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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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以菱觉得自己真是倒霉!
  循规蹈矩地活了18年,熬过了高考,好不容易趁着考试结束,和同学约好一起去酒吧长长见识。人刚踏出小区,一辆大卡车便直冲冲地朝着她过来了。
  那车的速度极快,就连被卷入车轮下的痛苦也是一瞬即过的。
  之后的事情她便一概不知了,但一想到那大卡车的体量,除非有大罗金仙在场,否则她必死无疑。
  只是可惜她苦读三年,不仅连憧憬已久的大学生活泡汤了,就连高考的成绩都没看到,实在血亏!
  或许是老天垂怜她年纪轻轻就丧了命,现如今又给了她一个再活一世的机会。
  此时,她正被迫接受来自另一个人一生的记忆,信息量惊人,迅速占据了她的脑容量。
  过了许久,脑中的钝痛终于得以缓解,温以菱慢慢开始梳理起原主的身份。
  原主和她同名同姓,年方15,还未出阁,是温家的二小姐,乃姨娘徐氏所生。
  上面还有一个大三个月的长姐,一个小两岁的弟弟,皆由主母李氏所出。
  自徐氏七年前病逝后,原主没有姨娘照拂,主母又强势,在家中的处境可想而知。
  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下,原主也渐渐养成了一个不声不响的性子,心里憋着的事情太多,迟早会出问题。
  果不其然,当原主从长姐口中得知,自己将要嫁给齐家的长子齐延时,一时想不开,竟然投了塘。
  虽说很快就被救了上来,可这毕竟是冬天,那塘中的水冰凉刺骨,就算救上来了,身子弱一些的也不一定能撑住!
  原主被送到闺房后,大夫还没到,便一命呜呼了,温以菱这才得以委身于她的身体内。
  至于原主为何宁死也不愿意嫁给齐延?温以菱从她的记忆中,倒是能猜出一二。
  原主待在深宅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外界的事情所知甚少。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还是源于从长姐口中得知,自己未来的夫君不仅不便于行,家中也极为落魄。
  原主听了这话,本就惴惴不安。
  千不该万不该,长姐还洋洋得意地告诉她,当初与齐延定亲的人本是她自己,要不是父亲不忍她嫁过去受苦,又不能悔婚,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
  原主对那齐延虽不甚了解,但听长姐这意思,也知道这桩婚事绝不是个好的。尤其是想到父亲如此狠心,要推她羊入虎口,自是伤心。
  原主回房哭了一整夜,第二日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去向父亲祈求,却没想到受到了全家人的奚落。
  原主失魂落魄地回去时,正好路过了家中的荷塘,万念俱灰之下,竟直接跳了下去。
  原主倒是一了百了了,但这些遗留下来的烂摊子自然得由如今的温以菱来接手!
  可她穿越过来后,在原主的身体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许久,却迟迟醒不过来。
  偶尔也能获得短暂的清明,却也只能听见外界的声音,眼睛是睁不开的。
  她心中猜测,可能是因为这次落水,原主的身体元气大伤,极为虚弱,她也或多或少地受到了影响。恐怕还得再仔细调养一段时间,身子才能得以恢复。
  今日脑中清醒时,便听到往日静谧的环境很是嘈杂,仔细一听,才知道原来是有人在屋内走动。
  这倒是奇了怪了,原主居住的院子很是偏僻,落水前便没什么人过来走动,平日也只有一个名□□杏的丫鬟帮忙端茶送水。自原主落水后,院子就更加冷清了,伺候的丫鬟也时常不见人,只到了饭点的时候回来喂个药,今日这般热闹反倒出奇。
  温以菱只以为是家中做活的丫鬟婆子们到她这里偷懒,却没想到过了一会,还有人过来摆弄她的身体。
  温以菱当即警惕起来,过了片刻,才意识到是有人在为她换衣。心下稍松,忽视了自己身上那几只乱摸的手,仔细听耳畔传来的说话声。
  或是因为她这个主子一直不省人事,屋中的下人们说起话来也不顾及。
  一个圆脸丫鬟端着水盆立在床侧,一边打下手,一边问前面那人:“李婶,二小姐现在昏迷不醒,这齐家能愿意吗?”
  被叫作李婶的妇人回头瞅了圆脸丫鬟一眼,语气不咸不淡:“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咱们做奴才的,等着主子吩咐就是了。”
  圆脸丫鬟“哦”了一声,她进府不到三个月,还不太懂做下人的规矩。此时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床上的二小姐,又问:“那要是二小姐醒了,发现自己已经过了门,到时候再闹起来可怎么办?”
  此话一出,房中的其他几个丫鬟也纷纷看了过来。
  见状,李婶冷哼一声。她在温家待了大半辈子,一直在温夫人的院子里做些粗活,此时见房内的丫鬟年纪都不大,又都是些黄毛丫头,难得起了教导的心思。
  她开口道:“女子嫁到夫家去,那便是夫家的人了。二小姐就算是想闹,也只能在齐家闹,更何况……”李婶的目光落在床榻上那道半死不活的身影上,“更何况二小姐病得这般重,只怕是醒不过来了。”
  圆脸丫鬟一听,想到二小姐平日温温柔柔的模样,喃喃道:“二小姐也太可怜了……”
  李婶倒是不以为然,只是见其他人也纷纷面露同情,这才抬高了声调:“哪里可怜了?做人最重要的便是识时务,寻死觅活又有何用?还不是苦了自己,现在身体动弹不得,还不是得照样嫁到齐家去。”
  这些话,温以菱自然全部听在了耳里。得知自己马上就要嫁人了,抓心挠肝地想起来,然而不管她如何用力,身上却始终压着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就是挣脱不开。
  她所谓的拼尽全力在外面看来,只是眼睫毛微微颤了一下,不待人发现,便再度恢复了平静。
  屋内的对话依旧在继续,另一个年轻丫鬟也来了兴致。和圆脸丫鬟不同,她自小被卖到温家,温家的事情她多少也知道些。此时不禁压低了声音,说起自己打听到的小道消息:“我听说,咱们这位二姑爷还是个举人老爷呢,当年和他定亲的本是大小姐!”
  这些事外人不知情,但同在温家伺候了大半辈子的李婶哪能不知,一听有人起头,倒是打开了话茬子,说起了齐家当年的盛况。
  齐延的父亲在扎根平江府城前,曾在京城当官,后来不知为何,突然把官辞了,到了平江府城安家。
  梧桐书院的山长听到消息后,几次相邀,最终齐父去了梧桐书院担任夫子,因为学识渊博,所以在书院里极有威望。
  他的长子齐延自小聪明,极会读书。十二岁中秀才,十五岁便成了举人老爷,且皆是头榜。那时齐家何等风光,谁家不羡慕齐夫子有这么一个好儿子?
  说起来,齐延和温家大小姐定亲,也是有缘由的。
  当年,齐父初到梧桐书院,山长做东,请书院所有的夫子一起把酒言欢。可没想到齐夫子不胜酒力,几杯黄汤下肚,人便有些迷糊了。
  温父那时也同在梧桐书院讲学,恰好还同坐一桌,他玩笑般地提起自家的女儿,表示要与齐夫子成为亲家。
  齐夫子素来好说话,还没听清便只顾着点头。温父趁热打铁,当着同僚的面上,便定下了两家小辈的婚事。
  待齐夫子醒后,才恍然发觉自己三言两语地就将自家儿子的终身大事给定了,心中悔恨不必多说。
  后来齐延长大后越加争气,中了举人之后,书院的夫子都说,来年春闱,齐延极有可能连中三元。
  消息传出来后,不只是齐家,就连温家都沾了光的。
  温夫人想到自己有这么一个前途无量的好女婿,自是得意,尽管齐延现如今还未与自己的女儿成婚,但齐家向来仁义,完全不用担心悔婚。
  想到这些,温夫人走在外头也扬眉吐气起来,和别家的夫人寒暄时,也不忘提及齐延,炫耀的意味溢于言表。
  说到这里,李婶咳了几声,叹道:“要不是齐家后来出了事,齐延又有了腿疾,这桩婚事还真落不到二小姐的头上!”
  圆脸丫鬟连忙追问:“齐家当年出了什么事?”
  李婶也是听别人说的,事情究竟如何还真不甚清楚,此时便只当与丫鬟们说些闲话:“五年前,齐夫子突然被京城来的大官拿下,据说,齐夫子当年在京城犯了事,因为担心被上头责罚,这才辞了官。”
  有人深表认同,附和道:“是呀!要不然齐夫子好好的官不做,跑到我们这个地方做什么呢?”
  圆脸丫鬟又问:“那姑爷的腿又是怎么回事?”
  “这倒是不清楚了,说什么的都有,只知道姑爷落下腿疾后,来年的春闱也去不成了,仕途就此了断。”李婶想到如今萧条的齐家,不无可惜道。
  房内的众人听到这里,也纷纷沉默了下来。
  李婶“哎哟”一声,好似想起了什么,骂道:“春杏死哪去了?二小姐就要出嫁了,她这个陪嫁丫鬟不在房里,跑到哪里去了?你们快去找找!”
  外面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温以菱却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她现在就是着急,想她穿越前,家中长辈耳提面命地不许她早恋,如今死了一遭,却要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亲,自是不甘心。
  想到这里,身上好似又生出了许多力气,百般挣扎之下,温以菱只觉身上倏地一轻,迫不及待地睁开了眼睛。
  温以菱这一猛睁眼,倒是把正给她抹香膏的丫鬟吓了一大跳,扯着嗓子喊:“二小姐醒啦!”
  这一嗓子着实把温以菱吓得不清,她现如今还平躺在床上,身上一丝力气也无,只僵硬地扭了扭自己的脖子。
  一入目便是满屋的张灯结彩,窗上贴着的大红喜字格外刺眼,再次提醒了她马上就要嫁人的事实。
  旁边的李婶听到这动静,连忙凑过来看,见温以菱果然睁着那双大眼睛,忙喊:“二小姐醒了,快去告诉夫人一声!”
  温以菱眉头紧皱,抬了抬手。
  丫鬟一看,便知道二小姐这是想起来了,急忙放下手上的东西过来扶。
  温以菱全身仿若没有骨头,将她从床上拉起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后背靠着围栏,这才坐住了。
  此时,她好似终于瞧见了自己身上穿的大红嫁衣,眼神怔怔的。
  李婶小心观察着她的脸色,怕她再生事,劝道:“二小姐,事已至此,你就别犟了。”
  温以菱没与她多费口舌,只想先把有话语权的人找来,深吸一口气,道:“你叫人去给我爹爹传个话,就说我现如今还在病中,待我养好身体后再嫁不迟。”
  话音刚落,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便从门外传来。
  “别以为装病就能混过去了,今天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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