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冬夜里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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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思过护着执意要亲临白狼坡的柳致柔,穿过门洞蹬上坡顶,身后有二十余重装铁骑护卫相随。
  一群披头散发的北戎人红着眼珠子从侧面杀出,约莫四五十个。
  在头领驱使下,他们试图抢回土墙洞开的门户,否则源源不断的南平蛮子从黑暗中冒出,他们还如何守得住附近唯一的据扎地?
  常思过用黑弓拨开零星几支射来的箭矢,护住骑在战马上的柳致柔,不让这个累赘受丁点伤害,不用他吩咐,护卫们整齐划一扣动左臂上的军弩。
  弩箭“啾啾”射去,冲来的北戎壮汉割麦子一样倒下一片。
  跟随护卫的骑卒都是方将军亲自挑选的悍卒。
  全身铁甲,放下面罩几无破绽,连战马也换上了链子甲,人手配一具军弩,腰间挎刀,马腹挂着骑枪,马鞍两侧用皮索捆绑着两排六颗特制火瓶,使之不会轻易碰撞,还能随取随用。
  几乎是武装到牙齿。
  两轮弩箭射过,剩余的不多几个北戎汉子连滚带爬跑了。
  雪地里只剩下无数挣扎的重伤者,哀嚎惨叫求助。
  柳致柔眯着眼睛,看着远处骑卒在人群中来回冲撞劈杀,杀得人头滚滚,杀得北戎人狼奔豕突,越来越多的士卒从马圈抢到战马加入冲杀队列。
  反观北戎防守的壮丁,平素缺乏军事训练,更谈不上紧急情况下的配合。
  遭遇夜袭仓促下乱糟糟一团,很多人光着脚板,只带了一柄刀在雪地厮杀,携带弓箭的都很少,他一磕马腹,催马往右边缓缓跑动,道:
  “扔两颗火瓶,把土墙的门烧了,这个缺口尽量留着。”
  落在后面的两名扈卫骑卒,各摘下一个火瓶,从铁甲夹缝里掏出一个竹筒,咬开筒盖,只一吹便有火星冒出,把火瓶的绒布凑近点燃。
  “砰砰”,火瓶砸在后面的土墙门洞内,熊熊火焰封锁了丈余宽的门户。
  柳致柔颔首赞道:“没想到猛火油添加烈酒之后,还能如此使用。一个小小火瓶,今后将改变所有的战争格局,还有战术意识,可惜的是这玩意太好仿制,只能起到奇袭作用。”
  他特意瞥一眼持弓警戒的常思过。
  上次增援四荒城时候,便听说四荒城出现一种守城利器,帮了守城一方的大忙。
  柳致柔还特意在城头找士卒询问,待听得是用猛火油之后,便没怎么在意,直到这次在监造署,亲眼见识火瓶威力,才知道自己差点因固有观念而错过了大杀器。
  有如此利器在手,给他五万雄兵,横扫北戎草原几无敌手啊。
  也才有了这次元辰节前夕的数百里大奔袭、声东击西、多处开花的大胆计划。
  他须得先用几场大胜,奠定他在四荒城的威望。
  大丈夫在世,谁不想建功立业夺此不世奇功?
  谁不期望青史留名备受后世万人景仰?
  他屈居北安军出谋划策,利用柳家替他扬名养望,但董老将军已经失去锐意进取的热血心,只想过稳妥日子,他心有猛虎,如何甘心陪着一介日薄西山老将厮混日子?
  是以觉得在四荒城能够一展身手时候,毫不犹豫便脱离北安城。
  经他探问加推测,这个小小火瓶,应当是出自眼前的常思过之手。
  很有意思的一个修者,看着粗枝大叶,实则心有千窍。
  常思过探手抓住一支射向柳致柔的箭矢,随手搭弓射还回去,一个躲在暗处的北戎人应声抛向远处,随即几支弩箭射去,射杀附近奔走乱蹿的北戎人。
  有护卫摘下骑枪,对附近中箭的伤者补枪,清除一切潜在危险。
  柳致柔面不改色,继续催马前行,深深地盯一眼正中那座石塔,随即指向远处矗立的连绵雪堆,道:“那下面是白狼坡积赚熬过冬季春荒的干草料,必须烧了,让他们无所指望。”
  雪堆附近人影幢幢,有大堆北戎人正严阵以待。
  白狼坡下右侧大片帐篷,那里有大群的老弱正拿弓抓刀,呼喝着往土墙敞开的东门奔跑,柳致柔嘴角扯了扯,指指点点道:“也赏他们几个火瓶,烧几片帐篷,给他们找点事做,省得那些老家伙闲得蛋痛。”
  常思过伸出右手,“给我点着的火瓶。”
  有护卫骑卒赶紧吹燃火瓶,递给常思过,那处连绵草料雪堆离得实在太远,约百丈距离,对于他们来说可望不可即。
  常思过接过火瓶,手臂贯力,“呼”一声把火瓶扔向草料堆。
  那边乱糟糟响起一片惊呼:“快射箭!”“快射!”
  常思过一心几用,“视线”警惕着附近数丈,防备是否有人要对付火光照耀下一身白裘非常扎眼的柳致柔。
  这骚包的家伙,也不知换一身低调衣袍,似乎生怕别人不知他的身份高贵一样,在战场上特别招蜂引蝶,他已经用黑弓拨开了不知多少射来的冷箭暗算。
  右手再度伸出,抓住一个点燃的火瓶,扔到那处着火的雪堆左近。
  一连扔去五个,火瓶炸开,火焰覆盖草料最中间七八丈位置。
  猛火油熊熊燃烧,风助火势,积雪瞬间蒸发,露出的干草遇上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数息,炽烈火光卷起草木灰冲天,蔓延到整个巨型草料堆,烧得数十里外可见。
  飞快赶来的一名北戎修者,跳上两丈高的草料堆,转眼又被呼啸大火逼得跳下去,想要救火都不知从何处下手,狠狠瞪一眼纵火的黑大个,冲守护草料的人群呵斥几句,转身又往坡顶中间那座圆形石塔建筑返回。
  常思过对那人的瞪视和去向视若无睹。
  再顺手扔几个火瓶,落到右侧坡下七八十丈外紧挨着的几处不同连片帐篷。
  烧得浓烟滚滚,各种惊惶呼叫,混杂着牛羊乱跑,瞬时间乱着一团。
  那些老卒顿时顾不得上坡,慌忙先回自己部族救火,抢救活命物资。
  柳致柔终于不再前行,因为草料堆着火,有一大群北戎人拿着武器愤怒地冲杀过来。
  柳致柔面上照映着火光,看不出害怕紧张,欣赏着难得一见的超级大火,点评道:“其实战术制定之后,如何执行得漂亮,还得临战指挥将官灵活机变,若是车都尉他们三个熟悉火瓶运用,在被发现的时候,用火瓶开道,烧草料,烧帐篷,让北戎贼子自顾不暇,他们早就抢到战马,何至于需要骑卒增援?”
  “还是思路僵化,不知变通。嗯,我也跟着学到一些火瓶的新运用,下次再制定计划,就可以更加完善,尽量减少纰漏意外,获益匪浅啊。”
  常思过挥挥手,有十骑迅速挡在柳致柔前面,利用全身铁甲替柳致柔挡箭,他再伸手,接过一个火瓶,“砰”一声砸在冲杀来的人堆中间,烧得十数北戎人乱做一团。
  护卫们赶紧有样学样,扔出七八个火瓶,把两百多人的队伍给烧得七零八落。
  再三波弩箭倾射去,近前的北戎人扔下一地死伤者四处逃窜。
  护卫们没有纵马追杀,更没人上前去补枪结果伤卒性命。
  他们趁着空档赶紧从马背后匣子里取弩箭,给弩弓补充箭矢,时刻保持战力,这是惯有经验的扈卫和士卒的区别。
  柳致柔抚掌大笑,“是啊,用火瓶在远处即可摧毁敌卒士气,何须与他们对射?更不用与他们拼蛮力厮杀,此战术值得深思,值得推广!”
  又往左边一指,道:“走,去烧了另一面的草料和帐篷,多制造些混乱。车都尉他们几个榆木疙瘩,不知利用手头现成的火瓶,光顾着厮杀,不阻断坡下方的老家伙前赴后继赶来救援,这一仗即使胜了,也是惨胜。”
  常思过瞥了一眼柳白衣,说好不止这一点人马呢?
  车都尉他们没有后顾之忧,才在前方拼死厮杀,还不就是因为心中有底气,此时听柳白衣的意思,是连自己人也算计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后续增援?
  这当口他不会多说,做好自己的事情要紧。
  把手一挥,二十余骑护着柳白衣,转而往厮杀得最激烈的西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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