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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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没绕开话题,韦一心沉下脸,没有答话。
  不吃某种食物很正常,每个人的饮食习惯都不一样。僵持片刻后,一旁的姜霁北开口打圆场。
  他和池闲一柔一刚,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再说了,蟆拐神很灵的。
  对头。见姜霁北帮他解围,韦一心的脸色有所舒缓,毕竟是祖先祭拜的神明,就算现在不拜了,我们也要有敬畏之心。别人吃不吃我管不到,但我们做这行的,多少要避讳一下。
  你上过学吗?蟆拐的事情问不明白,姜霁北干脆转移了话题。
  韦一心摇摇头:上到小学三年级就没上了,八姨让我回去给她帮忙。
  等你以后有能力自立了,想办法去读书。姜霁北说,你不能学八姨,一辈子靠装神弄鬼找饭吃。
  韦一心没有反驳他装神弄鬼的说法,而是看着姜霁北,笑了起来:谢谢你,陈寂阿哥,我晓得你是真心为我好才劝我的。
  说完,他转过身,继续认认真真地准备起东西来。
  真心吗?
  看着少年丑陋却真挚的笑脸,向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姜霁北头一次在心里叹息一声。
  见姜霁北突然沉默,池闲立刻揣摩到了他此时的心理活动。
  他走到姜霁北身边,低声说:别在意,这只是电影剧情设定。
  我知道。姜霁北抬眸看池闲,嘴角露出一点苦笑,可是,我真的怕自己有一天会像他们在上一场《霸凌者》里一样,忘记这是一个虚拟的世界。
  他只是肉眼凡胎,无法保证自己的意志永远不会受到系统的干扰。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有事。池闲看着姜霁北的眼睛,笃定地说,作为你的辅助员,我存在的意义就在这里。
  他们对视着,试图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来。
  谁都没有再说话。
  最后,姜霁北先垂下眸,笑道:继续走剧情吧。
  嗯。
  农村做法事比较简单,没有那么多讲究。
  韦一心搬来一张折叠木桌,在桌上摆上一只陈旧的香炉,香炉里装满白米。
  他点燃三炷香,把它们插在白米中,又在香炉两侧各立两支白蜡烛。
  那蜡烛不是普通蜡烛,烛身用黑色毛笔细细画了咒。
  供品是广西祭祀时常见的三牲:用水焯熟的整只鸡、整块猪五花肉和煎好的整条鱼。
  三牲前摆着三副碗筷酒杯,里面盛着白米饭和白酒。
  准备好供品后,韦一心在衣服外套上一件黄色的长袍。
  这是他们法师做法事时要穿的衣服,有点像道士的道袍,又有点像和尚的袈裟,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见他要开始做法了,周围挤满了来围观的村民。
  韦一心拿着一只铃铛,一边吟唱着旁人听不懂的咒歌,一边在原地跳起奇怪的舞步。
  他瘦小的身体在地上蹦来蹦去,看起来却无比笨重,活像一只大蟆拐。
  铛铛铛
  伴随着韦一心的动作,他手里铃铛一下一下地摇晃着,发出古朴悠远的声音。
  你们别说,还真有点像咱那边的跳大神。挤在人群里围观的张三寺点评,异曲同工之妙啊。
  白天看倒没什么。覃斯文推了推眼镜,换作半夜就有点可怕。
  反正我不敢看。丁慧用双手捂住眼睛,往男友身后躲了躲。
  当法师还是需要一点体力的,一场法事做下来,韦一心已经气喘吁吁,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他停下来,把铃铛放到桌上,从旁边拿起一沓事先准备好的黄纸钱,蹲下身,一张一张地扔进火盆里。
  黄纸钱挨了火苗,很快就燃烧起来,在熊熊火焰中迅速蜷成焦黑的一团。
  腾腾烟雾弥漫开,热浪顺着风往韦一心脸上扑,把他熏得满头是汗。
  这钱也不好赚。一旁的姜霁北抱起胳膊,跟明星在台上进行一场表演差不多的工作量。
  业务重合了。池闲冷冷地说,以后年轻神婆神棍混不好还能出道当偶像。
  而且还没有看见有谁给了韦一心钱呢。姜霁北笑了一声,就算给,这钱最后也会落到八姨口袋里。
  明摆着欺负小孩,而韦一心只能逆来顺受。
  烧完纸钱,韦一心起身,拿起桌上的酒杯,扬手把酒倒进火盆里。
  盆里的火焰噌一下蹿得高高的。
  火光映到围观的众人脸上,映照出每人各异的神情。
  好了,行了。韦一心脸上的坑洼泛着水光,他抹了一把汗,开始收拾供桌,你们先回去吧。
  姜霁北也看够了:行,那我先回去了,重的东西让你顾池哥帮你拿。
  池闲非常自觉地上前帮忙收拾。
  就在姜霁北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的韦一心忽然叫住了他:陈寂阿哥,你等一下。
  嗯?姜霁北停下脚步,回过头。
  池闲也停止了收拾,抬起眸,静静地看着韦一心动作。
  韦一心低着头,在他的破背包里翻找。
  他的身形太过瘦弱,对比起背包来,像是一支岩石边的细杆。
  翻找了一会儿,韦一心从背包里掏出两张黄符纸和一个红色锦囊。
  他用衣角擦了擦,想了想,又从背包角落里搜出一块相对干净的白布把东西包起来。
  韦一心把东西递给姜霁北,眼神躲躲闪闪:给你这个。
  姜霁北做出一个饶有兴趣的表情:这是什么?
  他刚才看得分明,符纸上画的并不是常见的敕令等字样,而是他看不明白的东西。
  简直就是鬼画符。
  是我自己画的辟邪符,锦囊也是我自己做的,我偷偷学会的。韦一心终究是个少年,说到此处时,他露出些许骄傲的表情,随即又面露羞赧之色,虽然没有八姨做的那么灵,但是也能保佑你平安的。
  姜霁北的嘴角露出一点讶然的笑意。
  他伸出双手,稳稳地接过白布包裹:谢谢你,我会好好收着的。
  韦一心眼神更加躲闪了,连忙转头去收拾供桌。
  姜霁北先行回到了灵棚里,刚坐下一会儿,收拾好的韦一心和池闲就回来了。
  这个给你。池闲的声音从姜霁北上方响起。
  姜霁北抬起眼。
  午间的阳光被院子上搭着的塑料棚子遮去大半,池闲逆着光站在他面前,挺直的背脊站出一副顶天立地的架势。
  姜霁北一时没有看清他的表情,只能顺着他的手臂,看向他拿在手中的青叶。
  这又是什么?姜霁北直接伸手去取。
  柚树的叶子,有保佑的意思。
  还跟小孩子吃醋呢。
  姜霁北笑了:有你在还不够吗?
  说完,他把柚叶含在唇间,吹出一串漂亮的哨音。
  作者有话要说:  谈!恋!爱!
  吓你们之前先给吃个糖缓缓ovo
  第38章 上路(9)
  下午, 众人在村里巡查了一番。
  回到韦业家时,正好能吃上晚饭。
  丁慧没跟着去,她在厨房给韦妻打下手。
  男生们把三张桌子拼起来, 韦业打开灯, 惨白的灯光把灵棚照亮了些。
  晚饭非常丰盛,韦妻准备了焖得喷香的干锅兔肉和清水火锅,都是广西人家饭桌上常见的菜式。
  兔子是韦业家养的肉兔, 为了招待他们, 韦妻特地宰杀了两只肥兔子。
  清水火锅则是广西常见的便捷吃法, 在电磁炉上架一口清水锅, 在冷水中放入去腥用的葱、姜、盐和自家熬的猪油。
  等水烧开了,再依次下切好的新鲜猪肉和猪内脏, 一边涮一边吃, 最后再放青菜。
  这种清水锅一般会搭配蘸料食用,蘸料在广西被称作盐碟。
  韦业家准备的盐碟是常规吃法, 由酱油, 少许陈醋,切碎的指天椒、香菜,葱花和蒜末制成。
  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大家又累又饿。
  面对香气扑鼻的晚餐,他们也不管今天见到的那些血腥场面了, 铆足了劲儿开吃。
  阿姐,这个兔肉做得好好吃啊。丁慧咬了一口兔肉,香得直眯眼睛。
  这兔子肉质鲜嫩肥厚,一口咬下去,收进肉中的浓郁汤汁全部流到舌头上。
  阿妹多吃一点哈,这个兔子都是我自己养的。
  韦妻一听, 马上拿起汤勺和筷子,热情地把兔肉往她碗里舀。
  丁慧的碗里不一会儿就堆满了肉:够了够了,阿姐,我自己夹,你吃你的嘛。
  覃斯文从锅里捞起一块煮得卷起来的猪肠,在盐碟里蘸了蘸,一边吃一边露出了难得的惬意表情。
  这是什么?张三寺用筷子从锅里挑出一根菜,那菜茎绿油油的,又细又长,还缀着黄色的小花。
  这是菜花。姜霁北随口道,在你们那边应该叫菜心。
  自己种的,嫩得很,多吃点。韦业举起一瓶黄澄澄的药酒,老表,搞点酒不?我自己泡的蚂蚁药酒。
  透过浑浊的液体,可以看到瓶底沉着密密麻麻的大只山蚁。
  不了不了。姜霁北笑着推辞,这玩意儿喝了容易食物中毒,今晚还要守夜呢,喝酒误事。
  这不比蟆拐好吃多了?韦一心吐了块兔骨头到地上,扒了两口饭,嘀嘀咕咕,净吃点不三不四的东西。
  你这个娃仔卵,吃都堵不上你的嘴,难养哦!韦业推了他的头一把。
  哪个喊你们吃蟆拐嘛!韦业的话韦一心可不爱听,他长满疙瘩的脸扭曲起来,迅速往碗里扒了几块肉,又夹了两筷子青菜,端起碗自己到屋后吃去了。
  这个弟,真是怪哉。韦妻回头往他离开的方向看,连连摇头。
  一旁的池闲忽然夹了块什么东西放进姜霁北碗里。
  姜霁北低头一看,一只焖得晶莹剔透的兔耳朵静静卧在米饭上,还泛着诱人的油光。
  姜霁北是爱吃干锅兔肉的,尤其爱吃兔耳朵,兔耳有软骨,嚼起来脆脆的。
  他转头望向池闲。
  池闲没看他,面不改色地说:这个好吃。
  姜霁北夹起那只兔耳朵吃了。
  过了会儿,池闲又夹了一筷子菜花到姜霁北碗里:这个也好吃。
  姜霁北夹起菜花,在自己的盐碟里蘸了蘸,也吃了。
  池闲再次夹了一片刚煮好的五花肉到姜霁北碗里:猪五花,好吃。
  姜霁北忽然留意到,坐在对面的覃斯文正看着他们,表情诡异。
  他抬起脸,若无其事地朝覃斯文笑了笑,问:怎么了?
  覃斯文也回了姜霁北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话语意有所指:顾池和别的辅助员还真不太一样。
  确实不大一样。姜霁北装没听懂,顺着他的话说,顾池比较帅。
  旁边的池闲顿了下,从锅里夹起另一只兔耳朵,面不改色地放进姜霁北碗里。
  其他辅助员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说吃饱了。
  一男一女两个体验者说自己困了,要回借宿的地方睡觉,便先行离开。
  可能是因为电影剧情设置,韦业一家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一样。
  大伙儿慢点吃,我出去转转。前面走了两个体验者,第三个体验者也表情烦躁地站了起来。
  他是被空气碾爆的体验者的同伴,此时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丁慧被接二连三的意外吓怕了,试图阻止他:现在跟大家一起行动会比较好吧?
  没事,没事,别跟着我。那个体验者置若罔闻,走远了。
  透过敞开的院门,姜霁北注意到,那个体验者往村口的方向走去了。
  丁慧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担忧地问覃斯文:斯文,要不我们去看看吧,他要去哪里啊?
  他可能想离开这个村子。姜霁北悠闲地夹了一根菜花。
  张三寺听呆了:还能这样?
  离开事故发生地,等事情结束之后再回来,我认为这不失为一种过关方法。覃斯文推了推眼镜,并没有要去阻止离开的体验者的意思。
  但是,离得开吗?
  姜霁北又扭头望了望那个体验者离开的身影。
  他走得很急,众人才聊了几句话的工夫,他就已经走到了路口。
  接着,他突然倒下。
  哎呀!丁慧猛地站了起来,他摔倒了!
  韦业吓了一跳,听到有人摔倒了,连忙放下碗筷冲了出去:怎么了?吃坏肚子了?
  吃好的没吃好的一时间齐齐围上前去。
  韦业是最先到体验者旁边的,他试图把体验者扶起来,却不料体验者躺在地上胡乱蹬了几下,把他也带倒了。
  咕啊啊啊啊啊
  体验者发出一串不可名状的尖啸,反手去掐韦业的脖子!
  快!快喊韦一心来!韦业的声音立马变了一个调,先帮我摁住他,他挨鬼上身了!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那个体验者摁住,韦业这才狼狈地挣出来。
  张三寺试图用科学的方式解释这一切:癫痫了?
  怎么那么多名堂韦业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的脖子。
  作为一个npc,他显然承受了太多。
  那个体验者倒在一个村民怀里,翻着白眼,浑身抽搐。
  借着路灯,姜霁北一眼看到不远处路上的黑渍: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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