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术士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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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素终于到达了那最终的光团。
  此刻, 她已经完全看清了这光团背后隐藏着的本体。
  只见一只巨大的蛤蜊,在不断的吞吐着雾气。
  当然,这个“蛤蜊”真正的名字叫做蜃。
  蜃吞吐出来的蜃气在不断的使这些原本小光团不断的汇集凝实。
  而此刻他显然是注意到了洛素这位不速之客。
  蜃兽闭上了嘴巴, 不再有雾气吞吐而出。
  “客人, 您从何处而来?”它问道。
  “我从海上来。”洛素说着。
  “客人来此有何见教?”那蜃兽平静地问着。
  “我的来意想必你十分清楚才是,这整个岛屿都被你的蜃气所笼罩,这些人族的魂魄离体,如此他们的肉身可支撑不了太久, 我要让你结束这个梦境与幻境,结束这一切, 让他们恢复到正常的生活中去。”
  “为何要让他们离去呢?你看, 他们现在不是生活的很好吗?”
  洛素的身前显化出一道虚幻的人影来, 显然, 蜃兽化做了这道人影来和她交流。
  “你看, 他们有的人想要家财万贯,有的想让美人环绕身边, 有的想要死去的亲人复生,有的想要和深爱之人永远在一起,有的想要让自己身体的疾病痊愈, 有的想要全家人一起生活在一起,这些在现实里实现不了的东西, 在我这里,在梦中, 这一切都得到了实现, 不好吗?”
  “生活在这里永远没有疾病的困扰, 永远不会遭遇苦难, 不会有世间所遭遇的一切不公, 这里是他们自己的世界,他们自己想要的想要生活的世界,你看呀,他们一个个多开心多快乐,为什么要让他们走呢?”
  蜃兽说着,他手指虚点于空中,洛素看到了一个个睡着的人们,他们个个面带笑意,沉浸在这如梦似幻的美梦之中,不愿醒来。
  眼前出现了一位面色憔悴的妇人,她的手指布满老茧。
  “你看,这是黄家婶子,黄家婶子父母早逝,自幼被这岛上的人拉扯长大,可惜命不好,嫁了个男人,家境依旧不怎么样,但也算是过了两天的好日子,只是没过多久,他男人出了海,人再也没有回来,可这个时候黄家婶子已经怀了孕,一个人拉扯着遗腹子长大,生活困顿,眼下你看黄家婶子的梦中,她的丈夫依旧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教养孩子长大,她的亲生父母没有死亡,两家就居住在不远的地方,让她在这梦境之中生活美满,处处和乐不好吗?”
  接着,又指向了一个身穿荆钗布裙的年轻女子。
  “这是刘家小娘子,她也是个苦命的,原本与心仪之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早早定下婚约,可未婚夫外出跑商,碰上了暴风雨,一船人都杳无音信,没有人活着回来,她的家人,还有未婚夫的家人都劝说刘家小娘子再嫁,可她却死活不愿意。而在这梦境之中,她那未婚夫还活得好好的,八抬大轿将她迎娶进门,两个人和和美美的过着小日子,琴瑟和鸣,好不美哉。”
  再一转,这是个中年男子,身材瘦小,桌边放了一个算盘。
  “这是刘三,老爹是个赌鬼,在家中一切都赌输了,刘三的母亲一个人艰难地将他拉扯大,靠着那一点绣活赚钱,刘三长大了在那酒楼中做个帮工,之后又拜了师傅,继承原本那账房先生的衣钵,继续在那酒楼做了个帐房先生,刘三本想着如今他自己能赚银子了,总算是能养活母亲,好报答这一生的养育之恩,可他母亲就患上了不治之症,在刘三而做了账房没多久便去世了,药食无灵。子欲养而亲不待。现在,刘三儿依旧在梦中坐着他的账房先生,但他的母亲还活得好好的,他在梦境之中赡养母亲,让母亲能够活着看到自己成婚生子,人人都说他是个大孝子,这不好吗?”
  “还有这赵书生,你别看他如今这个落魄的模样,当初在大陆之上也是一个有名的书生呢,赵书生是寒门出身,家中贫困,可是一心卯着劲儿读书,全家人紧腰带,省出嘴里的粮食,就为了送赵书生去上学,赵书生也是有天分,一路科考,县试,府试,可到了院试这一步,他足足考了三次都没有过。后来才知道,他的院试的卷子三次都是够得上的,只可惜被那徇私舞弊之人换走自己的卷子,成了别人的卷子。如今在这梦境之中,他一路考上去,连中三元,官袍加身,甚至惩治了那些徇私舞弊的官员,这样不好吗?”
  ......
  蜃兽一个个点着人,诉说他们的过往。
  洛素看着他,不知他为何会对着岛上的人一个个都这般了解。
  蜃兽似乎看出来洛素的疑惑,它开口说道:“我在这岛上生活,这些人祖孙三代几乎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时常会有人跑到此处沙滩之上,对着海大喊,对着海边怒吼,讲述着他们内心的苦楚,甚至有不少人意欲跳海,只为逃离人世的苦楚。”
  “我把他们救了回来,便想着,既然如此,既然这世间都这么不好,那么就让他们能够永远美好的生活,不好吗?”
  蜃兽侧着头,看着洛素十分不解。
  大家都在这幻境之中,生活的好好的,每个人都是那么的欢乐。眼前这个人为什么要让他把这一切解除呢?
  假作真时真亦假,“你又怎么知道,你幻化出的一切,是她们想要的呢?”
  洛素反问道。
  “他们沉溺于你所创造的幻境之中,渐渐的,意志被消磨,神魂磨灭,只怕永远回不到身体中去,可你会一直为他们维持着虚幻的梦境吗?”
  “况且,你所谓的为了他们好,不过是个枷锁罢了,将他们永远留在这梦幻交织之中,应当对你的修行有很大的裨益吧?”洛素直视着这只蜃兽,她的话语咄咄逼人。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都是为了他们好,我都是为了他们好啊。”蜃兽满口否认,他可都是为了这些人族着想。
  洛素轻笑一声,“是吗?你既然叫黄家婶子,刘小娘子,叫的这般亲切,你可曾亲自问过她们,是否愿意真的生活在这里?”
  “人这一辈子,经历不同,生活不同,有人历经酸甜苦辣,体验五味人生,也有人生来就站在顶端,有人半生沉沦,在淤泥中打滚......可这都是他们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选择。”
  “你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打着“为你好”的幌子,来伤害别人。你没有资格,来替他们做决定,无论他们眼前遭遇怎样的困难,未来又会处于怎样的境地,这是这些人自己的路途,即便是布满荆棘,刀山火海,也轮不到你来插手!”
  洛素的语气凌厉,那蜃兽似乎被她镇住了。
  “我......我只是想让大家过的好一点。”蜃兽弱弱地说,它将梦境散开,洛素眼看着众人的魂魄逐渐离开这迷梦之中,渐渐地回到各自的躯体中去。
  迷雾岛的大街上,鸡鸣犬吠,人们推开了大门。
  “汪汪汪——”
  “阿欠,这一觉睡得,感觉可长了,做了个大梦,挺累。”
  “是啊,我也做了个大梦,哈哈,梦里我家那口子还活着,跟我把小娃子拉扯大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定是这个老不死的看我娃大了,这要娶媳妇了,才回来看看我,还跟我抢功劳,哈哈哈这老不死也不知道早点回来看看的。”
  “我梦见我娘了,夫人,一定是娘知道你怀上了,我们今天去看看娘吧。”瘦削的中年男子从床上坐起,对着身边的妻子说着。
  “娘,我昨晚梦见阿明了,梦里我们成了婚,一定是他特意回来,了断我们的心愿吧。之前我三姨娘给我介绍的那位,什么时候就见见吧,阿明回来看过我,我也该往前走了。”
  穿着一身白衣的小娘子走出门,对着亲娘,突然说出这一般话。
  天色已亮,贾四从甲板上苏醒,他伸了个懒腰,好累啊,感觉做了个好长的梦。
  在梦里,他好像当了管事了,自家小女娃还当上了女学的夫子,嘿嘿,虽说梦是反的,他可得铆劲干,多跑几趟海,给妞妞送到鄞州女学去,多攒嫁妆,等妞妞嫁出去了,他就安安心心不跑海了,回去做个小管事,跟婆娘安心在家养老了。
  袁老也坐起来,他在发呆,似乎在梦中遇见了许久不见的人。
  海船停靠在迷雾岛的码头,终于有人发现了这一艘不期而至的海船。
  “嘿呀,乾元的人啊,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早啊老兄,昨个半夜见了大雾,赶紧靠过来了,估计你们都睡了。”
  有不少船客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走出来,
  “咱们这是到哪了?”
  “迷雾岛,走,大早上正好下船吃个牡蛎汤。”
  船上下来不少人,都准备上岛吃个朝食。
  洛素与宁蓁混在人群之中,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
  新的一天开始了。
  美梦是假,也可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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