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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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下午方助理念念不舍地把德文猫送走了,刚送出去便碰上提着礼品袋在书房边徘徊的少年,他试探着问:你是想送贺先生礼物?
  少年点头。
  方助理欣慰地看向宋醉,他本以为少年呆呆的不会送礼没想到今天居然开窍了,只要贺山亭对少年留意会过得容易许多。
  我帮你把礼物转交给贺先生。他接过礼品袋子走进书房。
  方助理走进书房时贺山亭还在书桌前批阅文件,隔了一阵他才走过去:宋醉那孩子给你买了礼物,说是感谢你这两天的照顾。
  贺山亭没有说话,方助理继续说:这孩子挺有心的,从不给人添麻烦,你的一点好他都挂在心上。
  他问向书桌边的男人: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礼物,要不要拆开看看?
  贺山亭看不出情绪地垂下眼,方助理打开礼品袋子,打开袋子后里面还有个包装好的纸盒,他小心拆开礼盒,拆开的霎那沉默了。
  因为纸盒里不是别的而是一个中老年水杯,空气变得格外安静,方助理硬着头皮解释:送水杯多好渴了就能喝,咦您看水杯上还贴心刻了字。
  话还没说话察觉到贺山亭泛着凉意的视线,他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方助理忙低头看向水杯,只见水杯上恭敬刻着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字还格外大。
  第七章
  弥漫在书房内不能说是死亡的气息,但比死亡好不了多少,鸟兽沾了点儿都会直挺挺坠在地面翻肚皮。
  方助理可以确信的是,他这位在听证会上都面不改色的老板此时神色格外冷漠,那双异色的瞳孔如同不知在酝酿什么的海面。
  他清楚贺山亭喜怒无定的性子,心里为书房外的宋醉捏了把汗,这下他也救不了了。
  而书房外的少年站在原地十分平静,华国的传统向来伸手不打笑脸人。
  既然收了他的礼物算是友好建交迈出了第一步,相当于在空白的试卷上写了个解字准备答题。
  他知道欲速不达的道理,譬如电场中粒子的加速需要相适应的磁场强度。
  因迟迟不见方助理出来他走回阁楼坐下,还做了一页题,正要翻开下一页。
  冯思文打电话过来诉苦:他每天晚上都不回来还说在工作,有谁工作衬衣还有口红印的?他还埋怨我整天疑神疑鬼,许宁也会这样吗?
  对于冯思文这样的对象只需要安静倾听就可以了,宋醉单手听着电话。
  我想起来你现在去贺先生那里了。冯思文按捺不住八卦的心思,好奇贺先生喜欢什么样的人,从没听过他对谁动过心,你们平时有接触吗?
  没有。
  少年想了想严谨地补充一句:不过今天送了礼物。
  什么礼物?
  中老年保温杯。
  闻言电话那边没吱声了,冯思文吓得声音都在哆嗦:你不会以为贺先生四五十岁了吧?他今年才二十四岁哦。
  宋醉的表情缓缓凝固了。
  他这哪里是在空白的试卷上写下一个解,明明是对考官说你年纪太大直接把试卷撕了。
  他压根没想过贺山亭比许宁大不了多少,只能希望贺山亭大人有大量,他走到书房门口准备补救一下。
  书房的门半开着,房里的人似乎察觉到他的到来,一阵脚步声慢慢临近。
  脚步声离得越来越近了,不知为什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如同鼓点在心头敲击,他还没来得及多想下一秒
  门重重关上了。
  少年头上的毛都被震了震,形成往上收的弧度,他感觉自己在贺家的日子正式计入倒计时了。
  宋醉走到自己的房间坐下,认真清点自己的财产,他身上的钱只有两千八百块,还不够他在沪市租房子的费用。
  他犹豫了会儿打电话给许宁,电话那边传来耐心的声音:你跟我小叔说了要住到十月吗?
  没有。
  你怎么不把我的话放心上?许宁的声音没了之前的柔和,不要以为不说就可以回来住,我没工夫听你解释,如果我小叔不收留你自己回西南吧。
  他望着书桌上的简易物理天平,砝码承受不了重力偏向了另一边,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便挂断了。
  少年默默收拾自己的行李。
  *
  书房里的方助理在整理文件,望着关闭的门忍不住问:你怎么跟一个小孩儿计较?
  贺山亭关上门停了停。
  中老年人脾气不好。
  方助理:
  他试图为宋醉找补:一个十八岁的小孩儿知道什么啊,肯定都是听身边的人说的,许宁都说这孩子耳根子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贺山亭挑起眼若有所思。
  另一边许宁不由分说结束了通话。
  坐他边上的白问秋问:我回国是不是对你们产生了很大的困扰?要不我还是自己去公司旁边找房子住,也不会太麻烦。
  你别多想。
  许宁急切否认。
  没有就好。白问秋的声音淡淡的,回西南其实也挺好的,比留在贺先生身边好,起码可以回去看看亲人朋友。
  许宁的眼里透出赞赏,白问秋总是这么细心,不怪每个人提到白问秋都是清一色的夸奖。
  不说他了。他坐得离白问秋近了点,明天你就要实习了,以后我接你下班吧。
  尽管白问秋在别墅里住,但始终对他不冷不热的,他就像被猫挠了似地想拉近距离,根本没时间理会宋醉。
  原本六月的温度便高,两个人挨在一块儿空气涌动着燥热,正在许宁忍不住吻下去时电话冷不丁响了。
  他的眉宇间止不住透出烦恼,然而划开屏幕看见名字,许宁立马走出去接通电话,点头哈腰问好:小叔您找我什么事吗?
  电话里传来男人冷漠的嗓音:暑假自己去天元实习。
  听到这句话许宁感觉前途一片灰暗,作为衣食不愁的富二代他没有上进的念头,只要不给家里惹祸就是好孩子了。
  可他实在没胆子拒绝自家小叔的命令,如果他爸知道了肯定会用竹条捆着他扔去天元,要是他始终不肯他爸再生一个也不是可能。
  当他回到客厅后白问秋嗓音带着细微的笑意:我们公司下班很晚的,碰上忙季夜里还要加班。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白问秋专注望着他,许宁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虽然情感上告诉他该否认,但他最后嘴巴张了张说:对不起我不能去接你了,我小叔突然让我去实习。
  白问秋的脸僵了僵。
  许宁有苦难言,他的话怎么听起来怎么像后悔了在狡辩,他不明白平日高高在上的小叔怎么会突然关心他呢。
  *
  宋醉在房间里收拾好东西,他把自己的东西都装进了行李箱里,他提着行李箱走出门。
  他走到正厅时恰好碰上方助理,方助理语气疑惑问:你怎么要搬走?贺先生挺喜欢你的礼物的。
  我都知道了。
  你是说礼物的事吧?方助理见瞒不下去了劝慰道,我没告诉你就是不希望你太自责。
  上次还听你们说要送谁走。
  少年抿了抿唇。
  这可把方助理难倒了,他应该没说过送谁走的话,毕竟这么大的房子只有两个人住。
  卷头发。
  尖下巴的。
  宋醉轻声提醒,他不太满意自己的下巴,他的理想型是施瓦辛格,有个英武的方型下巴。
  你说那只德文卷毛猫?
  方助理终于回过味儿来了,想到这儿他还头疼,这年头给猫找好人家不是这么容易的事,要么没有经验要么家庭关系太复杂。
  他选了好几个人都没看到满意的,禁不住朝宋醉吐苦水:有人给贺先生送了只德文卷毛猫你不知道多听话,趴在书桌上动都不动,但贺先生让我把它送走。
  要送走的是猫?
  方助理狐疑问:不然还是什么?
  准备收拾东西出门的少年:???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宋醉松了一口气,不过这口气还没完全放下方助理长吁短叹:不过贺先生收到礼物很不高兴,以后说不准送谁走了。
  少年:
  第八章
  宋醉还在默默思考如何能住到十月,方助理想起来问:你以前养过动物吗?
  养过。
  少年的眼里浮出回忆,他在山里的时候养过只幼狼,那只狼陪伴他长大,他吹声口哨便会叼东西回来,不过有天突然不知所踪,听山里的老人说是回归了狼群。
  要不你领养这只猫吧?方助理从包里拿出只白色的德文猫,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领养它,没办法只能带回庄园。
  那是只很小的猫,胎毛蓬松,嘴边还残留着奶渍,睁着大大的眼睛含羞带怯看人。
  宋醉没照顾这么幼小的生物,可望着无人照顾的小猫他抿了抿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答应了。
  你抱抱他?
  在方助理看来没有比宋醉更合适的人员了,性子温柔有养过宠物的经验,肯定能把这只小猫照顾得很好。
  他把小猫朝少年的方向递了递,不过令他意外的是小猫似乎很抗拒接近少年,两条小腿害怕得在空中乱蹬。
  方助理解释:它肯定是怕生。
  他百思不得其解,小猫怎么会怕这么柔弱的宋醉,正当他对着浑身炸毛的小猫不知道如何办时。
  少年轻松拎起小猫的后颈皮,小猫顿时一动不动乖乖被抱起来了,动作行云流水就是小猫吓得全身哆嗦。
  解决完小猫的事方助理的心情大好,撺掇着宋醉给小猫取名:猫咪的名字大多都体现了主人的盼望,给它取个名字吧。
  少年婉拒:我不太会取名。
  取一个吧。
  宋醉只好对着猫沉思。
  方助理不由得期待小猫的名字,宋醉这么认真应该会给这只小猫取个好听的名字吧,过了阵子他听到宋醉软软的的嗓音:就叫宋天天吧。
  是希望天天开心的意思吗?
  少年回:天天向上好好学习。
  方助理:现在连猫都这么内卷了
  宋醉不知道方助理心里所想,宋天天这个名字蕴含了他对小猫的企盼,希望是只爱学习的小猫。
  他把小猫安置在阁楼的一角,用废弃的木头搭了个窝,在窝里铺上层柔软的珊瑚绒毯子,小猫躺在毯子上便舒服得闭眼睛。
  不过宋天天似乎很怕他,只敢躲在角落里,他对养狼很有经验还不知道怎么养猫,只能抱起小猫捏开嘴喂羊奶,不一会儿小半杯羊奶就喂完了。
  宋醉坐回椅子上看书,看到九点便到床上拉好被子睡觉,今天他不准备熬夜学习,因为明天就要迎来雅思考试。
  *
  雅思考试的地点在许宁的大学文法学院,少年戴着耳机带上准考证到了校门口。
  门边早市的摊子升着白色的烟火气,除了雅思的考生还有高年级的学生期末考,人多得像电线杆上的小麻雀。
  他调高了耳机的音量从人群中穿过,耳机里播放着字正腔圆的英音,因为许宁的关系他来过文法学院,不费力地便找到了考场位置。
  他走到座位上坐下。
  上午纸笔下午口试,考试的难度并不大,对他来说还有点太过简单,宋醉意犹未尽离开考场,考场边都传来考生的哀叹。
  今年题目怎么这么难。
  笔试太偏了。
  我上六分都够呛。
  他拧眉想了想真有这么难吗,正准备离开考场忽然听见许宁在背后叫他的名字。
  许宁望着身材单薄的少年眼里透出不耐烦,他昨天实习到晚上三点今天补考完准备去接白问秋,没想到宋醉像跟屁虫缠着他不放。
  你来干什么?
  许宁冷笑问。
  少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许宁紧接着说:虽然不知道你从什么地方知道我今天考完试去接白问秋,但我告诉过你我跟他是清白的。
  宋醉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他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想许宁上?
  好在他已经习惯对方的话多,精通敷衍学的他只是安静地听着,思考着自己最后一段听力有没有听错。
  许宁喋喋不休讲了一大堆,歇了会儿准备继续时少年居然开口问:我可以走了吗?
  许宁:
  看来是被他的话伤到了,许宁见状也没再继续说,他冷哼了声:十月份自己回西南,我没时间为了你再去找我小叔。
  许宁说完话边离开了,被下了最后通牒的宋醉缓缓点头,眼瞳里透着同平时不一样的清醒。
  对在山区长大的他来说沪市并不是座友好的城市,高入天际的房价,川流不息的路面,没有西南山区澄澈的空气,看不见鹰飞,听不见山鸣。
  他摸了摸脖子上破旧的坠子。
  不过他想留下来。
  他得想办法留下来。
  宋醉脸上的神情只是一瞬,他抬起头眼里依然怯生生的,看不到任何自我如同根不会说话的木头。
  少年走向学校周边的书店,在书店买旧书比网上买新书划算,大部分都是大学生只翻过一两页的书。
  他准备买托福考试书籍,雅思面向的主要是英联邦国家,托福在北美国家中适用,虽然成绩还没出来他已经做好备战托福的准备。
  这对其他人来说苦不堪言,可对宋醉来说没有比学习更放松的了,他从旧书架上拿起摞资料。
  少年挑完书正要去付款,视线落到本厚重的书上,印制书名的地方出现了破损只能看清关系两个字。
  虽然书名看不清楚,但他大致翻了翻,应该是本讲处理人际关系的书。
  他确实需要一本这样的书拉近同贺山亭的关系,他还不想离开沪市,想到这儿少年带走了这本旧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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