之中,红的醒目又傲人,加入的乳香檀香主要作用是增加梅花香气“幽”的特点,这膏体还能把梅花的特点给表现出来,难怪是上品,比下头的那些香膏不知好了多少倍。
  “小娘子你再看看这个。”
  那掌柜递过来一个方正瓷白的小盒子,盒子上雕刻了一朵木兰的样式,竺珂以为这是木兰花的香膏,但打开一闻,却发现并不是。
  “这是栀子花。”
  那掌柜笑的花枝乱颤:“不错不错,娘子果然厉害。”
  “栀子花的香气很难提取,很多栀子花的香膏或者香露都做不到完全还原栀子的气味,您这个,确是难得。只是为何要把栀子装在玉兰的盒子里头?”
  “我跟瓷窑定的栀子样式他们一直做不好,便先拿了这玉兰的样式顶上,方才是为了试探娘子,没想到一下就叫娘子给识破了。”
  竺珂也不生气,问道:“您这两盒香膏怎么卖?”
  “这样的香膏平时也就只有一些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才会来定,量不多,方才说二两一盒可是也没懵娘子。”
  金婶一听就急了:“再怎么说二两也太坑了!小珂,我看你自己做的,也不比这个差多少啊!”
  那掌柜一听,立马问道:“小娘子自己也会做香膏?”
  “我方才说了,家父以前做过一些香粉生意,会一些土法子罢了,跟您这比不了,平日就是喜欢这些。您看,我是诚心想要,这两盒,我一共给您二两怎么样?”
  竺珂说话的时候嗓音柔柔的,那掌柜听完后有些犹豫,但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行吧,今日遇见娘子也是有缘,二两你把这两盒都拿去也罢。”
  竺珂怕她反悔,立马取出荷包,结了现银。这两盒香膏,就属于她了。
  临走前,那掌柜又送了她好些胭脂和熏香,还挥着扇子喊:“小娘子下回可再来啊。”
  走出这香粉铺子,金婶没忍住:“小珂,再怎么说这也太贵了,这真的值这么多钱吗?”
  竺珂笑了笑,看了看手中那青瓷色的盒子,一盒栀子花的香膏或许不值得,但是这梅花,尤其是梅花的工艺,是值得的。其实这样的香膏充其量卖二百文也就够了,她肯花二两银子买,也是有自己的考量,一是那香味,说来和她自己用土法子制成的桂花香膏纯度上并差不了多少,二是若显得过于了解行情,那掌柜说不定就会把她当成同行,不肯拿出好货,若是这条路行的通,竺珂后面还想试试自己做,得罪了那掌柜必然是不行的。
  她大概给金婶解释了解释,金婶恍然大悟:“你可真厉害,上回说的那桂花香膏,你可得记得给我一罐。”
  “没问题。”竺珂一口答应了下来。
  逛完了香粉铺子,终于到了布庄。金婶说的这个布庄靠近镇子边缘,瞧着不大,但人却多。
  “这家虽然比不上最大的那家,但好在这掌柜和我熟悉,而且布料实惠,小珂你也逛逛。”
  竺珂点点头,这里和李家正好在青山城镇的两个对角,完全不用担心会碰到熟人,她倒可以放心的逛一逛了。
  布庄不大,里面的顾客却不少,竺珂进去的第一眼就瞧见了几匹上好的绸缎,那绸缎光泽夺目,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一看便知是这家的头面货。
  “小娘子,来看绸缎还是布匹啊?这是苏绣,刚刚才到的,上好的货呢!”
  竺珂细细看去,有几匹绸缎的确适合做绣品,那几家小姐定的绣品多是荷包图扇和帕子之类,没给绣布,用这几匹的话倒是不错。
  “那劳烦您把水绿、月白、琥珀色的素色绸缎各要两尺。”
  “好嘞,您稍等。”
  那掌柜去给她裁绸缎,她继续去看棉布去了,她自己现在倒不缺,倒是谢绍,来来回回就那几件衣裳可穿,竺珂想给他也做几件棉衣。
  男人无非喜欢的就是深色素色,竺珂倒也没想买花哨的,挑了一匹苍色和黛蓝的布料,也一起叫掌柜的包起来了。
  金婶也在左右挑拣,一边看一边埋怨说元宝的个子蹿的太快,月月一个样,衣裳迟早都要做新的,费钱的很。
  竺珂笑着安慰她,“年轻小伙子都是这样的,元宝今年也快有十六七了吧?”
  “过了年十六,这日子哟,简直过的太快!想当初,我生他的时候可没少受罪,那场面我现在还记忆犹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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