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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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会真以为是我毁了他的手吧?”
  他见江霏微不发话,温声道:“姑娘可知,如何能做到剥皮不见血?”
  顾言仍是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可凤眸里却透出一股邪性,让江霏微竟不敢开口。
  “可我知道。我处理的第一个犯人就做到了,受了师傅好一顿赏呢。”顾言站起身来,“不过是给他一点小教训,竟然残了,齐大人真够魄力。”
  江霏微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是他们故意栽赃在你头上的?”
  她鼓足勇气说道:“我……到时候对簿公堂,我肯定是要上堂的。我可以作证那齐小公子是想胁迫我,你是救我才这么做的。”
  毕竟是为了帮自己,她不能让顾言就这么被人污蔑。
  顾言没想到她胆子挺大,“你这么做了,名声可就毁了。”
  “可若不是公公相救,此刻我说不定都嫁给许老头了。”
  屋内寂静一片,大猫打个哈欠都清晰可闻。
  “下去吧,这等小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小丫头帮我出头。”
  江霏微见他神色不耐,也不再多说,用过晚膳后,便提早歇息下了,直到子时,她才偷偷起身,往畅心亭走去。
  畅心亭位处偏僻,还有一处石林遮掩。月上梢头,寒风吹过,此地竟在凄清里有几分诡异。江霏微不由加快了脚步。
  亭内竟然无人。她想唤,可随便一点动静都无比出挑。
  呆了小半柱香,脸都冻僵了,江霏微越想越怕,微微往后退了几步,却一个趔趄跨进了湖里,她心里一凉,这下怕是要成个落汤鸡了!
  刹那间,一个身影快速跑近,将差点跌入池中的江霏微一把拉起、拢进怀中。
  等江霏微站稳,他十分守礼放开她,他见江霏微有些无措,垂首给江霏微行了个全礼,“姑娘可安好?”
  顾青宇十分紧张,眼神都快把地上定出个洞了。江霏微反而放松下来,也行了礼,“多谢顾大人。”
  顾青宇说话都结巴了起来,“这、这宅子,是那个谁......一个罪臣留下的,我曾经逛过几次,所以知晓这儿还算隐僻,姑娘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当然,我也不会...对姑娘不利。”
  坐树上的暗卫差点笑出声,这还是那日敢指着主子鼻子发疯的酸儒吗?
  顾青宇兀自絮叨了几句,见霏微只是笑着看着自己,这模样和自己的小妹一模一样,娴静可爱......他鼻子忍不住一酸,小心翼翼玉佩捧到江霏微面前,“不知姑娘...从哪儿得到的这玉佩?”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是从我的生母那得来的。我的生母有一双圆圆的杏眼,右眼下有一颗泪痣,她左方额头有一块伤疤,是小时候磕在石头上......”江霏微还未说完,就被顾青宇一把抱住,“我的好甥女!你都知道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舅舅。”江霏微有些小心拢住了比自己高大许多的男人,任他眼泪掉落在自己的脖颈。
  “我昨日见你,就知道你是云烟的女儿,你和你娘太像了!实在是......”顾青宇看着她瘦削的身子,只觉得心被刀剜一般,“是舅舅的错,没有寻到你们母女,你娘......在哪儿呢?”
  江霏微看着他渴求的眼神,一时竟不敢说出那句话。
  顾青宇心思通透,将一腔血泪往心里塞去,笑着将身上的大氅取下给江霏微披上,“你那般笃定来寻我,肯定是云烟将身世告诉了你。你别着急,我一定将你从那阉人手中救出来!”
  江霏微摇摇头,“舅舅别担心,顾言其实是救下了我。”
  “他跟前那群人,我几盏酒就套出话来了;他们是拿捏着你,好多从那张迪手里骗些银子!你年岁轻,可知这些阉人都是些心思恶毒之徒、见利忘义之辈,他们最会哄骗人了!”
  江霏微摇摇头,“阉人也是寻常人,是人就会分好坏,与身子是否不全也没什么关系。”
  她安慰地拍了拍顾青宇的手,“给我帮忙的阮安就很好,舅舅若是见见他,也会喜欢的。”
  顾青宇见她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却大人似的安慰自己,只觉得心里那些火气也消散了些,“我明日就修书一封递给迟凌,他这些年为了寻你们母女,生生白了头,得了你的消息,他想必很是高兴。有忠勤侯府在,那顾言也不敢害你分毫。”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来,拿着,买些爱吃的东西。”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有些银钱傍身也是好的。”
  江霏微接过沉甸甸的银子,只觉得冬日都暖和了起来。
  第8章 公堂  必然是顾言胁迫你!
  不过是一只腿被打湿了鞋袜,第二日起来,江霏微竟然有点咳嗽。
  阮安见她嗓子都哑了,着急地团团转,“昨日炭火也燃了,怎么还是病了?等主子回来,奴才还是求他寻个婢女给姑娘。”
  江霏微有些心虚,“咳咳...没事,我多喝热水。”
  “奴才去请个郎中来看下。”阮安将茶杯递给江霏微,正打开门,却见一个小火者跑进屋子,“阮公公,顾慎带着人闯进来了!”
  他话音还未落,一只箭羽直直射进他的后背,那小火者脑袋一歪,倒在地上,没了气。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两人还未反应过来,门外就踏入一个穿青衣的长随,江霏微看了看他的脸,是宴会上站在顾慎身后的人。
  那人见江霏微十分冷静看着自己,有些讶异,摆着笑说道:“姑娘,还要劳烦您到应天府尹那走一趟,齐小公子手的事情,总要有个了断吧。”
  “既然是府尹大人要见我,为什么是你们几个来......”江霏微还未说完,那长随便一把将阮安拖到跟前,手里的小刀在他的脖子上比划一番。
  江霏微无法,只好被推上了车。车内、顾慎正品着香茶,见她进来,热心招呼她坐下。
  他情真意切对着江霏微说:“姑娘,张迪已经告诉我了。还让我送你回家呢。咱家知道你是被顾言胁迫的,待会堂上,府尹大人问你的东西你都老老实实答了,我就送你回黎城,如何?”
  张迪怕自己认亲后遭报应,竟然转投了顾慎一党!
  不过,幸好他自作聪明,没和顾慎说实话。自己哪里愿意黎城!江霏微看着顾慎胸有成竹的样子,佯装欣喜地应下,“是。”
  顾慎见他一脸感激,笑容更是止不住。
  顾言啊顾言,今日在自己的地盘上,可容不下你了!
  到了应天府,江霏微被带下马车,才发现应天府门口围了不少百姓,在门口闹做一团,可差役们竟不阻拦。
  他们趁着顾言不在抓了自己来,无非是想让她承认顾言的罪过,等供词一出,状子往京城一递,顾言可就有口难辩了!
  江霏微稳下心神,走进了正堂。
  应天府尹眼观鼻鼻观心,只想赶紧把这事按顾慎要求过了,他见江霏微不过半大的丫头,必定是好对付的,啪地一拍惊堂木,“江霏微,齐小公子今晨自缢而死,你可知晓?”
  齐小公子竟然死了?江霏微垂下头,“大人,民女不知此事。”
  “他死前曾留下绝笔书,说那日宴席上,他见那顾言公公使唤你,见你神色屈辱,这才出手相救。想必你是受胁迫的良家女吧?”
  若是江霏微否认,那她就是不清白的身份。寻常女子听到这必定慌乱,江霏微却从容不迫问道:“大人,齐小公子既然手受了伤,那这绝笔书又是谁写的呢?”
  应天府尹愣了一下,齐府的下人赶紧说道:“这是咱们公子的书童替他写的!”
  江霏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就请大人宣这位书童,再派人去齐小公子所在的书院请几个同窗。”
  应天府尹再次拍了惊堂木,“你!你还指挥起我来了?大胆!”
  江霏微连忙低着头,“事发突然,齐大人痛失爱子,想必是悲愤难平,若是有奸人浑水摸鱼,岂不是让爱子难以鸣冤了?外面那么多百姓看着,若是被奸人得逞,岂不是有损大人清誉?”
  应天府尹没办法,只得宣了书童上场,那书童写了两个字,确实与绝笔书上的字迹一致。
  应天府尹不耐烦地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不知齐小公子的同窗是否有来?”
  差役凑到应天府尹耳旁小声说道:“大人,那些公子怕惹事,都不肯来。”
  应天府尹瞪了那差役一眼,低喝道:“老百姓都看着呢!随便抓个小官的儿子过来,胆子小点的,快点!”
  江霏微腿都跪麻了,差役们才提着一个书生到了堂前。
  应天府尹看着那书生一脸惊慌,也就放下了心,“你看这书童是不是......”
  江霏微却突然起身,脱下身上的斗篷,一把遮住了那位书童,“这位大人,请问齐小公子的书童大约几岁,是何模样?”
  应天府尹简直没见过这么胆大的小丫头,“公堂之上,岂容你这般放肆!”
  “这……齐少爷的书童就是个八九岁的,个子比齐小公子高些,小眼睛,塌鼻子的…”
  江霏微镇定将斗篷从那书童身上取下,“大人请看,这书童和齐小公子所说根本不是同一人。”她一脸诚恳地看着应天府尹,“大人,事发突然,手下的人办事不细致,民女也是理解的。”
  应天府尹面上端着,心底却将顾慎骂了一千遍,怎么这些都做不干净!
  他见到霏微一脸为自己好的样子,更是气打不出来,“齐小公子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书童!你不要在这顾左右而言他!说,你是不是被顾言胁迫的良家女?”
  顾慎可是说了,这丫头是顾言从张迪家硬要来的,他不信这丫头肯为了一个胁迫自己的太监,牺牲自己的名声!
  “我自然是良家女。”
  应天府尹松了一口气,“既然是良家女,那必然是顾言胁迫你!”
  “并非如此,是我好奇南京的宴席,所以让顾公公带我去涨涨见识,哪里知道齐小公子对我动手动脚,顾公公也是替我出头,才遭此横祸。”
  堂内堂外一片哗然。
  江霏微看着沉下脸的应天府尹,心底暗笑。反正大家都瞎说,她也瞎说,这证词两边都对不上,自然不作数。
  “大人,我有一计。”
  府尹一看,是顾慎身边的人。
  那小太监在应天府尹耳边嘀咕了几句,顺天府尹一拍大腿,“来人,把这个小丫头拖下去,让女禁子验验身子。”
  这丫头话太多,等到了里屋,还不是就任自己摆布了!
  江霏微没想到他会用这般下作手段,到了内屋查验,自己是不是清白之身,还不是禁子说得算?而且还没办法自证!
  更何况自己身上旧伤无数,肯定会被抵赖到顾言身上!
  她挣脱开女禁子伸过来的手,“民女是作为备选要入京的,岂是能随便查验的?”
  “呸!你虽有几分姿色,可瘦弱不堪,宫女怕都选不上。再说了,若你不是清白之身,那也是本官为万岁分忧!”应天府尹看女禁子们不敢动,吼了起来,“快给我拖下去!”
  几个女禁子得了令,一把捂住江霏微的嘴巴,将她硬拖到密室里,王妈妈早就在里面候着了。
  看着不断挣扎的江霏微,王妈妈嗤笑一声,“哎哟,倒是个脾气烈的。”她从怀中掏出一根银针,对着江霏微的脖子一扎。
  江霏微只觉得一股延绵不绝的刺痛直冲脑门。
  这可太疼了!
  眼泪珠子不受控制的滚了满脸,那些婆子趁此,立刻将她捆在了架子上。
  王妈妈面上的嗤笑逐渐转为狞笑,她看了看江霏微粗糙的手,“看来是选你入宫当奴婢的,真是可惜啊,长了张主子的脸。”
  江霏微还未从痛苦中回复过来,没力气反驳她的话。张妈妈拍了拍她满面泪珠的脸,“给她搜搜。”
  外面的百姓本以为要等等好一会才会知道结果,结果不到一炷香时间,张妈妈就受了惊吓似的跑到了堂内,扑通跪下,给应天府尹磕头。
  应天府尹问道:“怎样啊,这女子可是清白之身?”
  张妈妈说道:“大人,老奴查验过无数来堂上鸣冤的女人,可从来没见过这么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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