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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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酒量……”沈郁连连摇头,这酒量,将来怎么拿得出手,“章大人,这几日我都没上朝,也不知道耽误您的事没有……”
  章涧笑着摸了把胡子,“不打紧不打紧,朝中无甚要事,你安心挑选你的夫婿便是。”
  沈郁苦笑了起来,“章大人,你们都在恭喜我,可你们没人知道我心里的苦……”
  “沈大人,你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可不要再拖下去了。”章涧摸着胡子,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今日早朝来了个生面孔,以前没见过,一来便是以大理寺卿的身份上奏,不知是何时发生的事。”
  沈郁睁开了眼睛,“大理寺换人了?”
  “我下来也问了别人,都说不太清楚,许是我老了,有些事都记不清了。你改明儿留意一下,代表咱们工部去送个礼,意思意思一下。”
  “好。”沈郁应了下来。
  第96章 豁然开朗
  酸菜扶着沈郁上马车, 她趴在窗边昏昏欲睡。天色已经暗了下去,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风卷枯叶, 尘土纷飞, 连热闹的俞都都显得有些凄凄凉凉。
  白天围在府门口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还剩几个随从看守, 一看到沈郁回来了, 都扒着马车,把自己公子写的婚书塞进马车里,一边扒拉着窗户,一边喊着:“沈大人,您看一下, 一定要看, 我家公子是真心的……”
  平日里也没见谁捧着真心来,圣旨一下来全都是真心的了。
  沈郁揉着不太舒服的脑袋, 下车回府, 坐在院子里清醒了一会儿。酸菜去帮她熬醒酒汤,她独自一人坐在朦胧的灯笼下面,视线都变得越来越模糊。
  不知是谁扔东西砸了她一下, 她迷迷糊糊看到墙上坐着一个人, 也看不清,“小将军, 你怎么又来了……”
  她喝了酒之后声音都跟着软绵绵的,她撑着石桌摇晃着站起来,纤细的身子像扶柳一样摇晃在冷风之中,“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来了, 你再来,我就让酸菜拿扫帚撵你。”
  风吹起她的长发,露出她绯红的面庞。越是喝了酒的人越是不能吹风,这风一吹上来,脑子里就跟搅浆糊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她往前走了两步,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人的衣衫是银灰色,这不是,她给九千岁做的那件吗。
  她穆然后退了几步,踩到了自己的衣摆,跌坐在地上,她呆呆地看着凤千瑜从墙头上跳下来,一步步地走到她跟前,朝着她伸出了手,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伸出的手,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他慢慢收拢自己的手指,站起身来,声音在这夜里如醇香醉人的美酒,婉转动人,“你不在府中,我担心你,所以……”
  沈郁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你每天都来吗?”有好几次她坐在书房写字,都觉得外头有人在看着自己,她还以为是错觉。
  凤千瑜没有说话便是默认,他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有些迟疑,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你,真的要从他们之中,挑一人来做夫婿吗?”
  她身后的石桌上,还摆放着他们塞给她的婚书,她从未打开过一封,所有塞给她的婚书都如同石沉大海。她望着眼前的九千岁,其实很想问问他的伤好了没,可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良久的沉默之下,凤千瑜也终于明白了些什么,那道择婿的旨意,便是对他最好的拒绝,他又何必还在这自欺欺人。
  他伸手将她抱了起来,感觉到她好像不再那般抗拒,便一路将她抱入房中,一直到床边才松开了手,“你不必怕我,我最不想伤害的人便是你。”
  沈郁其实想说她不是怕那个。
  他说着又将她腰间的珠子系紧了一些,“别把它弄掉了,若是下次我再发疯,它可以救你一命。”
  所以早在他送珠子给她的时候,就已经是把她当成了自己最重要的人。沈郁有些难以置信,她趁着酒意,问了她平时不敢问的话:“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喜欢我了吗?”
  凤千瑜顿住,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沈郁是第一个走进他心里的人,无论他是九千岁的时候,还是暮玉的时候,她都与他人不同。
  沈郁直觉自己问错了话,顿时酒意都清醒了不少,连忙改口:“我不是那个意思,九千岁,我是想说你其实不必这样对我,我不值得你如此,你身份这般尊贵……”
  他伸手勾住她的后脑勺,俯身抵着她的耳朵说话:“棉棉,你值得。”
  沈郁感觉耳根都开始发红,她抬头还想说什么,他却转身在她桌子上放了一个盒子,很快就消失在了窗口。
  酸菜端了醒酒汤进来,“小姐,你脸上怎么这么红?快把醒酒汤喝了。”
  沈郁喝了一大口,又酸又苦,喝得她更难受了,她起身打开桌上的盒子,里面装着她没见过的糖果,拿了一颗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人一下子就舒服了起来。
  酸菜凑过来看,“小姐,这糖好漂亮,哪里来的?”
  “别人给的。”她伸手把盒子盖上,阻止了酸菜伸出的小手,赶紧把她撵出去,“快去睡了。”
  她把酸菜撵走,自己却趴在窗台上失眠了好久,抱着盒子里的糖果,望着漫天星辰,想到他俯身在自己耳边说话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排斥他,还有他抱她起身的时候,碰到她手的时候,那天的排斥感一点都没有。
  那日发现他是假太监之后,她心生排斥,所以就认定自己只是不排斥真太监,可是今日明明已经知道真相,她也同样没有排斥他的触碰。
  难道她排斥的只是他走火入魔之后的模样,并非九千岁本身?
  她打开盒子,看着里面漂亮的糖果,晶莹剔透,每一颗都像极了一个萤火虫。她又想到霖山之景,想到他给自己摘的桃子,她的心里忽然之间豁然开朗,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沈郁醒来之后久久回不过神,甚至还以为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她臆想出来的,直到看到那盒糖果,才明白昨天的胡思乱想都是真的。
  酸菜都没睡醒,就被沈郁拉着起来用膳,她望着外边蒙蒙亮的天色,百思不得其解,“小姐,你今儿要去上朝吗?”
  “嗯。”
  “咱们出得去吗?”
  沈郁把碗里的粥喝得干干净净,好久没有胃口这么好过,一身神清气爽,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别耽误了。”
  得知沈郁要上朝,吴主事特意带了后院的家丁控场,生怕等会儿门开了场面就控制不住了,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府门,外边值班的人横七竖八睡了一地。
  他们都熬得太久了,看到沈郁从里边出来都没什么反应,等到人都上车走了才反应过来,赶紧爬起来,塞聘礼的塞聘礼,递婚书的递婚书,那府门是彻底关不上了,吴主事的头发都开始发麻。
  另一边岚三驾马,老远就看到沈郁的马车,赶紧通知车里的太子爷,“爷,是沈郁的马车,她今天来上朝了。”
  祁夙凛本来是侧躺着,一听到“沈郁”二字立马就坐了起来,“追上去,给我拦住了。”
  酸菜在马车上昏昏欲睡,忽然马车就停了下来,她整个人都滑到了地上。外边有人掀开了帘子,她愣怔地抬头,正好对上了祁夙凛紧蹙的眉心,吓得她整个人都清醒了。
  “太子爷。”
  他瞪了她一眼,“下去。”
  酸菜都没敢问为什么,赶紧猫着身子出去,又碰到了正牵着马车的岚三,想到他上门提亲那事,一下子就红了脸,支支吾吾道:“你你你,你想做什么……”
  岚三抓了抓头,“啊?”
  祁夙凛钻进马车,一屁股坐在了她对面,冷着一张脸,任谁看到都知道他不高兴了。
  沈郁放下了手中的书,奇怪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直到马车重新往前,才忽然反应过来,“诶,太子爷你这是?”
  他言简意赅:“轮子坏了。”
  沈郁睁大了眼睛,又看了他好一会儿,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顿时笑了。
  这不是她玩剩下的招吗?
  行吧,就当是她以前欠下的。
  两人面对面坐着都不说话,一直到皇宫都相安无事,沈郁下了马车,转头看着面颊红扑扑的酸菜,忍不住问她:“酸菜,你今儿不跟我进去吗?”
  酸菜本来要走,岚三偷偷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她立马就不走了,“小姐,我就在外面等你。”
  以往她不愿进去,是因为宫里规矩太多,她经常闯祸,即便进去也是在偏殿待着不走动。而岚三进不进去,则完全取决于酸菜,反正酸菜在哪他就在哪。
  今儿看这情况,她家的白菜好像变了。
  祁夙凛从她身边走过,回头喊了她一声,“沈郁,你还在看什么?”
  看得岚三都不好意思了。
  沈郁收回视线,走了老远,都又忍不住回头看,心里总觉得惴惴不安,“太子爷,上次岚三提那么多东西来我府上,他是真心的吗?”
  “当然是。”
  沈郁就跟老父亲一样,又开始替酸菜担心,“可你不是说,岚三对谁都这样热情吗?”
  祁夙凛停了下来,他也想起了自己曾经说过的混账话,光是看着她的眼睛,都觉得心里有些愧疚,“那些都是骗你的。”
  她愣住,“太子爷为什么骗我?”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着她,那股认真的劲儿,只有他在朝堂上才会出现,“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他心里很专一,除了她其他人都入不了眼,可是为了自尊心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撒谎。明明心里很喜欢,却不敢去严明,明明很想见她,却总是为自己找借口,可见到了,又假装漫不经心……”
  沈郁听得似懂非懂,总觉得他说的已经不是岚三了,“太子爷,你这是……”
  “沈大人,你能原谅他吗?”
  “啊?”她彻底被弄糊涂了,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你是说岚三吗?”
  祁夙凛笑了,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真觉得这世间真的有因果报应。他负着手继续往前走,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道:“沈大人,看在岚三这么诚心诚意的份上,你就成全了他吧。”
  沈郁又不是会棒打鸳鸯的人,瞧他这话说的,“太子爷,只要岚三是真心实意,酸菜也同意,我自然会成全他们。”
  “那你得准备一份丰富的嫁妆。”
  “太子爷也要准备一份丰富的聘礼。”
  祁夙凛笑了起来,和她一起踏上长长的台阶,那种久违的熟悉和惬意,好像又回到了他的身边,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愉悦。
  第97章 小产
  早朝之时, 皇上并没有来。底下官员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见袁公公急匆匆来宣布退朝,什么原因都没有说又急冲冲地走了, 官员之间突然人心惶惶。
  沈郁偷偷问了一下宫里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说:“好像是陈贵妃要生了,皇上把宫里的御医都叫了过去。”
  “不是还差一月吗?”
  小太监左右看了一圈, 小声道:“听那边的宫人说, 好像是摔了一跤动了胎气,小产了。”
  沈郁是真的没想到,宫里这么多人照顾陈贵妃,竟然还会出这样的事。她随后去了漆梧宫,跟太后严明此事, 后又带着常嬷嬷去洗华宫探望陈贵妃。
  洗华宫外侯着各宫派来的人, 全都面色凝重地谈论此事,沈郁跟着听了一圈, 大致就是说昨日瑶皇后搭了戏台, 邀请各宫主子去听戏,陈贵妃上看台的时候正好踩塌了,摔了一跤, 本来当时也没什么, 谁知道半夜突然就出了问题,把皇上都惊动了。
  沈郁正听得入神, 旁边的常嬷嬷拉了拉她的衣袖,“郁姐儿,皇后来了。”
  瑶皇后来了,她本是最该来的人,却姗姗来迟, 谁都能感觉到她的轻视。宫人缓缓放下凤辇,她身着华服,化着精致的妆容,无论什么时候她的出场永远都是万众瞩目。
  祁夙凛也跟在旁边,他扶着瑶皇后下辇,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了沈郁的视线,他不动声色地将视线移开,“父皇呢?”
  袁公公上前行礼,“见过皇后、太子,陈贵妃有早产之意,皇上正在里面陪着她……”
  瑶皇后目视着前方,举手投足之间皆是雅致,不经意一眼便是不怒而威,“既是产房,皇上圣身,又如何能去污秽之地。”
  “这……”袁公公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想必皇上也是心急,等陈贵妃好转一些,想必就会离开……”
  “袁德。”瑶皇后看了他一眼,步摇轻轻摇曳,凤目都含着冷冽,“皇上关心则乱,你身为贴身太监,有时候也该提点提点。”
  “是是是,是奴才的错……”袁德额头的汗水更多了,他夹杂在两人之间有时候真的太难,“皇后娘娘,您先坐下歇息一会儿,等有了结果,奴才一定第一时间就来通报,娘娘莫要累坏了自己的身子。”
  瑶皇后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她撑着祁夙凛的手回到凤辇上,算是默认了袁德的话。
  袁德总算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到九千岁也赶了过来,一下子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连忙上前,“九千岁,您可算来了。”
  “皇上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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